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圖書館,他們「偽裝」上班
文/澎湃新聞
有那麼一群人,他們每天早上卡著上班的時間點出門,背著公事包或者雙肩包帶著電腦,一如往常開著車或者擠上地鐵,只不過目的地並不是上班的公司,而是不會給他們付工資的圖書館。
他們或遭遇降薪裁員,或主動「裸辭」。 為了瞞住家人,他們躲進圖書館「偽裝」上班,一如既往,早出晚歸,「圖書館就是我們的家園和避風港」。
在圖書館裡,他們有的選擇看書,消解負面情緒,跟自己和解;有的頻繁刷簡歷、投簡歷,找工作機會,不斷參加面試;有的乾脆做起了自由職業者,把這裡當作辦公的地方,感慨「原來人生可以這樣活」;有的准備考公考編,落榜了又繼續備考,等待一個「上岸」的機會。
對他們來說,圖書館是一個臨時性過渡的「庇護所」。焦慮還是會纏住他們,既要考慮工作,又要考慮生活。剛開始他們以為只會待一兩個月,後來時間變長,五六個月,甚至一年。人來人往,有人拿到好的工作機會,走了;有人還沒等到,繼續在這裡努力著。
「不是拼就能賺到錢」
講述者:莫利,女,40歲
北京建築大學測繪學院測繪工程專業
居住地:北京
從2023年2月份被裁員後,我開始頻繁去圖書館,一星期在那裡待三四天。我在圖書館只是純看書,沒有考證之類的想法,感覺沒必要了,放鬆下來了。我再卷,考出十個證來又能怎麼樣呢?
說說我以前的工作經歷,我大學畢業後沒有從事專業相關的工作,而是進了比較火爆的IT行業。剛開始,我在一家頂級的跨國科技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又去了一所資訊安全知名外企工作了五六年。因為這家外企退出中國市場,我被裁員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裁員。
這些年來,我一共換過四五份工作,歷經了三次裁員。
上一份工作是管道管理,我是在2022年4月份入職該公司,主要負責制定管道政策,也就是發展代理商,讓其代理公司軟體產品,在客戶群進行推廣,月薪兩萬五。
2023年1月18日春節前,我收到郵件,公司組織架構調整,整個部門被裁撤。我就知道大勢已去,2月被正式裁員。在裁員前,我就嗅到了危機。公司空降總經理,裁完應屆生,又縮減銷售團隊。我感覺自己隨時可能被裁,開始投簡歷,找工作。那時部門負責人還安慰我說,部門很安全,只要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就沒問題。為此,我拒絕了其他公司給的機會。
未曾想到,這位負責人慢慢「隱身」,員工彙報工作時,他不再回復,成為我們部門最先出走的人。我是由他招聘進來的,他在春節後就來跟我們道別,說部門沒有了,如果大家想去其他部門的話也不太可能。新來的總經理接下來會成立一個新部門,工作內容可能跟目前工作內容稍微相關,他可能會從原來的部門幾個人中挑一兩個。
這就像是「一場大逃殺」。我們部門的人都去找到總經理爭取了一下,他挨個給我們部門的人進行面試,但是我們很清楚,前任老闆已經走了,他的員工是絕對不會要的,可能就是走一下流程。
最後,人事直接過來找我們,說「一個都不留」。我們幾個同事比較團結,討論裁員方案時,分工合作,錄影、錄音、核對賠償金額。人事說按照n+1來補償,我們也沒法說什麼,就只能這樣了。
那段時間,辦公室四五個人還是如期打卡上下班,否則無法拿到n+1補償。我們每天帶走一些私人物品,直到辦公桌上只剩下電腦和筆記本。最終,我拿到了6萬多元的補償金。離開公司的那天,我走出大樓,環顧四周,發現可以告別的人只有平時打招呼的保潔阿姨和保安小哥。我對保安小哥說我明天不來了,保安小哥一開始很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說好多人都不來了。
我近些年工作換得挺頻繁的。最初的時候,如果那家外企不退出中國,我可能一直在那裡幹。2018年以後,那是相當「動盪」,我平均兩三年換一份工作,不是企業倒閉,就是企業裁員,或者企業內鬥,調薪降薪。
最開始,我也沒想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情老是發生在我身上?精神上很內耗。後來我釋懷了,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選擇的是IT互聯網這麼內卷的賽道,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2023年春節前後,我開始重新找工作,找了一個多月都石沉大海,無人問津。後面我明白要想找到工作,必須自降身價,還得幹年輕人不愛幹的活,把期望薪資降為一萬元。我花錢在互聯網招聘平台開通了會員,但感覺用處不大,感興趣的崗位幾乎都是已讀不回。
面試過程中,我遇到了一家挺想去的企業。面試過程很順利,複試也通過了,但公司遲遲不給offer(錄取通知),最後跟我說不招人了。還有一次,我在一家做香薰機的公司面試,老闆人很好,面試過程也很順利。當老闆問我底薪六千元能不能接受時,看得出來他有一點忐忑,我痛快地說「行」,但心裡還是很慌。
面試完後,我騎著共用單車去了第二家企業,做禮品銷售的。面試官看了一眼我的簡歷問我哪年的,我說「84年」。她說年齡這麼大還出來找工作,回頭工作做不好挨批評肯定心裡難受,再如果生病的話多不值,最後問我底薪六千元能接受嗎?有客戶資源嗎?
我小時候看過曾志偉、鄭裕玲演的一部電影《慳錢家族》,講的是曾志偉飾演的角色失業了,天天在麥當勞待著,還有一堆中年人在那裡待崗。某一天,有一位保潔辭職不幹了,一堆人蜂擁而上。當餐廳經理說招聘月薪5000元時,他們為了搶這份工作,自降工資,不斷競價,有人說只要4000元、3000元、2000元……最後曾志偉飾演的角色說了一句「我免費幹」。小時候我不理解,現在理解了。
2017年那會,互聯網一片繁榮,我在國內一家頭部互聯網大企上班,還賣著保險,又開了店,年收入可能有一百多萬元。那時候真的很拼,孩子還小,才一兩歲,基本沒怎麼陪過孩子。當時我隱隱感覺,收入不可能永遠這麼高,不是拼就能賺到錢的。
面試的那幾家公司,都不太合適。我沒有跟親戚朋友說我失業了,包括我父母、子女和公婆,只有我丈夫知道。老人既然幫不上忙,何必給他們添堵。我每天依舊早出晚歸,早上卡著上班的時間點去,晚了的話會被家人識穿。圖書館9點開門,我幾乎是第一批進去的,下午五點或六點走。有時出去面試的話,面試完直接回家,要是早到家,我就會跟家人說剛見完客戶。
平時去圖書館,我只帶個水杯和包,在那裡看書,偶爾投簡歷。我喜歡看人物傳記,比如杜甫傳、蘇東坡傳。杜甫一生境遇不佳、流離漂泊。蘇東坡才華橫溢,卻一次次被貶。忽然覺得自己這點事不算什麼。大城市競爭很卷,打工人不敢表達,很多事情不敢跟同事、領導和家人講,找不到宣洩情緒的出口。看書是很好的宣洩出口,跟著故事裡人物的命運浮沉,在這個過程中,負面情緒可以慢慢消解掉。
20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我也失業過幾個月,經常來圖書館。在這裡,大家各忙各的,誰也不會關注誰,我覺得很有安全感。就像作家博爾赫斯那句話,「這世上如果有天堂,一定是圖書館的模樣。」圖書館就是我們的家園和避風港。
我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首都圖書館是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會去的地方。我小時候去圖書館,身邊要麼是學生寫作業,要麼是退休老人看報紙,氣氛平和安靜;現在再去圖書館,基本80%都是中青年群體。他們在考證、考研、刷簡歷、看書、發呆,還有的人直接趴桌上睡覺,基本上一天都待在那裡,彌漫著一股複雜的情緒。
圖書館裡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處於非常焦躁和焦慮的狀態,一直在找工作,有時候低聲打電話,問對方還招不招人。一天之內,他大概打了十幾個電話,一直拿著手機,坐立不安,即便打開一本書,還沒看兩頁,又繼續看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一條消息。有時候接到電話,他又急匆匆跑出去,把東西全都丟在桌面上。
去年12月,我在離家不遠的一家國企找到了工作,做市場推廣,福利待遇可以說「砍到腳脖子」了。不過卡著40歲的年齡節點,我還能來國企工作,就當養老了。我告訴家人換了一份國企的工作,他們覺得挺好的,誰也不知道我失業的這段經歷。
這些年我經歷了外企、互聯網大廠、私企,做過小買賣,各種折騰,現在到了40歲,開始琢磨退隱。到三十多歲才開始瞭解這個社會的運轉規律,但能改變的也只有自己,希望2024年風平浪靜。
經歷過失業,危機感加重
講述者:易浩,男,36歲
物流管理專業
居住地:上海
2023年7月被裁員後,我首先想到的是,我該怎麼辦?我得去一個地方,消費不能高,還要有網路,環境安靜舒適,思來想去只有圖書館。平時只要不去面試,沒有其他事情,我基本都會待在圖書館。
我在上海生活,跟父母同住,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工作沒了。他們除了擔心和焦慮之外,幫不了我什麼。我每天起床想到的就是,今天又得假裝去上班了。我以為最多只會待一兩個月,沒想到待了五六個月。
圖書館是一個好去處,沒有人會管你在幹什麼,是什麼原因來到這裡,坐在哪個位置。這讓我很放鬆自在,可以專注做自己的事情。我跟圖書館裡幾位同樣是失業的人聊天,得出了這樣的觀察總結:如果一個人很年輕,座位上有書,應該是學生,可能是大學生在考研;如果一個人桌上全是書,很多專業類書籍,可能是在考證;如果有人只帶了電腦,可能是失業了。
我的桌面就是一台電腦和一瓶水。去圖書館的第一天,我在求職網站上買了一個月的會員,給26家公司發起溝通,但是沒有任何結果。失業那段時候,每天除了更新簡歷、投遞簡歷,我還會做兼職項目,每天就像在圖書館上班一樣,有規劃。有時候忙起來我忘了回家,就像加班一樣。
偶爾我也看書,主要是跟自己行業相關的專業書。因為心情煩躁,看不進去其他「閒書」,我會有一種愧疚感,覺得自己都失業了,還有時間和心情看這種書。即便在圖書館,我還是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下。
從畢業到現在,我大概換過三四份工作,平均三四年換一次,2021年之後我換了兩家公司。以前是主動尋求變化,近幾年主要是被裁員。我經歷了兩次裁員,主要是公司部門精簡導致。
最近一次被裁員是在2023年7月初,當時我剛入職一年左右,做產品經理。整個項目不到十個人,都被裁了,一個不留。其實過完春節,我們就逐漸意識到苗頭了。首先是公司的社保拖延了很久才繳納,其次項目一直沒有得到新的指示。7月初,我休完假回來,公司股東開始找我們談話,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剛開始,公司說願意賠償一個月的工資,我們不同意,要求n+1賠償。雙方協商無果,公司沒有直接發辭退通知書,而是發了一份轉崗通知,從月薪2.5萬元的互聯網產品經理轉到月薪兩三千元的銷售顧問。我在郵件裡明確回復,不同意。
後續,我們到公司討薪了兩次。第一次得到的說法是「要晚幾天才發」。一個月後,我們又跑到公司,直到公司當天把停掉的最後一個月工資打到我們賬上才離開。
大家不得不開始找新工作。那時候,我發現工作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找了。線上招聘平台一些適合我的崗位,公司活躍度基本上已經是在半年前了。前期,我投遞了至少幾十份簡歷,但只拿到兩三家企業的面試機會,而且大部分都線上上。
最大的變化是薪資。以前找工作,我一般會要求在原來的薪資基礎上漲5%-10%,除非是新公司特別好,才能接受薪資不漲。但從(去年)7月份離職直到11月份,我想要找到一份薪資不降的工作很難,需要從原來的2.5萬元降到2萬元才有第二次面試的機會。以前企業招聘,總是催促新員工儘快入職,有一種緊迫感。現在企業給我的感覺是,一邊在招聘,一邊又好像並不著急需要人。
以前我從來沒有過危機感,很自信地覺得工資就算不會一直漲,也不會往下降。但這次失業和麵試新工作讓我意識到了,原來工資會大幅度往下降,甚至還會一分錢收入都沒有。
在失業期間,我接了一些兼職。一方面是做戶外徒步的領隊,每次收入幾百元;另一方面是剪輯視頻,還有就是在互聯網平台上做諮詢問答的博主。我總共接受過兩個人的諮詢,一位是打算轉行,一位剛畢業入行。當時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我在指導別人找工作,講得頭頭是道,而自己卻還在失業,找工作沒著落。
五個月裡,我總共面試了大概10家企業。直到去年11月,我才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醫療企業做產品經理。對於未來,我沒有很明確的計畫,但要開源節流,不能不顧後果去消費。同時我要多跟其他人接觸,多留意身邊的好機會,保持收入多元化,增加安全感。
期盼終有一天遊「上岸」
講述者:唐婷,女,31歲
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
居住地:深圳、貴州
我大學畢業後在深圳一家國際貿易公司入職,剛開始做傳統外貿,後來做跨境電商,隨著經驗的提升,工資從5000元漲到了1.2萬元。後來我換了4份工作,前兩份是自己主動尋求新機會,後面兩份遭遇降薪裁員。
上大學時,我經常去圖書館,養成了習慣。失業之後,待在家裡太苦悶,心理壓力很大,我把圖書館當作臨時過渡的「庇護所」,這裡環境好,有免費水電,舒適的桌椅,還有網路,學習氛圍好,總的來說,經濟實惠。
就這樣持續了數個月,家人說貴州這邊有一家國企在招人,讓我試試。當時覺得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考慮到工作的穩定性,我從深圳回到了老家貴州。新崗位也是跟電商相關,工作強度沒那麼大,但沒有編制,工資只有三四千元。
入職後,我一邊在准備考公,一邊物色工資更高的新工作。以前的工作波動性和壓力很大,很難兼顧家庭和事業,我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回到貴州後,我把學習備考的陣地轉移到了縣城的圖書館。每天晚上5點半下班,6點吃完飯後,我就去圖書館待到晚上10點才回家。
我在圖書館堆放了兩大堆考公的資料,桌上放著當天學習需要用到的資料,每天的模式也很單一,就是聽網課,做習題。我處於高壓的狀態下,靜不下心去看其他「閒書」,害怕浪費時間,畢竟既要考慮工作,又要考慮生活。
在這邊待久了,我開始熟悉周圍人的面孔。有一個女孩跟我一樣,也是邊上班邊考公;一個男生全職備考了好幾個月,最近沒看到他了,估計是休息或者「上岸」了。
我最近有點厭學,持續複習的時間久了,感覺疲憊。去年沒考上,我累了,去考了駕照,休息了一段時間;今年又迎頭準備新的考試,又開始複習,還得繼續考,考完一個接一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遊「上岸」。
「原來人生可以這樣活」
講述者:張漾,女,40歲
研究生畢業於南京大學新聞傳播系
居住地:南京
我本科學的是理工科,畢業後進了媒體,後來又讀了新聞傳播的研究生,在媒體行業工作了十年,後來轉行跳槽到地產公司。
2017年到2021年,我在地產公司負責品牌公關。隨著房地產行業暴雷的不斷蔓延,我所在的公司也出了問題,分公司紛紛被解散。我被裁員,離開了。被裁員之前,我其實也有所察覺。有好幾批同事已經離開,公司一旦暴雷,很難有翻身的機會,將會一步一步走向解散。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的,只是時間的問題。
2021年11月,第一次經歷被裁員,我很害怕別人會看我的笑話。當時從那家全國比較有名的媒體離開時,別人很不理解,想看看我出去之後到底混得怎麼樣。
被裁員以後,我也在找工作。經歷了幾輪面試,(2021年)12月份我去了一家國企,對方提出降薪20%,我也接受了。日常工作是辦公室的文宣,給領導寫材料。在外人眼裡,一位40歲的女性能待在國企裡,已經很不錯,甚至下半輩子都有保障,不用擔心被裁員了。
我只待了大概四五個月,2022年5月離職了。這次是我主動「失業」。公司的氛圍不適合我,例如公司正常規定5點半下班,我一般會在5點半之前就把工作做完,然後下班。但其他人都不走,後來有領導找我談話,問我為什麼走這麼早?我說,事情做完就可以走了。
我每天早上7點就得出門,回到家差不多是晚上7點,但其實坐在辦公室,一天的有效工作時間也就兩個小時,但人要耗在那裡,沒有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有事情,我可以加班,但沒有事情,我不想耗在那裡,跟別人比誰走得晚,以此來彰顯工作業績,我覺得這是一種比較僵化的管理方式。我不想下半輩子在這樣的氛圍中工作,就辭職了。
家裡人不能理解我為何從國企離職,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我還不滿足。但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後來經地產公司同事推薦,我開始做商業講師,主要教公文寫作,反響不錯,慢慢走上了這條路。我給很多大型企業講課,成長很快。目前總體收入肯定不如以前在地產公司,但實際的工作時間其實很短,按時間單位算收益較高。
以前去圖書館,主要是給孩子借書,我離職後再去圖書館,主要是可以在那裡看書、寫稿、備課。平時送完孩子上學,我就會去圖書館,從早上待到下午,再去接孩子放學,一周去兩三天。
為了備好課,我把圖書館裡關於公文寫作的書都看了一遍,至少有四五十本,再從中梳理出一些有價值的內容,構建課程內容體系。我大概一個月出去講三四次課,每節課3000元左右,後來再慢慢漲起來,收入還不錯。
有一次,我在圖書館遇到一位熟人,他也被裁員了,在寫兒童文學。前段時間,我在朋友圈看到,他的作品獲得了文學獎,還蠻厲害的。我們這個行業被裁員沒有想像的那麼悲慘。
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閑下來可以做自己的事,工作時間也非常有效率,平時到全國各地出差講課,順便旅行一下。我丈夫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有時候我坐了晚班飛機回來抱怨「好累」,他會說,「你不想吃上班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從我大學畢業開始,一直到我被地產公司裁員,大概工作了十幾年,我好像從來沒有放過很長的假去休息。當失業「被迫」休息了一個月後,我才明白,原來人生可以這樣活,不一定非得每天坐班打卡去卷。當然,所有的一切也是基於,我在財務方面合理規劃,適當降低消費,存款收益可以作為支撐,來維持一定的生活水準。
(澎湃新聞記者 吳怡 實習生 廖學琴;文中受訪者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