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野象「北漂」 很萌？ 背後原因很悲催

 文/ RFA

中國一羣大象「一路向北」，從雲南西雙版納出發，歷時一年多、走了500多公里，進入昆明，成爲社會矚目的焦點，被網民稱爲「好萌好溫馨的網紅」。但是他們爲什麼要長途跋涉大遷徙？這背後可能隱藏着讓人笑不出來的生態破壞。

15頭亞洲象從雲南西雙版納向北到昆明，這趟跋涉數百公里的遷徙之旅還在持續，而這羣大象也吸引海內外媒體的目光，不僅多架無人機全天拍攝，更有數百萬人在線觀看他們喫飯睡覺的模樣，「大象去哪兒了」成爲中國社交媒體熱搜話題，許多直播主還冒險闖入管控地區，試圖爭取直播流量。

目前對於這羣大象遷徙的原因尚不明朗，有人猜測帶頭母象迷路、有網民戲稱要在昆明「上訪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大會」。北京師範大學生態學教授張立在由微博泛知識公衆號舉辦的網路直播研討會中說，象羣向外擴散、尋找新的棲息地是很正常的，在遷徙過程中不一定具備方向性。他分析此次亞洲象北遷的兩大主要原因，一是過去多年來自然保護取得成效，亞洲象種羣數量逐步增加，但同時亞洲象適宜棲息地卻大量減少。

「在雲南西雙版納過去20年間，亞洲象適宜棲息地減少了大概40%，我們就面臨了編列物種數量增加，但保護區外的棲息地消失殆盡，（亞洲象的）適應棲息地進一步破碎化，那就是保護與發展的矛盾進一步尖銳。」張立說。

象羣覆育有成但棲息地銳減 橡膠茶樹成元兇

張立是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物種生存委員會亞洲象專家組的成員。他表示，西雙版納也有居住在保護區外的亞洲象，但在經濟高速發展的過程中，保護區外的天然林被改爲種植橡膠及茶樹，造成西雙版納亞洲象棲息地急速減少。

今日西雙版納是中國橡膠種植面積和產量最大的地區，但廣泛種植橡膠樹對該地區熱帶雨林造成破壞，弱化了生物多樣性；而云南作爲「中國普洱茶第一省」，西雙版納先前更是傳出毀林種茶的案例，導致大量山林遭到破壞。

西雙版納自然保護區研究所所長郭賢明在同一場研討會中解釋：「現在橡膠可以說是西雙版納羣衆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爲了更多的（橡）膠、有更多經濟收入，他就要清除所有其他的物種。」

郭賢明提到，近年橡膠價格下跌導致當地農民不願多花時間種植，農田閒置後讓許多物種有生長機會，而這些物種被專家發現是亞洲象主要的食物來源之一，可見種植橡膠使西雙版納地區的亞洲象食物來源大量減少。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王放告訴中國媒體《觀察者網》，大象北遷顯示了天然森林的整體趨勢仍在消失，並且剩有的森林變得高度破碎化和孤島化。王放表示，整體上西雙版納的「森林」在增加，但是增加的部分中有相當比例是橡膠林，而這些橡膠林是通過大面積砍伐熱帶雨林而來。另外他提到，草地、溪谷等低海拔溝谷地區，是亞洲象最喜愛的地區，卻也是被優先開發的。

「以前大象最喜歡的這些山地之間、溝谷裏的河灘、平緩的坡地，還有草地，都被種植了大面積的橡膠林，變成了人類活動空間，它們失去了連接。」王放說。

西雙版納雨林另一危害：中藥材砂仁

除了橡膠和茶樹，國際人道主義協會(Human Society International)中國政策專家李彼得(Peter Li)告訴本臺，西雙版納大量種植中藥材「砂仁」也是破壞西雙版納熱帶原始森林的元兇之一。根據中國科學院一篇論文表示，砂仁種植必須大量清除小樹、林下幼樹、灌木層植物 ,導致種植砂仁的熱帶雨林喬木下層，以及幾乎整株幼樹、灌木層遭嚴重破壞 ，物種大量流失 。

雲南當地媒體去年報導稱包含砂仁在內的17箇中藥材種植面積突破10萬畝，其中砂仁的種植面積和產量均佔全國總量的50%以上。雲南省第六屆中藥材產業科學發展交流會在去年發佈的數據顯示，2019年雲南省中藥材種植面積達872.7萬畝，種植面積連續三年穩居全國第一。

「棲息地內的農業和種植活動應該停止，棲息地附近的農村社區應該考慮搬遷，讓棲息地恢復適合大象生長，在（其他）適合的地區也應該創造新的棲息地。這些棲息地應該根據大象的遷徙路線，通過建設專門的廊道連接起來。」李彼得說。

「人象矛盾」

亞洲象作爲中國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總數量僅約300頭。這羣遷徙的野象原本生活在西雙版納「勐養保護區」。根據雲南政府的追蹤資料，16頭野象在2020年3月時被發現離開原來的棲息區，開始一路向北邊穿過普洱市倚象鎮、寧洱縣，並在去年12月走到墨江縣，路程超過300公里，並在途中生下了一頭象寶寶。其中2頭象在今年4月從玉溪折返回墨江並找到其他象羣，現在總共有15頭象繼續向北遷移，目前象羣已在6月2日進入昆明市晉寧區雙河鄉。遷徙已歷時一年三個月，「一路向北」超過500公里。

然而這羣野象北遷也對雲南當地造成了損害，包括建築物與農田均損傷慘重，甚至導致一人死亡，中國媒體初估經濟損失約達680萬元人民幣。當地政府對此也保持警戒，出動團隊一路監控、保護、投餵，並指示民衆撤離。李彼得告訴記者，全世界對遷移大象的關注，有助於鼓勵中國當局對大象採取謹慎和科學的態度，「全世界都希望這些大象有一個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