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熱詞 高官「消失」 ChatGPT變味 「村超」杠「中超」
文/voa陳筠
2023年即將過去，分析人士說，回顧這一年，中國高官、軍方人員和企業高管的「消失」，以及因「經濟下行」而形成的「特種兵旅遊」等小確幸，最能反映中國過去一年的社會現象。此外，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提出的「全球文明倡議」也極具特色，他是用中國式的語彙去重新包裝文明，對一般的全球普世價值完全不屑一顧，也不容外國置喙，十分值得關注。
2023年，中共總書記習近平開啟了他中國最高領導人的第三個五年任期，成為中共建政以來任期最長的國家元首。這一年，中國在面對美中科技戰的關鍵技術遭圍堵、俄烏戰爭與以哈戰爭使得局勢動盪，以及疫後經濟復甦緩慢等多重挑戰下，又發生有許多高官、軍方，以及商界人士無聲無息地從公眾視野中消失。台灣钜石智庫創辦人吳奕軍對美國之音表示，「消失」是2023年中國社會最不尋常的現象。
習親信陸續消失
上周，獨立新聞網站《亞洲哨兵》（Asia Sentinel）報導，自今年6月突然離奇消失的中國前外交部長秦剛，因親自被俄國總統普京告知洩露火箭軍的情報，可能已被處死。稍早前，美國政治新聞網站《政客》（Politico）與《日本經濟新聞》分析，由於習近平的肅清行動，秦剛早在7月底就已喪命。但此項說法未獲中國官方證實。
幾乎就在秦剛失蹤的同時，火箭軍時任最高司令員李玉超、副手劉廣斌，以及原副手張振中也全部失蹤，火箭軍政治委員徐忠波上將在7月底無預警卸任，隨後傳出同樣出身火箭軍的魏鳳和也被調查，其他幾名現役和前任高級軍官也被拘留，還有至少1名前副指揮官死於不明疾病，被捕的火箭軍軍官據稱高達70人。
與此同時，中國前國防部長李尚福也消失，最後在10月底被正式解除職務。秦剛和李尚福都是習近平親自挑選的領導班子。
吳奕軍表示，另外還包括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流行病學首席專家吳尊友在今年10月底去世，官方發出的訃告跟前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的離世恰巧就在同一天。有網友發現，中國研究新冠疫苗的專家最近接連有7人去世，懷疑是因為知道太多內情而遭到「系統性」滅口。而李克強的遺體迅速火化下葬也使其死因眾說紛紜。
事實上，除了官員和軍方人士的消失外，商業界的本土或外企高管在今年也有數十人消失，最新的名單是直播平台鬥魚董事會主席兼執行長陳少傑和在深圳上市的山東沃華製藥公司董事長趙丙賢已經失蹤，另外還包括「中植系」旗下兩家上市公司董事長馬長水和馬紅英等也都失聯。與此同時，日本最大投資銀行野村證券的銀行家王仲何（Charles Wang ）和美國風險管理諮詢公司克羅爾（Kroll）的駐香港董事總經理邁克爾.陳（Michael Chan）都被禁止離開中國。
吳奕軍說：「這些都是今年很不尋常的狀況，就是不但有很多高官消失，而且沒有被交代原因，然後也沒有明確公佈多少人，那我想這個是讓我很直覺的反應今年中國熱詞‘消失’的主要原因。」
資本外流
他並表示，資本外流也是中國今年顯著的狀況。根據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11月3日公佈的資料，今年第三季中國外商直接投資（FDI）的規模出現118億美元赤字，創1998年統計以來首次轉負。
另據彭博社根據中國商務部12月21日公佈的資料計算得出，11月中國新增實際利用外資為533億元人民幣（約合75億美元），同比下降19.5%。這是自2020年2月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的最差數字。
加上中國總體經濟表現不佳，房地產崩盤，青年失業率高，民眾在今年雙11購物節的消費活力也明顯下降，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副研究員龔祥生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總的來說，「經濟下行」反映了中國過去這一年來嚴峻的經濟情勢。
經濟下行
龔祥生表示，由於經濟下行，中國民眾開始強調「小資」消費，而不再尋求大規模消費，反映在地攤經濟的重起，淄博燒烤的風行，以及年輕人把一整天旅遊行程排滿滿的「特種兵旅遊」的形式。
龔祥生說：「現在開始強調各種各樣的小確幸，就有點像走向收縮的一種路線，那表示說，從民間開始也都不再看好他們的經濟榮景能夠再現。」
中國官方或是看到了中國經濟下行與消費不振的現實，中國語言監測中心發佈的2023年度「十大新詞語」中，「消費提振年」和「特種兵式旅遊」也是跟經濟下行因而要去提振消費有關的新詞語。
特種兵旅遊
據介紹，經過3年疫情，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把恢復和擴大消費擺在優先位置」的要求，因此出台諸多引導消費的政策，2023年被視為消費提振年。「特種兵旅遊」則是新冠疫情之後，文化和旅遊持續回暖，年輕人盡可能花最少的錢，遊覽最多的景點，把行程安排得像軍隊裡的特種兵一樣，展現十足的戰鬥力。
台灣中山大學西灣學院助理教授許家豪在接受美國之在採訪時表示：「消費不振然後看到的是要怎麼樣去提振消費，那特種兵旅遊就是要窮遊，所以這個其實就是證明消費不振，那另外一方面又要去提振它，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有意識到說中國現在經濟其實碰到了很大的問題。」
村超、村BA
此外，農村自發組織的體育運動「村超」、「村BA」也登上年度新詞。「村超」是「鄉村足球超級聯賽」的縮寫。今年5月13日，貴州省榕江縣所舉辦的「和美鄉村足球超級聯賽」開賽，有超過6萬人上席觀看，全網流覽超480億次，各項資料創下歷史紀錄。「村BA」則是「鄉村籃球比賽」的縮寫。
龔祥生表示，「村超」和「村BA」其實反映了中國民眾長久以來對於中國足球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一種反彈。中國足球協會超級聯賽（中超）長期以來踢假球事件層出不窮，甚至連前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教練李鐵都因涉嫌行賄、受賄，在今年8月被中國當局調查起訴，即使李鐵曾有旅外經驗，曾是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的明星，但他回到中國後，一樣擺脫不了腐敗的結構性犯罪。
龔祥生表示，在中超腐敗的體制未被改革下，民間的期待和實際之間產生很大的落差，久了之後民間就乾脆搞自己的「村超」，不甩中央也不甩商業操作，完全走出一條自己草根性的路，是很有趣的中國民間社會現象。
龔祥生說：「所以村超這個東西其實就完全是一個反他們中央足協，然後從民間開始去自發性地展現出一個他們對足球的熱愛，而且變成了一個社區同樂嘉年華的活動，像村BA也是這樣子。」
生成式人工智慧
「生成式人工智慧」則不管在2023年的年度漢字詞語還是年度十大新詞中都榜上有名，顯示ChatGPT的強大影響力。
不過，台灣钜石智庫創辦人吳奕軍表示，雖然中國號稱有上百家不同品牌的生成式AI，可是表現出來的其實比較「不堪」，因為在中國封閉式意識型態的環境裡，有很多詞是「生成不出來的」，比如去問ChatGPT習近平的執政表現如何或是關於香港的治理，很多回答反而成為中國線民嘲諷的對象，自然也會讓中國生成式人工智慧在取樣、資料庫與前瞻發展上，受到很大的懷疑。
2023年3月15日在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上，習近平首次提出了「全球文明倡議」，這個詞語也被中國列為年度十大新詞。據中國官方說法，「全球文明倡議」宣導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重視文明傳承和創新、加強國際人文交流合作等「四個共同宣導」。
全球文明倡議
台灣中山大學西灣學院助理教授許家豪表示，「全球文明倡議」是習近平第三任期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色，其特意地去提倡中華文明和中國文明跟其他文明的差異，是用一種中國式的語彙重新去包裝包括自由、民主、人權等概念。又如習也提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概念，這也是完全建立在一種文明的差異論上，也就是說，所謂的共同體就是每一個文明、就是一個單位，他現在要把國際局勢中，以國家為單位的一種全球制度，用文明來代換。
許家豪說：「他其實刻意要去包裝在中國文明之下，中國的制度有它的特殊性，所以不容其他外國任意地干涉。」
許家豪表示，「全球文明倡議」有一個思路上很大的陷阱，就是如果把文明代換到一個主權國家，那麼少數文化、少數文明或者少數族群，比如新疆維吾爾人或是西藏人等，基本上都會被排除掉，所以中國正在用他們所謂的「文明」來對抗西方的民主、人權等價值。中國雖然聲稱尋求和平，但它跟西方的普世價值的內涵不同，他們甚至於對於全球民主化或是普世價值這種東西完全不屑一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