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羅慶生》再論南天門計畫：軍事科幻？彎道超車？
文/羅慶生
本屆珠海航展展出一款「南天門計畫」的白帝乙型空天戰機，造型先進令人驚艷。不過這款未來戰機模型和現役的殲20S、殲35A一同現身，讓人感到困惑。能進出大氣層的空天戰機並非現實，只在科幻電影《ID4星際重生》中見過。難道「南天門計畫」是中國大陸超越第6代，直接進入第7代的戰機研發？
不是，「南天門計畫」是科幻文學。2022年一部科幻小說《南天門計畫》出版，描寫2043年外星人來襲，中國如何對抗。這個世界觀引起許多網友興趣，跟風的網路小說有好幾部。去年大陸的中央電視台還製播一集節目介紹，動畫電影也在籌拍中。
然而，既然「南天門計畫」只是軍事科幻，在現實的航展中展出是要魚目混珠嗎？也不是。科幻是預想未來，這表示中國對未來軍事發展的預判。很重要嗎？很重要，暗示解放軍功夫已深，像破蛹而出的蝴蝶，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先從中國軍武發展的策略談起：模仿棋。
中國軍武的「模仿棋」策略
所謂「模仿棋」是圍棋比賽的策略。據傳是蘇東坡發明，所以也稱為「東坡棋」。蘇東坡棋力差，和某人下棋每次都輸，所以就發明這一招，對方落子後每一步都下在棋盤上的相對位置上，這樣就算對方棋力再強也贏不了。日本棋壇比賽曾出現過模仿棋，搞得對手很不滿。日本於是改用貼目制計算輸贏，就算是從頭抄到尾，最後貼目也是輸。
解放軍武器發展就是採用這種策略。既然美軍世界第一，那我凡事抄美軍就好，你有什麼武器我就發展什麼。所以解放軍每種武器都對標美軍。以空軍來說，殲-20對標F-22、轟-20對標B-2、殲-16D對標EA-18G。以前還遮掩一下，這次不演了，連型號都照抄。FC-31應命名為殲-31，偏要改成殲-35，就怕大家不知道是對標F-35。看來中國大陸對五代機的外銷市場非常有興趣。殲-35A後，預期還會有垂直起降型的殲-35B，以及航母艦載型的殲-35C。
這當然很容易被外行批評為抄襲或剽竊。但武器模仿不像圍棋，即便拿到對方武器殘骸，「逆向工程」也不是每次都成功。所以不必酸中國，沒有足夠的科技能力，就算有全套藍圖也造不出來。而且解放軍雖然參考美軍，也有創新改良之處，某些設計還在美軍之上，此即所謂「後發優勢」。如果依據藝文界的說法，FC-31改名殲-35，是「向F-35致敬」。
這策略的優點是可以避開武器開發的誤區，少跑冤枉路，一般軍武後發者都會選擇這途徑。例如國軍T65突擊步槍是模仿美軍M16、南韓K9自走砲是模仿美軍M109。
因為新武器開發有其過程：首先預判假想敵與戰場特性決定要什麼樣的武器，再研究所需性能與設定參數，然後把武器開發商找來，討論什麼做得到、什麼做不到，確定後才立案開發。這過程經常會出現誤判，例如越戰時期美軍開發M16有個創新構想，子彈射完後彈夾會自動跳脫，以節省換彈夾時間。但這功能卻被打叢林戰的士兵抱怨不已，因為一陣掃射後彈夾跳脫，全世界都知道你沒子彈了。這功能就被取消。
再如「中國崛起」後為了要對抗解放軍，美國陸軍啟動「戰略長程加農砲」（SLRC）計畫，射程要求超過1600公里，最後開發商發現做不到，計畫取消。前期研發經費也就打水漂。現役美軍武器幾乎都經過戰場考驗，適用性沒問題，所以解放軍模仿即可，不必自己冒風險開發。
然而要擊敗對手，就不能只模仿。模仿是過程，要贏必須用創新棋步。以模仿棋聞名的日本已故棋手藤澤朋齋就曾表示，他下模仿棋是依據對手表現，如果對方下的好，就模仿，一旦不好，他就馬上用新棋步轉守為攻。
所以，如果解放軍還在模仿，就表示仍在追隨美軍，意味著美國軍武仍然領先。一旦開始創新，美軍就要緊張了，因為那表示解放軍模仿過程結束，準備彎道超車，以創新武器挑戰美軍。
美、中未來的太空競爭
空天戰機就是創新，美軍還沒有類似概念。先以模型預展是中國軍武發展慣例，例如彩虹7型隱身無人機，2018年珠海航展先預展模型，今年就展出實體機。所以千萬不要以為那就只是科幻模型。
「白帝乙型」是直屬「中國航空工業集團」的文化板塊：「中國航空工業文化中心」製作。中航是中國超大型的軍武企業，設計殲35A的瀋飛，設計殲20的成飛，都屬於中航集團。所以「白帝乙型」並不是天馬行空的幻想。這次中航還展出「九天無人機」與「昊龍太空飛機」，都是以中國古典神話命名。是文化自信？還是宣示不再模仿？耐人尋味。
如果中航真有意開發這款空天戰機，意義值得推敲。前文曾述，新武器的開發首先要預判假想敵和戰場。白帝乙型假想敵毫無疑義的是美軍，預想的戰場呢？太空。這表示中國想的，就是未來要和美軍打太空戰。
想到美、中將來會打太空戰的不只中國人，還有美國人。至少是獨具慧眼的美國人：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
這次美國大選馬斯克全力支持川普讓人不解：一個電動車企的老闆，為何會支持主張廢除電動車補助的川普？是腦袋打鐵了嗎？但馬斯克除了電動車外還有其他事業，那才是他想和川普合作的。什麼事業？SpaceX和星鏈，都是太空事業。
中國電動車企一路猛追，特斯拉遲早檔不住，馬斯克將事業重心轉往太空很合理。這兩個企業不僅都在美國製造，符合川普理念，技術還超過中國10年。珠海航展展出的重型運載火箭「長征九號」，就是向SpaceX的「星艦」致敬，預計2030年首飛。
從太空人被迫滯留太空站事件，可理解美國太空總署（NASA）與波音公司的太空技術正逐漸退化。但馬斯克的SpaceX技術卻快速發展。由於預算不夠，NASA的噴氣實驗室不斷裁員，美國太空學界一流人才都跑到馬斯克的太空企業去了。馬斯克將如何和川普合作？
川普在競選時提出20條承諾，其中應許「加強軍隊建置與現代化，讓美軍成為世界第一強」。這承諾很有意思，就如同川普另一個承諾：「停止外包，將美國變成製造業超級大國」一樣，隱藏著美國製造業大幅衰退的事實，川普也認為美軍已經不行了。美軍不僅浪費很嚴重，基層螺絲也鬆動的很厲害，例如F-35辦公室發布的海報居然使用殲-35的圖片，難以置信。
美軍浪費嚴重與軍工複合體有關。今年4月的國會聽證會上，美國眾議員沃爾茲（Michael Waltz）曾舉著一袋螺絲釘質問空軍部長：為何要買一袋要價9萬美元的螺絲釘？但沒有獲得答案。沒錯，就是那位被川普任命為國家安全顧問的眾議員。
川普和美國軍工複合體的關係非常不好，甚至是對著幹。他第一任的2018年曾聘請著名會計公司動用2、3000名會計師查美軍的帳，後來在傳出幾名會計師意外身亡後不了了之。日前拜登政府同意放寬烏克蘭用陸軍戰術飛彈系統（ATACMS）打擊俄國境內目標，川普長子小唐納（Donald Trump Jr.）在社交媒體是這麼寫的：「軍工複合體似乎想在我父親有機會締造和平、拯救性命之前，讓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看來美國軍援烏克蘭的水，非常、非常深。
如果川普要打造世界第一強的美軍，又知道不能將這重任交給已經腐化的軍工複合體，那麼他和馬斯克就有合作空間。就如同波音的星際飛機不行，NASA只能找SpaceX載太空人回家。馬斯克非常聰明，比電影中那些只會製造意外死亡的軍工複合體聰明的多。未來美、中太空競爭精彩可期，拭目以待。
（作者羅慶生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執行長、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中天新聞網同步刊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