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蕭衡鍾》從香港回歸看「一國兩制」的國家理論

文/蕭衡鍾

習近平以大陸國家主席身分出席慶祝香港回歸25周年大會暨香港特區第六屆政府就職典禮時表示，「一國兩制」的根本宗旨是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保持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在實行「港人治港」、「高度自治」與「愛國者治港」等原則下，從「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經驗得到了不少啟示。

習近平還說，在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方針與體系的要求方面，「必須堅持中央全面管治權和保障特別行政區高度自治權相統一」外，在強調「必須落實愛國者治港」的同時，也主張「必須保持香港的獨特地位和優勢」。顯然，儘管「一國兩制」長期在台灣被汙名化，但是中國大陸仍然堅守對港澳實行「一國兩制」，並未因為香港反送中活動時所發生的「黑暴事件」，就改採軍事化統治，這已經是大陸兌現對港人的重要承諾。

其實，港澳回歸25年之後，大陸已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建構出了一套兼容「一國兩制」的國家理論。這套國家理論有它獨特之處，對於實現香港的興與治有不可磨滅的貢獻，不能以一般西方的民主理論來加以評價。

馬克思主義政治學下的「一國兩制」

就馬克思主義政治學的國家理論、民族關係以及中華文化傳統來說，大陸實行的國家結構形式就是單一制。大陸學者冷鐵勛與吳大業分別認為，「一國兩制」的理論組成，包括「一個國家」、「兩制並存」、「高度自治」、「當地人管理」、「長期不變」等五大要件，同時，上述五個要件的主要內容並不是簡單的並列，更非彼此之間毫無關係，而是相互之間有著內在的邏輯連繫，進而構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其中，「一個國家」是「一國兩制」理論的核心，因為「兩制並存」正是以「一個國家」為前提和基礎，離開了「一個國家」這個前提和基礎，「兩制並存」也就不復存在。而「高度自治」、「當地人管理」和「長期不變」也都是必須在保障國家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的前提下才得以存在。

因此，就辯證法來說，「一國」與「兩制」是前提和基礎的關係，實行「一國兩制」，既堅持了馬克思主義政治學與國家理論的重要原則，又靈活的運用戰略與策略完成了國家的統一。既不可以離開「一國」談「兩制」，不然就不是統一而是分離；也不可以離開「兩制」談「一國」，不然就不是長期共存，而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了。

畢竟，無論是單一制或聯邦制國家，在國家性質、社會制度上，其國家內部皆是統一的，沒有一個國家內部同時並存兩種制度，因此「一國兩制」在國家結構形式上確實是一個創舉，是以「一國」為前提原則的延伸。

因為在一般情形下，單一制地方政府的權力比聯邦制下成員國的權力小；但「一國兩制」是對單一制下地方政府傳統權力範圍的一種突破，在堅持中央全面管治權的原則下，對於特區享有高度自治權的保障，讓港澳特區能夠比中國大陸五大民族自治區與各級民族自治編制享有更為高度的自治權，解決了主權統一以及在「一國」內不同社會制度的問題。

基本法對於「一國兩制」的權責區分

在「一國兩制」下，國家的固有權力屬於中央，並非由內部各部分（比如港澳特區）的讓渡；同時，中央與內部各部分（比如港澳特區）是在法律層面的授權與被授權關係，而非國家憲法層面的分權關係，內部各部分（比如港澳特區）在中央授權範圍內可實行高度自治，但此高度自治權並不能決定或變更其在國家憲法體制中的法律地位。

而在「一國兩制」的落實上，依據中國憲法與港澳特區基本法的精神，特區政府不同於聯邦制下的成員國那樣擁有主權性質，其所擁有的高度自治權是在維護國家主權前提下，由中央所授予、來自於中央的自治權，不是其本身所固有的權力，其來源具「派生性」及「非本原性」的特點，所以特區政府所享有的高度自治權在性質上還是屬於地方自治權。

所以在「一國兩制」與基本法下，中央與港澳特區的關係仍然是在單一制國家的架構下運行的，既是中央與地方的關係、也是授權與被授權的關係，高度自治是「授權自治」並非「完全自治」、更不是獨立於中央的「政治實體」，中央既對港澳特區擁有監督權，自然也擁有可以在特區內行使中央全面管治的權力無庸置疑。

最後，特區所享有的高度自治權是自主的管理特區事務的權力，其自治權的客體僅在於特區事務，效力範圍只在於特區地域內，同時也因事務的性質而有所差異，像是對於處理特區本身經貿事務便擁有超乎一般地方政府的自治權力，可以成立單獨關稅區、單獨發行貨幣等，但不能涉及國家主權如國防、外交或全國性事項，也不能涉及中央管理與各省、市、自治區管理的事務。

就像香港動作電影《赤道》一片中，對於劇情設定由韓國所單方面研製的手提核武裝置能否由香港警方與韓國國情院、駐港領事協商運送出境的爭論，王學圻扮演的角色有一句台詞「外交斡旋到了適當階段，武器將會由香港警方安排出境，再由貴國（韓國）和中國外交部進行交收」，而當韓國駐港領事詢問理由與依據時，由張家輝所扮演的角色便有一句台詞「中央人民政府負責管理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有關的外交事務…基本法第十三條」。

在現實中的香港特區基本法確實有這一條規定，除了外交事務之外，香港特區基本法還有規定由中央來負責香港的防務、派遣駐港解放軍等，上面所引《赤道》橋段中，王學圻所說的台詞便體現出了在「一國兩制」與基本法下，特區高度自治權因事務性質差異的不同，雖然武器仍是由香港警方安排出境的，但在外交斡旋與接收方面，卻是屬於中國外交部與韓國外交部的權責。

所以，看待「一國兩制」的原理，還是得從馬克思主義的國家理論著眼，單純以西方民主的國家理論或分權制度來檢視，只會誤解「一國兩制」的本意，無法真正了解中國大陸在制度創新上的用心。

（作者蕭衡鍾為國立聯合大學助理教授，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