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訪中渴求中國加大援助，但習近平可能不會輕易鬆口
文/voa孫承
俄羅斯總統弗拉迪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從星期三（5月16日）開始訪問中國。在中國可能面臨美國嚴厲制裁、俄羅斯已越來越成為中國戰略負擔的情況下，預計普京將會在對俄援助、烏克蘭戰爭走向以及中俄下一步實質性聯手等諸多議題上與習近平有一場艱苦的談判。
普京重用「親華派」
就在即將啟程之際，普京星期天宣佈由曾擔任俄羅斯第一副總理的經濟專家安德列·別洛烏索夫（Andrei Belousov）接替謝爾蓋·紹伊古（Sergei Shoigu）出任國防部長。
別洛烏索夫頗具與中國打交道經驗，已有十多年的歷史。中國官網資料顯示，僅在2012年剛出任俄羅斯經濟發展部長之初，別洛烏索夫就曾經兩次與前商務部部長陳德銘和商務部國際貿易談判代表兼副部長高虎城會面。
曾任俄羅斯第一副總理的別洛烏索夫在政府內負責中國投資和貿易，兼任俄中投資合作委員會俄方主席。「俄中關係已成為國家間相互尊重、互利合作的典範。」別洛烏索夫曾幾乎一字不差地重複中方語言說。
「俄羅斯政府最近的內閣重組凸顯了所謂的‘親華派’的日益崛起。」歐洲政策分析中心 (CEPA) 的非常駐高級研究員和高級顧問愛德華·盧卡斯 (Edward Lucas)對美國之音說，這些人定期與他們的中國同行會面，反應了中國對俄羅斯來說越來越重要。
然而，與此同時，分析人士說，俄羅斯在兩國的夥伴關係中可向中國提供的利益則越來越少，而且反而在相當程度上越來越成為中國的戰略負擔。
烏戰或為首要議題
在普京即將啟程之前，俄軍最近忽然在戰場上罕見地連連得手，《紐約時報》的一篇報導說，除了在交戰之初外，最近幾天俄羅斯在烏克蘭東北部奪取的領土面積幾乎比交戰兩年多來的任何時候都多。然而，文章說，長期來看，人們普遍認為俄羅斯的勝算微乎其微。
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賴爾·莫里斯 (Lyle Morris) 對美國之音說，他猜想習近平希望普京就戰爭的走向給個說法，比如俄羅斯準備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在公開場合他們必須表明他們關係密切，並且他們有持續的紐帶和夥伴關係，但私下裡我認為北京對戰爭的軌跡有很多擔憂。」莫里斯說。
對中國來說烏戰潛在的最大戰略收益之一或在於分散美國注意力，但目前看來希望已落空。兩年多來，美國並沒有向歐洲大規模增兵，而是繼續在中國周邊打造越來越強大的軍事存在。 與此同時，烏克蘭戰爭反而喚起了國際社會對台灣問題更多的關注。在國際輿論中烏克蘭和台灣問題之間已經劃上了等號。「今天的烏克蘭可能是明天的東亞」，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一直這麼強調。
在烏戰戰略價值貶值、漸成負擔的情況下，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的莫里斯說，雖然普京迫切需要中國的援助，但習近平可能不會百分之一百地支持普京。
普京訪中的「首要議題是有關烏克蘭（戰爭）的援助，」歐洲政策分析中心 (CEPA) 的非常駐高級研究員和高級顧問愛德華·盧卡斯 (Edward Lucas) 說，「他（普京）想要外交幫助，他想要打破制裁的幫助，他想要更多武器。」
中國擔心受到更多制裁
然而，滿足普京則意味著可能遭受前所未有的制裁。
去年年底，美國總統喬·拜登（Joe Biden）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雖看似大多重複此前立場，但增加了烏戰以來對支持俄羅斯罕見嚴厲的制裁措施，允許財政部對特定的外國金融機構實施制裁。土耳其對俄羅斯的出口在2月份應聲同比下降了33%。
儘管中國在公開場合一直堅稱要捍衛自己開展正常貿易的權利，不會允許美國干擾中俄經貿往來，但最近的報導顯示，中國公司實際上可能非常擔心遭制裁，一些銀行正在關閉俄羅斯業務。
路透社上個月底的一篇報導援引七名熟悉情況的貿易和銀行消息人士的話報導說，這給中國小型出口商帶來了一個日益嚴重的問題。
俄羅斯《商業日報》(Vedomosti)不久前也報導說，中國工商銀行等四家中國銀行由於擔心遭到美國的次級制裁而停止接受來自俄羅斯的人民幣支付。
歐洲政策分析中心的盧卡斯說，烏戰有很多方面令習近平不快，「他不喜歡用武力改變邊界。他不喜歡不穩定。他不喜歡把美國和歐洲推到一起，不喜歡燃料、食品、化肥價格上漲，但是所有這些都已經發生了。」
習普核問題上立場相左
另一個公開的重大分歧是普京在核武器問題上的立場。習近平已多次公開表示核武器用不得，中國在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正式倡議中不僅反對使用，也反對「威脅」使用以及「防止核擴散」，而普京不但下令舉行核演習，還已經在白俄羅斯部署了戰術核武器。
《新冷戰》一書的作戰盧卡斯說，習近平不希望俄羅斯失敗，但他也不希望俄羅斯升級核階梯。他說：「歸根結底，普京去北京，他請求中國的幫助，而中國基本上希望普京在核武器問題上閉嘴。」
俄羅斯的籌碼一：台灣
中俄將這次普京的訪問計畫為國事訪問，這意味著屆時兩國可能將簽署協議並發表聲明。雖然烏克蘭戰爭正在越來越多地埋下裂痕，但預計中俄仍將會在經貿、國防等方面努力探索進一步合作的方式，試圖將關係推向一個新的歷史高峰。政治風險諮詢公司 RANE Network Inc預計，兩國有可能會發佈有關加強合作的聲明，特別是在中國感興趣的領域，例如俄羅斯的遠東地區。
在俄羅斯少有的仍對中國仍具戰略價值的議題中，台灣或首當其中。儘管中國各類合作夥伴不少，但一旦台海爆發衝突可能沒一個國家跟著跳到中國的戰壕裡。普京此行中「如果俄羅斯能夠重申一下中國的一個中國政策，將台灣說成中國的一部分，那也是中國的收穫。」亞洲協會的莫里斯說。
美國情報總監埃夫麗爾·海恩斯（Avril Haines）最近在國會作證時說，「我們第一次看到中國和俄羅斯在台灣問題上聯合演習。」
俄羅斯的籌碼二：遠東開發
普京可能拿出的更具吸引力的另一實際利益是遠東開發。俄羅斯的遠東地區地廣人稀，木材、黃金和石油等自然資源極為豐富。普京早在十多年前就曾提出開發遠東的設想，在2013年的國情咨文中稱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的振興是俄羅斯「整個21世紀的優先任務」，但這一問題在中俄關係極為敏感，對中國來說，這裡有大片在「不平等條約」中失去的領土，俄羅斯擔心隨著大量投資和移民的湧入中國會再次控制遠東。
如果能將遠東和中國腹地連成一片，這將包括了歐亞大陸面向太平洋的幾乎全部海岸線，甚至直至廣闊的北極地區，使中國成為全球真正的首屈一指的地緣勢力大國。
《基輔郵報》上個月的一篇評論說，如果說中國是這場烏俄衝突的最大受益者，那麼最大的獎品「在烏拉爾山脈的另一邊：西伯利亞（突厥語中的「沉睡之地」），面積與加拿大一樣大」。
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威廉·伯恩斯（William Burns）曾在去年的一次公開活動中說：「如果你看看現實，俄羅斯正變得越來越依賴中國，在某些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有可能成為中國的經濟殖民地。」
俄羅斯的籌碼三：「西伯利亞力量2號」給更大折扣
在經貿合作方面，普京此行中另一個倍受關注的議題是中俄夥伴關係標誌性的「西伯利亞力量2號」天然氣管道項目，該項目對俄羅斯填補失去歐洲洲市場的空白至關重要，一旦建成，俄羅斯將向中國輸送500億立方米天然氣，幾乎與北溪1號管道一樣多。
烏戰泥潭之中俄羅斯迫切需要資金。本月初，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發佈財政年度的報告顯示，這一俄羅斯能源工業的支柱性企業自1999年以來首次出現年度淨虧損。在普京上次去年10月訪中時，習近平曾向普京表示，希望這個項目儘快取得實質性進展。但是，有分析指出，中國希望俄方給出更大的折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