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莊嘉宏》當「台灣尚勇」遇上DeepSeek 還能抗中？
文/莊嘉宏
農曆春節之前，中國大陸人工智慧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為全球丟出一顆核彈級的「AI核爆」，不僅輝達股價一夕之間暴跌17%，台灣股市新春開紅盤也被炸掉近千點。行政院更是急急如律令，以資安疑慮為由，要求台灣的公務機關全面禁用Deepseek AI 服務，以確保國家資通安全。國科會主委、政委吳誠文建議，若大學及研究機構有學術研究用途需求，建議以不含個資及資料的電腦單機將其下載並斷網使用較為安全。
過去以「抗中保台」旗幟聞名，號稱「台灣尚勇」的賴政府，一聽到俗擱大碗的開源模型「DeepSeek-R1」，用一句大陸用語「立馬」從「尚勇」變「挫賽」，反應比美國政府要快許多。一個大陸新創的AI模型就讓賴政府束手就擒，如果換成解放軍渡海，賴政府又能奈何？
其實，DeepSeek會嚇人，只因他們的開源模型「DeepSeek-R1」的定價策略僅為GPT-4的1%，這是因為該公司宣稱僅以560萬美元即打造出人工智慧AI模型，並在程式編寫與數學推理測試中超越Claude 3 Opus，引發全球市場震撼。所以一經推出，僅數日，DeepSeek-R1便超過ChatGPT成為美區iOS應用商店免費下載應用程式的榜首，這才導致輝達股價大跌17%。
這就讓整個春節期間，科技評論文章大量佔據媒體版面，其中有從倫理學角度切入，認為DeepSeek帶來包含「技術失控，從工具到戰略武器的焦慮」、「數據隱私與演算法偏見，導致知識殖民的隱憂」等爭議，並進一步認為這些爭議的本質，是全球化失序的縮影。簡而言之，當技術進步創造了跨國互聯的虛擬公域，但治理體系仍困於民族國家框架而力有未逮時，西方世界該如何面對這種「失控」？
當中國大陸憑藉「國家資本支持+工程師紅利+數據規模優勢」在AI競賽中超車，西方論點認為他們所擔憂的並非技術落差，而是「後自由主義秩序」被重構的風險。
在議論全球性事務時，筆者向來主張台灣應有自己的觀點，而不是依附在不同意識形態集團的背後扮演學舌鳥。首先要點出的是，西方觀點在看待中國大陸事務時，長期處在信息繭房（Information Cocoons）當中而不自知，這部分源自於西方特有的正邪對立，且西方始終是正義且最終會獲勝的一方的歷史觀，也部分反映出西方世界對於中國崛起的恐懼。
西方觀點以他們所重視的隱私、公平等角度去詮釋中國的新創所開發的新技術，並且認為一切新技術的背後都與中國政府難以脫鉤，都帶有東方大國對於世界的某種企圖，這個論調本身便充滿偏見。
中國大陸目前國家政策之一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亦即推動兼容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徵，並基於中國國情特色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第一個要處理的問題便是如何在人口規模巨大的條件下進行現代化。中國14億人口，在這種條件下推動現代化，是史無前例可循的。因此，想當然耳的，在政府管制的思維上，中國政府所想的，注定與西方觀點所著重的不同。因此拿隱私、公平等價值去批判DeepSeek所引起的爭議，是一種刻意操作不同體制衝撞的論調，未必能激發出多高尚的倫理學內容。
至於對所謂「後自由主義秩序被重構」的風險，甚至中國大陸對世界有新殖民的企圖，甚至賴清德一再宣稱中國要併吞台灣的宣傳，不自覺也讓台灣落入西方的陷阱之中。這讓筆者不經意想起一句話，「只有渣男才知道誰是真正的渣男」。筆者對此事的評論，言盡於此了。
回到網路世界來談，網路世界沒有主權，這幾乎是公論。現實國家包括台灣，想方設法地要將國家主權這隻手伸入網路世界，並美其名為避免失控。這件事情可以從幾點來談。
首先，在網路世界中，技術進步的一方制定規則，這個很正常。任何網路平台都會有使用者服務條款，任何網路新創的開發商也幾乎都會以免責聲明對外告知，平台不介入使用者的糾紛。因此前述西方觀點認為DeepSeek可能導致網路失控，這是多慮之言，網路世界本來就不該試圖控制，也難以控制，當西方世界在某些網路領域無法扮演制定者的角色時，便會不假思索地將之妖魔化（例如美國針對抖音），並動輒以危及國家主權作為論述的理據。
再者，技術進步的一方制定規則，以筆者的經驗來看，這個現象至少在2018年的手遊領域中就出現了。台灣有9成以上的手遊是由中國大陸的遊戲開發商所製作，再授權給台灣的遊戲代理商。筆者當時在審查遊戲契約時，便不斷警告公司，遊戲原廠授權合約裡面包含的技術條款要求，可能有埋下讓公司日後違約的高度風險；當時筆者也不斷地跟技術部門確認，原廠授權契約裡面要求我們相對應的軟硬體條件，公司到底做得到做不到？
事實上，多數的遊戲授權契約中，會要求用戶資料儲存並保管在大陸的遊戲開發商手中，這對台灣百姓的隱私侵害恐怕比DeepSeek嚴重數百倍，且已經存在十幾年了…。當我們牙牙學語地跟在西方觀點後面奚落中國大陸；當我們的數位部長唐鳳還能以「奇招避敏感問題審查，讓DeepSeek乖乖答六四事件」為新聞時，卻沒意識到自己的隱私、個資，早就被對岸看光光了，這才是最大的諷刺吧？
（作者莊嘉宏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 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中天新聞網同步刊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