北約峰會將公佈新「戰略概念」，中國被列為「挑戰」
文/紐約時報STEVEN ERLANGER
蘇聯解體後，一些人質疑北約是否還有存在的任何實際理由。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為北約作為威懾莫斯科的防禦聯盟賦予了新的緊迫性。
現在，本周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舉行的年度峰會上，針對北約防禦系統最為重大的改革，北約30個成員國的領導人將達成一致。
北約將大幅增加東翼的防禦力量，也就是最接近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一側，並承諾在那裡部署坦克和大炮等重型軍事裝備，以加強盟國對俄羅斯威脅或侵略的回應。
儘管在戰爭的持續時間、結束方式以及北約和歐洲盟國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等問題上，聯盟內部存在不同意見，但峰會將就烏克蘭問題發表統一聲明。
「我們進入了高油價和糧食短缺的時期，現在俄羅斯願意將兩者用作戰爭武器，在這個時候，峰會將展示西方的團結，」美國企業研究所外交和國防政策研究主任寇里·沙克表示。「所以我們清楚這一點，而且仍然可以團結在一起。」
與此同時，她說，成員國之間正在就未來展開辯論。「美國覺得通過烏克蘭戰爭可以看到俄羅斯軍隊的無能，這表明歐洲應該有能力承擔歐洲的安全責任，」沙克說。「但歐洲則希望籍此表明，除非以美國為中心，否則就稱不上是西方的反應，因此它們正努力留住美國的參與。」
在馬德里峰會上，北約還將批准其12年來首次更新的使命宣言，描繪出一個充滿各種新危險的世界，威脅不僅來自俄羅斯，還來自美國重點關注的中國，以及各種新的戰爭形式——從網路、人工智慧到虛假資訊，以及對能源、食品和稀有礦物的限制等等。
這個使命宣言被稱為戰略概念，將為整個聯盟的國防規劃、支出和資源配置制定框架。這聽起來諱莫如深，卻是經過激烈討論的，法國和德國堅持將崛起的中國描述為對跨大西洋安全秩序的「挑戰」，而不是像俄羅斯那樣，已明顯成為「威脅」。
峰會還將討論如何說服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取消他對瑞典和芬蘭申請加入北約的有效否決權，這一問題將不可避免地需要拜登總統的介入。
峰會從週二晚間持續到週四，關於加強北約東翼的軍力部署也是重要議題之一，包括其規模、部署方式，以及是否永久部署。
隨著烏克蘭戰爭的進行，北約已在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另外建立了四個營級多國部隊戰鬥群，這是對北約2017年在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和波蘭建立的多國戰鬥群的補充。
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等波羅的海國家正在敦促進行更大規模的永久性部署，從目前的「絆索」防禦（每個國家約1500名北約輪換部隊）轉向「拒止性威懾」，如愛沙尼亞所要求的那樣，這將涉及更加永久性地部署高達師級規模的美軍。
它們希望更大規模的部署能夠從一開始就更好地保護所有北約領土免受任何衝突的影響，否則它們擔心會很快被俄羅斯軍隊佔領。
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最近表示，盟國可以同意「將東翼戰鬥群加強到旅級」，這將使兵力達到3000至5000人。
永久部署一個美國師級部隊是不可能的。北約官員說，拜登預計將宣佈新部署另外一兩個旅級戰鬥隊，使美國在歐洲的駐軍從俄羅斯入侵前的約7萬人增加到約10萬人。
但他們很可能駐紮在德國和波蘭，隨時準備在面臨威脅或衝突時前往預先分配的國家，在那裡他們將使用預先部署的設備進行訓練。
其他北約盟國也在加強部署，德國宣佈將增加500名士兵加入它在立陶宛指揮的多國戰鬥群，並預先分配了約3000名士兵，在有需要的時候派駐立陶宛。
這批部隊將駐紮在德國，這一點遭到了波羅的海國家的批評。但德國政府和其他盟國認為，這些部隊可以從德國等地的現有基地迅速抵達戰場，而在其他國家建造永久性軍營和學校來安置部隊及其家屬的成本太高。
「他們認為，在國內需要有像馬其諾防線那樣的大規模部隊，才能防止他們在衝突初期被攻破。」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負責人、前美國駐北約大使伊沃·達爾德表示。他指的是那些波羅的海國家。「但這不是保護它們的最佳方式，因為這些國家太小，無法進行真正的、定期的訓練，就像他們在波蘭或德國所做的那種訓練。最好讓那些部隊留在那裡，不斷地進行訓練，定期進行輪換。」
這個問題現在變得更加敏感，莫斯科指責立陶宛按照歐盟對俄羅斯的制裁措施封鎖了通往其布有重兵的飛地加里寧格勒的鐵路運輸，並威脅要進行報復。立陶宛和歐洲官員表示，他們沒有對這個位於波羅的海、夾在波蘭和立陶宛之間的飛地進行封鎖。但這個在白俄羅斯和加里寧格勒之間約60英里（約合96公里）、名為蘇瓦爾基峽谷的狹長地帶被認為是易受攻擊的。
舍克說，波羅的海國家的焦慮是有道理的。「如果我是他們，我也希望有更多的北約部署，因為他們生活在危險之中，」她說。「對於較小的國家來說，靠近一個會否認烏克蘭存在的俄羅斯是很可怕的。」
自戰爭開始以來，北約啟動了其「反應部隊」，現在有4萬名士兵在北約的指揮下。斯托爾滕貝格週一表示，這支部隊將擴大到30萬人。預計這支部隊將被重新命名為聯合反應部隊，並將包括更多駐紮在各自國家的部隊，但在需要時將被預先分配到東翼。
達爾德還發現，北約成員國對俄羅斯威脅的看法存在另一個分歧。一些國家，尤其是前蘇聯集團的國家，認為「俄羅斯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一切，我們回到了冷戰時期的聯盟，我們必須守住從巴倫支海到黑海的防線，」他說，這裡指的是北約從北部到南部的範圍。
美國、義大利和西班牙等北約其他成員國表示，還有其他重要威脅，包括恐怖主義、氣候變化和大規模移民。還有就是中國不可阻擋的崛起，作為一個技術先進的對手，它正在尋求全球影響力。
達爾德說，還有一個問題是北約的規模應該有多大——不僅是芬蘭和瑞典有可能加入，而且北約在2008年承諾烏克蘭和格魯吉亞有朝一日會成為正式成員國。歐盟和北約現在都承諾烏克蘭有加入的途徑，但對該承諾的表述都很模糊。「我不認為北約可以像一些人希望的那樣，在馬德里對此避而不談，」他說。
與以往一樣，還會有關於增加軍事開支、北約自身預算和負擔分攤的討論，不僅是美國及其盟國之間的討論，還有歐盟和北約之間的討論。
大西洋理事會斯考克羅夫特戰略與安全中心的安全專家克里斯多夫·斯卡魯巴表示，「在北約，跟著錢走始終是一個明智的想法。」他說，北約盟國作出了承諾，「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且通貨膨脹使一切都變得更加昂貴。」
「未能阻止俄羅斯進入烏克蘭的代價非常高昂，我們都在為此付出代價，尤其是烏克蘭人，」斯卡魯巴說。他還說，放棄聯盟承諾的壓力「也很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