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擊大選假資訊：為影響美國選民，中國人究竟推出了哪些敘事？
文/voa易林
編者按：本系列報導是美國之音攜手台灣民主實驗室(Doublethink Lab)聯合推出的深入調查。我們通過尖端大資料分析，揭秘中國網路行動，剖析美國大選虛假資訊。轉載者敬請注明來自美國之音。
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星期一(9月23日)發佈了新的評估結果，俄羅斯、伊朗和中國仍然是在11月總統大選之前試圖影響美國選民的主要外部力量。
美國情報官員說，作為最活躍的外部勢力，克林姆林宮正在使用人工智慧、虛假帳號、偽造圖片等推動各種有利於美國前總統、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當選的論述。報告說，與俄羅斯不同，中國沒有明確支持某個候選人，但是也在試圖干預大選。
長期關注中國影響力活動的獨立分析師分析師莎拉·庫克(Sarah Cook)說，與俄羅斯不同，中國雖然仍然在使用其網路影響力行動，但並沒有明確希望影響美國大選。
庫克最近在一篇分析文章中說, 中國沒有大肆干預美國選舉部分原因取決於「華盛頓對中國威權政府構成的威脅達成了強烈的共識」，同時，喬·拜登(Joe Biden)與川普政府在對華政策的連貫性上相對較高。
距離美國選舉僅剩下40天，中國在社交平台上推動哪些敘事？這些敘事又可能怎樣影響美國選民？
放大美國國內爭議性的議題
美國之音與台灣民主實驗室的聯合調查目前在X平台上跟蹤201個與中國有關的帳號。調查發現，美國大選之前，中國網路影響力行動的重點放在放大美國國內本身具有爭議性的議題，以削弱美國民主的價值，並試圖影響與中國有關政策的議題。
通過真實或者人工智慧製作的照片和視頻，中國網軍放大美國國內存在的造成兩極化的議題，這包括同性戀權力、墮胎、移民、種族、槍支、毒品和犯罪率等社會議題。
我們的調查發現，帳號CongCong是這個網路內的一個活躍帳戶，很多帖子經常是由這個帳號首發，並由網路中的其他使用者加以推廣。
9月13日的一個帖子裡，這位將自己描述為「一個認真對待生活、分享正能量的可甜可咸小女孩」的帳號發佈了一張目前被置頂的圖片，圖中一把手槍對準加沙，以色列是槍手，美國是武器，而歐盟是槍的消音器。圖片題目寫到：加沙種族滅絕指令。
這個帖子發佈於當天美國東部時間淩晨3點50分，並被關注網路內的其他40個帳號轉發擴大。
網路中另一個活躍帳戶，Little siste Muxi，則發佈了一張原創對比圖，對比美國人和以色列人在教育、醫療以及住房方面的境況。圖片顯示美國人需要負擔學生貸款，昂貴醫療費用，以及無家可歸人數眾多，而以色列人能夠獲得免費的教育和醫療。發圖人意圖明顯：美國人給予以色列大量援助，但以色列人比美國人過得好太多。
以色列和加沙的流血衝突目前在美國是尖銳的兩極化議題，也是大選前許多選民希望聽到兩黨候選人表態的議題。一部分美國人支持以色列自我防衛的權力，而另一部分人則對於以色列過度的暴力行為感到強烈不滿，認為美國不應當繼續為特拉維夫提供武器。
在過去兩個星期另一個被該網路水軍試圖放大的話題是英特爾公司在8月初宣佈將裁員15%。「這是美國的衰敗，一個由美國自己創造的大蕭條。」CongCong寫道。CongCong的這個帖子被網路內其他36個帳號轉發。
類似的例子還包括轉發《環球時報》的漫畫，嘲笑美國將眾多納稅人的錢用於烏克蘭。
用人工智慧製作的照片，顯示貧困潦倒的無家可歸者躺在國會山下，枕著美國國旗的枕頭和被子，而他的頭上飄揚著混合著以色列和烏克蘭國旗元素的旗幟。
或是用視頻展示美國的毒品氾濫問題，這也是中國大規模網路影響力活動「垃圾偽裝」(Smamouflage)經常發佈的一個議題。
在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目前的做法與俄羅斯在2016年影響美國大選的手段相似，使用資訊戰分裂西方聯盟，削弱美國夢的願景，加深美國社會的撕裂。
MAGA偽裝更加隱蔽–支持川普，努力掩蓋與中國的關係
在調查中，美國之音和台灣民主實驗室發現了兩個「MAGA偽裝」網路，共25個帳戶。這些人佯裝共和黨候選人川普的支持者活躍于社交平台，並希翼與美國真實選民產生互動。
其中一個網路在7月13日，也就是川普第一次遭遇暗殺企圖之後開始大量分享稱讚川普的帖子。這些帳號在其他網站上盜取真實美國用戶的名字和照片，佯裝成為美國用戶。他們聚焦的話題包括在包括新疆、西藏、台灣、新冠等議題上維護中國，放大美國兩極化爭議性內容，與此同時宣揚川普是真正能夠拯救美國的人。在美國之音對此進行報導後，X以這些帳號「違反X規章」為由將其刪除。
第二個由15個帳號組成的MAGA偽裝網路則更加隱蔽，對有關中國的事務閉口不談，而聚焦美國議題。其中12個帳戶使用美國人的名字，並在用戶名後加上美國國旗。
這些帳號批評拜登的移民制度，宣揚陰謀論，並稱美國前議長南茜·佩洛西(Nancy Pelosi)等民主黨人要對1月6日的國會大廈衝擊事件負責。
研究中國網路影響力的人士認為，這些帳號佯裝為川普支持者的原因是川普的支持者中有一個愛國者關注鏈(patriot chain)，即他們希望互相關注以擴大網路。中國網軍利用這一特點，希望得到與美國用戶真實互動的機會。
台灣民主實驗室數位情資組分析師嘉博(Jasper Hewitt)說，這些用戶值得關注的原因正是他們花費大力氣佯裝成美國人，並努力掩蓋自己與中國的聯繫。
與先前的「垃圾偽裝」帳戶把反對以色列的內容作為主題不同，這些佯裝為川普支持者的網軍對以色列被控在加沙地區過度使用暴力閉口不提。前總統川普向來對以色列持支持態度，他的支持者大多也認為以色列有權利保護自己的利益。
「我認為這表明運營這些帳號的人非常瞭解與目標使用者共鳴的內容類別型。」 嘉博說。
與此同時，研究人員仍在不斷發現攻擊兩黨候選人的網軍帳戶。微軟在前不久發佈的評估中揭露了風暴-1852(storm-1852)， 這個與中國有關的威脅網路通過轉發、回復評論和投票的方式介入與大選有關的社交媒體內容，高度強調「互動」。不過，與俄羅斯和伊朗支援川普的網路影響力行動不同，這個名為風暴-1852的網路行動並不特別支援某位候選人。
「確實，我們仍然看到中國網軍對兩黨候選人的批評，然而，我們發現了兩個支援川普的網路，卻還沒有發現任何類似支援哈里斯的網路，這一事實需要引起關注。」台灣民主實驗室的嘉博說。
攻擊批評北京的地方候選人
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星期一說，在外國影響力活動中，除了針對總統候選人，中國的影響力行動更多地是針對「被認為對北京懷有敵意的州和地方候選人。」
我們的調查在TikTok上發現批評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喬什·霍利(Josh Hawley)的視頻，嘲笑霍利在質詢英特爾高管時一直抓住中國維吾爾強制勞動這個問題不放，並在文字中稱霍利為 「反華議員」。
另一個視頻嘲笑來自紐約的眾議員傑裡·納德勒(Jerry Nadler)在某場聽證會上在受害者家屬哭訴時疑似在打盹兒。視頻的帳號名為「新聞快報」，擁有1萬多粉絲，並在簡介中稱「關注我，每日有速度， 高度，溫度的新聞」。
在2024年，除了總統大選，眾議院的全部435個席位將改選，參議院則有33個席次將被角逐。對中國持批評態度的一些議員可能將成為被攻擊的目標。
這其中包括美國國會及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CECC)的成員。該委員會主席，麻薩諸塞州眾議員吉姆·麥戈文(Jim McGovern)對中國侵犯人權的行為直言不諱，他在今年7月被中國「禁止入境」。來自新澤西州的共和黨眾議員克里斯·史密斯(Chris Smith)，也是該委員會的聯合主席，長期關注中國人權和宗教自由。
在參議院方面，俄亥俄州的民主黨參議員謝羅德·布朗(Sherrod Brown)今年面臨競選連任，他呼籲美國禁止中國製造的電動車而遭到中國官媒的攻擊。此前提到的參議員霍利今年也面臨競選連任，同樣是一個可能受到攻擊的目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