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猶鬥」：如果普京輸掉烏克蘭戰爭，習近平將學到什麼？
文/voa林楓
俄羅斯總統普京星期一下令對烏克蘭多個城市發動密集飛彈襲擊。這是今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發動的規模和強度最大的一次襲擊。但軍事和戰略分析人士認為，對烏克蘭城市發動的襲擊凸顯普京在俄軍無力扭轉戰場頹勢的情況下所做的「困獸猶鬥」，而普京的失敗將使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學到教訓。
普京在星期一（10月10日）發表的電視講話中表示，俄羅斯將對烏克蘭的任何進一步攻擊做出「嚴厲回應」。他說，「如果企圖繼續在我們的領土上進行恐怖行為，俄羅斯的反應將是嚴厲的，回應將與俄羅斯面臨的威脅相等，任何人都不應該對此有任何懷疑。」
烏克蘭外長庫列巴則表示，烏軍將繼續向俄軍發動進攻並解放被侵佔的領土。
科爾比：最新襲擊凸顯俄羅斯面臨的困境
軍事專家指出，俄羅斯的做法恰恰凸顯其在戰場上面臨的困境。曾在特朗普政府時期擔任負責戰略與軍力部署的美國國防部副助理部長艾爾布里奇·科爾比(Elbridge Colby)對美國之音表示，俄羅斯攻擊烏克蘭民用設施的行為不僅與刻赤大橋被炸有關，也反映出俄軍在戰場上難以取得進展。科爾比目前是「馬拉松計畫」(The Marathon Initiative)的聯合創辦人。
「俄羅斯正在尋求利用恐怖襲擊或對烏克蘭的懲罰性襲擊作為施加壓力的一種方式，」他說，「我猜測，這可能與通往克里米亞的刻赤大橋被攻擊有關，但也與俄羅斯軍隊未能取得進展有關。這正是你可以預料到的俄羅斯所做的事情，是不人道的，他們正在尋找其他選項來脅迫烏克蘭。」
到目前為止，烏克蘭沒有正面承認對刻赤大橋的爆炸負責，但強烈暗示實施了對這座唯一連接俄羅斯大陸與克里米亞半島的關鍵基礎設施的襲擊。這座橋樑是俄羅斯為進攻烏克蘭南部的行動提供軍火和部隊的一個主要通道。刻赤大橋爆炸起火正好發生在普京70歲生日的第二天。
在刻赤大橋發生爆炸前的幾個星期，烏克蘭軍隊在烏南和烏東節節推進並迫使俄羅斯軍隊後退。這導致烏克蘭境內的戰爭有可能進入一個關鍵階段。烏克蘭軍方10月6日宣稱，烏軍部隊深入挺進之前由俄羅斯佔領的領土，最遠已達55公里，解放了93座村莊並控制了2400多平方公里。
美國前國家安全委員會歐洲事務高級主任、美國喬治城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查理斯•庫普乾(Charles Kupchan)把俄羅斯在烏克蘭的糟糕局面稱為普京執政20年來「最危險的時刻」。他接受路透社採訪時說：「在某些方面，這對普京來說，正在變成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時刻。在某種程度上，他的生存能力取決於他說，‘我成功捍衛了俄羅斯國土，還把它擴大了。’」
退役美國海軍上將、前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麥克·穆倫(Mike Mullen)周日（10月9日）在美國廣播公司(ABC)的《本周》(This Week)節目中說，普京「成為困獸(cornered animal)，正變得越來越危險。」
穆倫所指的是普京有可能在戰局越來越不利的情況下動用核武器。但另一位美軍退役將領、前中央情報局局長大衛·彼得雷烏斯(David Petraeus)在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和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商業頻道(CNBC)的採訪時均表示，即使動用核武器，俄羅斯也無法挽回在烏克蘭的敗局。
北京立場日益尷尬
觀察人士認為，俄羅斯在對烏戰爭中的糟糕表現讓北京的立場變得越來越尷尬。同時擔任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高級研究員的庫普乾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北京正在悄悄地、微妙地在自己與烏克蘭戰爭之間拉開距離。」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甯在10月10日的例行記者會上說，中方希望局勢能夠儘快得到緩和，中方願意為推動局勢緩和發揮建設性作用。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高級訪問研究員、榮鼎集團(Rhodium Group)在柏林的中國問題專家諾亞·巴爾金(Noah Barkin)表示，歐盟官員說，在最近與中國同行的談話中，他們發現了北京對俄羅斯的支持出現了裂痕。中國外交官已經取消了指責北約造成烏克蘭衝突的談話內容，並明確表示俄羅斯使用核武器在北京將被視為完全不可接受的。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夕，中國曾宣稱中俄友誼「沒有上限」，合作「上不封頂」。即使是在戰爭爆發初期，中國外交部仍然宣稱，中俄合作無上限，爭取和平無上限，維護安全無上限，反對霸權無上限。
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高級分析師阿里·韋恩(Ali Wyne)對美國之音表示，隨著戰局的推演，中國官員現在有可能在私下裡討論中俄關係對中國來說究竟是戰略資產還是負擔。他說，即使習近平不太可能公開譴責普京，即使是在普京動用核武器的情況下，但他今後在吹捧與普京的友誼時可能會更加謹慎。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曾幾次表示普京是他「最好的知心朋友」。
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國際安全高級研究員何天睦(Timothy Heath)認為，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的潰敗將削弱中國在與美國和西方世界對抗中的地位。他說：「俄羅斯的鬥爭將使中國失去一個強大的合作夥伴，俄羅斯反而會變得更加依賴中國。而這最終也會削弱中國相對於西方的地位。」
普京的失敗給習近平敲響警鐘？
對於正在謀求第三個任期、並有可能打算在任內統一台灣的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來說，普京發動的侵烏戰爭也給他敲了警鐘。
歐亞集團的韋恩表示，進攻台灣的軍事難度要遠遠超過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難度，而解放軍自1979年未經過任何實戰考驗，此外中國也必須要實現更高的技術自給自足水準，才能吸收武統台灣所帶來的經濟懲罰。「正如普京的遺產可能是他對俄羅斯的長期戰略前景造成的破壞，習近平應該權衡他的遺產可能是中國對台灣發動侵略而導致‘中國夢’的破碎。」
美國知名時事評論家、《時代》雜誌主編、CNN《法里德·札卡利亞的環球公共廣場》(Fareed Zakaria GPS)欄目製片兼主持人紮卡利亞(Fareed Zakaria)今年6月在《華盛頓郵報》上發表的一篇評論文章中指出，目前最好的「中國戰略」就是打敗俄羅斯。
他寫道，習近平在俄羅斯侵略烏克蘭前夕表達了對俄羅斯強烈支持，「這是個冒險的賭注。」如果俄羅斯在這場衝突中成為一個弱小且被邊緣化的國家，這將是對習近平的嚴重打擊，因為他個人與普京的深厚關係。但在另一方面，如果普京挺過來了，並以某種方式設法捲土重來，習近平和中國將會認識到：西方無法抵擋住對基於規則的國際體系的持續攻擊。
這個策略，如果存在的話，似乎正在奏效。現在，連持十分鷹派觀點的前《環球時報》總編胡錫進似乎也不看好俄羅斯此次對烏克蘭主要城市發動的攻擊。他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胡錫進觀察》中寫道，「俄對基輔發動飛彈攻擊的戰略效果將會是有限的。這種攻擊的作用只能是‘出出氣’，不太可能衝垮烏克蘭社會繼續戰爭下去的意志。」
但美國國防部前副助理部長科爾比則警告說，普京深陷烏克蘭戰爭泥沼給習近平和中共帶來的教訓不是放棄攻台，而是要做足準備。
「不要以為俄羅斯在烏克蘭失敗了，中國就不會試圖進攻台灣。相反，在我看來，他們將試圖做的是擊垮台灣，不留任何機會，因為中國將確保它的行動是出其不意和壓倒性的力量。所以你必須做好準備。」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