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中建島建飛機跑道 台灣沉默 越南反對
文/voa陳筠
中國最近在南中國海有主權爭議的帕拉塞爾群島（即中國所稱的「西沙群島」）的中建島（Triton Island）疑似新修築了一條機場跑道，引發周邊國家的不滿。分析人士推測，這條跑道應是為了探採石油與能源而建的後勤補給用途，但中國違反「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做法不僅無助推進「南海行為準則」的磋商，反而加深對周邊國家的干擾。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8月19日在北京與來訪的泰國副總理兼外長敦·巴穆威奈（Don Pramudwinai）會晤，表示中方願同東盟各國加快推進「南海行為準則」磋商。不過，根據商業衛星影像公司行星實驗室（Planet Labs）近期的衛星照片顯示，中國似乎正在中建島興建一條機場跑道。美國軍武專欄「戰區」（The War Zone）說，雖然該工程尚處於初期階段，「但進展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而除了飛機跑道外，衛星圖像還揭示了一個巨大的新施工區，其中包括一座水泥廠，這一切都是在上個月內出現的。此前，中國在中建島建有一個小型港口和一個直升機停機坪，還有一個觀測站、兩個天線罩和中國五星旗及中共黨旗的鐮刀錘頭的標誌。
警戒用烽火台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蘇紫雲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如果從軍事層面分析，中建島600公尺的跑道只能提供無人機和輕型運輸機運-12（Y-12 ）起飛，一般戰鬥機的跑道平均都要1000多公尺。因此，蘇紫雲說：「它真正的意義是在承平時期，它扮演的是一個類似中國古代的烽火台，就是作為警戒用；那真正戰時的話，這都易攻難守，很容易就被敵方的飛彈摧毀。」
雖然有些分析認為，中建島可能如永興島一樣，透過逐步的軍事化設施成為中國解放軍在南中國海的另一座前進行動基地，可提升中國拒止美軍的能力，但蘇紫雲認為，即便中國有此心意，也無法發揮實際成效，因為如果美軍真的跟中國在西沙群島發起一場正規作戰，「那可能美軍在進入南中國海之前，用一顆巡弋飛彈就先把它毀了」，所以象徵性的意義居多。
目前中國、越南和台灣都對中建島聲稱擁有主權。在中國修築跑道的消息曝光後，越南外交部8月17日跳腳表示，在未經越南許可於西沙群島進行的所有活動都侵犯到了越南對西沙群島的主權並使情況複雜化，不利南海和平穩定。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則在8月18日回應稱，中方在「本國領土」展開的建設活動無可非議。
相較於中國和越南對於鞏固中建島主權的強硬力道，台灣方面則顯得低調許多。事實上，台灣外交部至8月21日傍晚止，未發出任何聲明，對此議題保持沉默。
台灣低調
林廷輝表示，中建島之所以稱為中建島，是因為過去是由一艘中華民國的中建艦到該處去接收島嶼後才將該島命名為中建島，所以它其實跟中華民國海軍有一定的聯繫。不過長期以來，中國在西沙海戰之後已完整佔有西沙群島，越南也聲稱對西沙群島有領土主權，但台灣其實在很早以前就沒有實質有效統轄西沙群島。因此，如果以有效管轄的觀點來看，台灣在西沙群島的主權聲索上恐會比較薄弱。
林廷輝表示：「再加上現在的政府在推動新南向政策的過程當中，也不太願意跟周邊國家有任何領土方面的糾紛，引爆成人民跟人民之間的對立，所以我會認為台灣在這件事情上面應該會比較低調。」
蘇紫雲也舉了加拿大和丹麥先前為爭奪北極漢斯島（Hans Island）主權為例，表示這兩個民主國家並沒有採取針鋒相對，反而在俄烏戰爭後發表了一個相互友善的聲明，和平協議平分無人小島。他說，台灣有跟上世界的潮流，當中國跟周邊國家不斷想要用軍事的硬實力來支撐他們的政治訴求時，台灣採取的是防禦型的做法，不刻意挑起與周邊國家的紛爭。
探採石油補給基地
分析人士表示，這條跑道從國際外交、經濟利益以及軍事戰略層面各有不同意義，雖然它是中國在西沙群島中距離越南最近的一座島，可以更好地監視越南的動向，但由於這條跑道從衛星圖像來看大約只有600公尺，一般的戰鬥機無法起降，只能供輕航機起降，所以它主要是為了讓中國在南中國海鑽探石油與能源時，可以有一個後勤運補基地，更甚于軍事意義。
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中國之所以要建短跑道，用小型飛機來運補，研判跟2014年的「海洋石油981」事件有關。當時中國派了「海洋石油981」鑽井平台到中建島南方約17海浬處的爭議海域進行油井鑽探作業，不斷受到越南派出的船舶和海軍陸戰隊等相關人員的騷擾，因為越南當局認為該海域位在其200海浬的專屬經濟區內，引發中越關係的嚴重緊張。此外，越南內部也爆發大規模反華示威和騷亂，造成多名在越南的中國公民死亡，數百人受傷。
有了這次的教訓之後，中國雖然在當年7月以颱風為由，撤走了981鑽井平台，不過中國並沒有放棄要在南中國海鑽探石油的野心，「所以他們一直在準備著」，林廷輝說。
他表示：「那做準備的部分不單單只是為了軍事目的，可能更多的是為了要探採石油跟探采能源在做後勤補給基地的一個準備，這種說法比較能合理推算說為什麼這個跑道那麼短小、不適合戰機或運輸機的起落，但是有需要去建造這種短場型的跑道，那這種說法是比較可以說得通的。」
台灣淡江大學榮譽教授林若雩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也表示，中越2014年的鑽井油衝突除了反映各國在南中國海島嶼主權的爭奪外，也反映了這片海域的巨大經濟利益。中國在1974年中越西沙海戰後取得對西沙群島的控制權，之後就逐步透過用各種填海造陸、人工島礁或者軍事設施來控制整個西沙群島海域。據估計，每年通過這條水道的貿易額高達5萬億美元。
兩手策略鞏固主權
林若雩認為，中國在中建島興建跑道主要還是著眼於對島礁的主權鞏固，這也是中國在南中國海戰略利益的問題。它主要針對的是越南，彼此相隔大約250公里，有了這條跑道，中國人民解放軍可以常態性地監視越南的軍事活動。
她表示，另一方面，從永興島可以看到，島上除了機場、碼頭外，還住有1000多名中國公民和駐軍，近來更開設了首家火鍋店並發展觀光，可以清楚看出中國是用軍事與民生等軟硬兼施的手法在彰顯島嶼主權。
林若雩說：「對於中國大陸來說，在越南或者是附近有島嶼糾紛的馬來西亞，就是強調一個和平跟衝突，或者軟的跟硬的兩手策略，這是非常明顯的。 」
數位主權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蘇紫雲強調，中國對於宣示主權的做法極具創意，在地緣政治和軍事對峙之外，目前還進行一種「數位主權」，也就是利用中國的無線基地台去覆蓋其他國家佔領的島嶼。不久前有菲律賓記者踏上菲國控制的中業島時，竟然馬上收到手機簡訊寫著：「Welcome to China」（歡迎來到中國），十分值得民主國家警惕。
無獨有偶，台灣近日也有民眾陳情，在南沙太平島的駐軍無法使用台灣自己的「中華電信」訊號，而必須使用中國的「中國移動」的訊號來對外聯絡，顯示中國的「數位主權」已逐漸在南中國海布建。
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表示，自從中國在2013年下半年在南沙群島的島礁進行吹沙填海之後，很多國家就開始仿效，包括越南、菲律賓等國都在填海造陸，中國則是持續擴大西沙群島的永興島和趙述島的範圍，現在來到了最南端的中建島。但這一波填海造陸的概念鮮明並與以往不同，主要是在南海仲裁案後，各國為了要展現對領土主權具有有效管轄而做出的具體做為。
林廷輝說：「1990年代只是在掠奪島礁，而現在來講的話是進入到一個建設島礁的層面，那各國就是競相競逐透過建設島礁來間接證明他們擁有領土主權。」
加深干擾
林廷輝並表示，中國在2002年跟東盟國家達成「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OC），各方同意以實行「南海行為準則」（COC）為最終目標。但在2016年中國陸續完成島礁建設之後、一直到現在，它不斷在萬安灘騷擾越南船隻與鑽井平台，在南康暗沙、北康暗沙騷擾馬來西亞的油井鑽探，在禮樂灘也不斷騷擾菲律賓，這幾天也還在仁愛礁騷擾菲律賓。更麻煩的是，中國計畫在靠近菲律賓的牛軛礁進行填海造陸，甚至派出了大量的海上民兵與船舶對周邊國家進行干擾，包含干擾菲律賓在中業島的運補相關措施。
林廷輝表示，中國在南沙群島有了填海造陸的前進基地後，更加肆無忌憚地想要運用它的實力來掌控南中國海，最終的目的是要主宰這片海域。儘管「南海各方行為宣言」裡有提到，不在現在無人居住的島礁採取居住行動，但中國在中建島新建跑道的做法明顯違反了DOC的前提，不僅對於未來COC的整體談判沒有任何幫助，還加深了對周邊國家的干擾。
林廷輝說，雖然東盟國家在實力上無法與中國抗衡，但中國在南中國海的擴張已經引起域外國家的注意，也運用軍事活動來力挺這些東南亞國家 ，包括美國、日本與澳大利亞將於8月23日在南中國海舉行3國聯合演習聲援菲律賓，屆時美軍將派出美利堅級兩棲突擊艦，日本派出雲號護衛艦，澳大利亞派出坎培拉級兩棲突擊艦參演，目的就是在確保南中國海的航行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