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樂義/合成訓練－解放軍聯合作戰回歸務實
文/RFA亓樂義
近日解放軍開始強調全軍合成訓練，給人一種軍事訓練轉型倒退的印象。多年來，解放軍致力於發展「聯合訓練」，建立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如今又強調「合成訓練」，似乎是走回頭路。難道聯合作戰發展之路出現重大瓶頸，不得已降低訓練維度，開始面對現實而改采更務實的做法？
合成訓練作為中間環節
據《解放軍報》報導，10月20日至22日解放軍全軍合成訓練現場會在河北張家口召開。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又俠出席會議，他觀摩示範課目演練和夜間實彈檢驗性演習，還參加合成訓練交流總結並發表講話，強調要探索合成訓練新模式，走出部隊作戰能力生成新的路徑。
何為「合成訓練」？《解放軍報》10月9日在強軍論壇中指出，「合成訓練作為基礎訓練和聯合訓練的中間環節」，是在完成專業訓練和戰術訓練基礎上，基於作戰編組展開的高級應用訓練。字裡行間，顯示合成訓練強調不同兵種之間的協同，使作戰行動緊密銜接、協調一致，形成合力，兵種協同更加高效，最終生成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
由此看出，合成訓練側重於在同一軍種內部的多兵種協同，提升單一軍種內不同作戰單元之間的整合和應用能力。這種訓練通常是在完成基礎和專業訓練之後，進行的一種高級應用訓練，目的是通過網路資訊化手段整合資源，實現更高效的戰鬥力。合成訓練作為基礎訓練和聯合訓練的中間環節，意味著它是在單一軍種內先完成整合訓練，作為後續聯合訓練的前期準備和鋪墊。
聯合訓練的層次更高，強調不同軍種之間基於共同的網路資訊體系所形成的聯合戰力，目的是提升跨軍種的指揮與作戰能力，涉及複雜的戰術配合和資源分享，以實現整體作戰效能的最大化。按理說，解放軍從2020年11月7日起施行《聯合作戰綱要（試行）》，幾年下來聯合訓練應該有其基礎。如今重提合成訓練，說明聯合訓練還未達到預期目標。
基於對以上的理解，解放軍當前開展「全軍合成訓練」可能反映出以下幾種情況：
多兵種協同
從發展的角度看，解放軍重提合成訓練，說明其在實際的聯合作戰能力上有明顯不足，特別是在跨軍種之間的協同指揮、資源整合和戰術配合等方面。合成訓練作為一種過渡，有助於部隊能夠積累經驗，逐步形成在多兵種協同作戰中所需的基本能力，為今後的聯合訓練打下基礎。
合成訓練也可以視為增強整體作戰能力的過程，通過訓練逐步提高多兵種之間協同能力，以及指揮官和部隊的協同作戰素質，為今後更大規模的聯合訓練預做準備，也為實現真正的聯合作戰能力先行鋪路。
就效果而言，重提合成訓練雖然是走回頭路，但是也有其務實的一面。解放軍4年前開始施行《聯合作戰綱要（試行）》，顯然它為發展聯合作戰提供一個方向上的指引，實踐上還很不夠，聯合作戰的理論與實踐有相當大的差距。
過去幾年，解放軍在理論層面上強調聯合作戰的重要性，提出相關的戰略思想和指導方針。這些理論構建了聯合作戰的框架，但在實際的訓練和操作中，因制度壁壘與人為因素，始終缺乏足夠的跨軍種協同與整合的實踐經驗。因此，當前重申合成訓練，強調多兵種協同，實際上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有補強原有合成訓練不足的用意。
保本手段
合成訓練相較于聯合訓練，更加強調單一軍種內部的多兵種整合和協同，這是一種務實的做法，可以通過漸進式訓練提高各個作戰單元的協同能力。通過合成訓練，解放軍能夠在較小規模和可控的環境下，逐步提高不同兵種的協同作戰能力，為未來實現更複雜的聯合訓練預做準備。
這種訓練上的重大調整，更有來自客觀上的現實需要。隨著國際安全形勢的複雜多變和潛在威脅的多樣化，解放軍需要提高快速反應和應對能力。當聯合作戰的發展遇到瓶頸，聯合戰力拉不出、上不去、打不贏時，回歸並強化合成訓訓成了唯一必要的選擇。強調合成訓練可以幫助全軍有起碼的保本手段，應對複雜而多樣的威脅挑戰。特別是面對突發事件，一個穩定但不先進的手段，總比先進而不穩定的做法，更具預測性和可靠性。
可以說，重申合成訓練不僅是對過去聯合作戰理論和實踐存有落差的一種回應，也不失為一種可行又務實的做法。
其實，解放軍的聯合作戰發展之路遇到重大瓶頸，在今年4月戰略支援部隊被撤銷，重新組建新的資訊支援部隊已出現明顯徵兆。資訊支援部隊是全新打造的戰略性兵種，是統籌網路資訊體系建設運用的關鍵支撐力量，此一重大變革說明習近平的軍改歷經8年多，仍未能建立全軍共用的網路資訊體系，它是多領域一體化聯合作戰的主要依託，沒有它也就無從談起建立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這是目前中國軍隊資訊化建設首要面對的問題，也是根本性問題。
最近幾年《解放軍報》的多篇文章指出，中國軍隊的本位主義根深蒂固，在資訊化建設的道路上，部門之間相互掣肘嚴重，標準化建設喊了10多年，就是推展不動。雖然資訊網路基礎設施建設邁出重要步伐，但是軍兵種之間網路通聯不暢、資訊共用不了等情況仍然突出，與打贏資訊化戰爭的要求還有不小的差距。因此文章呼籲，要「打破軍兵種、部門和行業之間的技術壁壘，…加強網路資訊系統集中統管統建。」
文章還說，為了建立全軍網路資訊體系，必須強化「一盤棋」思想，統一標準體制、統一力量建設；極力避免部門之間各懷心思、打小算盤，要大力糾正標準不一、各搞一套，自以為是的門戶之見。
聯合作戰開始起跑
在二十大後的2023年2月，《解放軍報》再次強調統籌網路資訊體系建設運用所面臨的問題，用字遣詞和多年前的呼籲幾乎一樣，也就是說在新的形勢下，老問題依然存在。今年4月成立資訊支援部隊，至今僅有半年多時間，不可能對它有所期待，只能說解放軍的聯合作戰發展之路才剛要開始起跑。
《解放軍報》10月27日報導稱，資訊支援部隊某部近日參加一場由基層作戰部隊編組而成的協同訓練，派出應急機動通信分隊執行臨時通聯任務，以提升官兵應急應變和協同作戰能力。看來這是呼應全軍合成訓練所提出的訓練要求，從兵種之間的基層部隊做起。
在不具備全軍共用網路資訊體系的條件下，解放軍把重點放在合成訓練是必要之舉。考慮到最近的結構變動和建設週期，合成訓練作為目前的主要訓練形式，是對現實條件做出的積極回應。這種漸進式的策略有助於在未來實現更高層次的聯合作戰能力。
之前提到，解放軍從2020年11月7日起施行《聯合作戰綱要（試行）》，它是習近平推動軍改後的首部作戰條令，是中國軍隊第五代作戰條令，也是新時代作戰條令體系的頂層法規，它的內容主要明確聯合作戰指揮、作戰行動、作戰保障、國防動員和政治工作等相關的重大原則、要求和基本程式，作為今後組織實施聯合作戰和聯合訓練的基本依據。
幾年下來，解放軍應該在聯合訓練上累積一定的經驗，但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至少聯合訓練還不足以使聯合作戰派上用場，否則張又俠不需要重提全軍合成訓練，強調探索合成訓練新模式，走出部隊作戰能力生成新的路徑。
應該說，《聯合作戰綱要（試行）》是從制度面建立聯合作戰和聯合訓練的頂層法規體系，確立兩者的基本制度和基本權責，並未涉及統籌網路資訊體系的建設與運用。也就是說，制度上有了聯合作戰和聯合訓練的安排，但是沒有全軍共用的網路資訊體系作為支撐，各軍兵種存在網路壁壘，聯合作戰和聯合訓練有名無實，離預期目標還有不小的差距。
從「接力式」到「網路化」
現在問題來了。解放軍沒有建成全軍共用的網路資訊體系，那麼之前的聯合訓練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合理的推論是，之前解放軍的聯合訓練和聯合作戰演練，可能以一種「接力式」而非「網路化」的方式進行。在這種模式下，各軍兵種依靠各自專用的資訊網路系統進行準備和部署，經由戰區聯合指揮中心的協調與調度，與其他軍兵種進行對接進而實施聯合訓練與相關演訓。因此，各軍兵種之間沒有共同的作戰圖像，資訊不能共用，主要是被動接受戰區聯指中心的指令，缺乏靈活度和主動性。
如今在全軍開展合成訓練的強力拉動，以及逐次升級的情況下，將為《聯合作戰綱要（試行）》的重新修訂和補強提供重要依據。對解放軍來說，訓練轉型走回頭路並非全然壞事，只要改革堅定持續，幾年之內也許就能看到成效，並對地區安全造成明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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