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滕昕雲》美國神秘的B-21誘發軍備競賽

文/滕昕雲

12月2日，美國B-21突擊者匿蹤轟炸機，在加州棕櫚谷（Palmdale）工廠公開亮相。主辦方精心安排了媒體觀察飛機的角度，於是眾人僅能夠從遙遠距離看到B-21的正面，至於全般構型，以及關鍵部位的更多細節，仍然處在嚴格保密的狀態之下，其他有關技術上的資訊與數據，則完全闕如。

美方的「選擇性揭露」

根據美方揭露的有限資料顯示，B-21匿蹤轟炸機將是第一款具備有六代戰機特性的軍機，能夠遂行多方位的出擊任務。且擁有更遠的航程，而無須自戰區及其周邊地區的基地起飛，即能夠攻擊對方本土縱深。諾斯洛普‧格魯曼宣稱，B-21融合了美國50年來在匿蹤科技研發上成就之大全，幾乎很難以當代的偵監系統偵測得到，因此即便最複雜的防空系統也能輕易突穿。故美國五角大廈宣稱，B-21將構成美國未來數十年戰略威嚇的基石。

對於這樣一款保密到家的神祕武器，為何美方還要如此高調地提前展示呢？按照美方計畫，B-21將於2023年夏季首飛，2020年代中期進入美國空軍正式服役，換言之，當下B-21尚處在研發的終端期程之中。論者有云，美方如是的做法，稱作「選擇性揭露」。這是美國空軍國防研究機構所提出的一種策略，在昇平時期與潛在對手的戰略競爭中，使用「選擇性揭露」來傳達出某種特定的重大訊息。

美方要使該訊息的受眾，廣泛接受到其欲展現的重大意涵。對於美國的潛在敵人，將具有「威懾」的作用，使其在心理與精神層面上感到無比的壓力；至於對其盟邦以及友好國家，則展現出美國提供安全的「承諾」的戰略意涵。

中共陷入兩難

本次「選擇性揭露」B-21突擊者匿蹤轟炸機，據信是專為配合關於中共軍事能力發展的最新報告，所精心策畫的特定活動。中共現正在研發的轟20匿蹤轟炸機，號稱為解放軍空軍下一世代的新銳戰略轟炸機，關於轟20的性能與研發狀況，並未有官方釋放的明確訊息，比較多的是大陸媒體根據無法查證的訊息來源，所進行的具外宣性質的報導。以當代中共軍武發展的軌跡判斷，除了擁有俄系血統的武器系統外，若干先進武器裝備，必然將依循美軍現役軍武的構型與基本性能為準，進行融入解放軍特性與自我概念的研發作業。因此西方觀察家普遍認為，轟20必然以美軍現役的匿蹤轟炸機B-2的性能標準，為其仿效以及追趕的對象。

若果真是如此，美方這回「選擇性揭露」B-21，向世人宣告另一款較B-2更為先進的匿蹤轟炸機即將問世，於是中共當前研發的轟20，相對於B-21又將存在一個世代差距。由於並不清楚B-21的實際性能諸元與戰術運用條件，這將造成中共掌握轟20應具有的技術上困難。是要按照預定的計畫如期推出具備B-2同等級性能條件的轟20，還是要投入更多時間資源，依照現有少量與零碎的資訊披露的美軍B-21性能為本，謀求各種途徑以達到技術上的趕超？然而此舉必將延遲轟20推出的時程，且將耗費額外的預算與資源，而成效如何尚難逆料。

恐引發核武軍備競賽

有鑑於由洲際彈道飛彈、戰略轟炸機、核子潛艦構成的三位一體的核打擊體系。美軍B-21匿蹤轟炸機的推出，以料敵從寬的角度視之，美軍恐在戰略轟炸機的領域中，將繼續原本即已領先的優勢拉開。相形之下，戰略轟炸機卻是中共人民解放軍在核打擊武力上最缺乏的一環。即便轟20能夠在短時間內服役，也因B-21的推出，而無法達到趕超的地位。

為了規避核打擊武力中戰略轟炸機這塊所具有的弱勢，中國大陸必然加強其他核武打擊手段，以在別的領域上形成核嚇阻的效能，這方面的嘗試中共方面已在著手中。11月18日，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山繆‧帕帕羅上將（Samuel John Papalo Jr.）宣稱，中共已經將巨浪3型彈道飛彈裝備於其09IV彈道飛彈核潛艦（北約代號「晉級」）之上。根據美方情報資料顯示，巨浪3彈道飛彈射程超過10000公里，這使得中共彈道飛彈核潛艦可以在南海區域，即可攻擊到美國本土。在該水域活動的中共潛艦，將可獲得解放軍海空兵力以及人造島礁上的投射武器的就近支援掩護，而無須冒險穿越第一島鏈，進入廣袤的太平洋水域。

鑒於美國及其盟邦海軍（如英、日）在反潛實力上的絕對優勢，以中共當前所保有的7艘09IV彈道飛彈核潛艦，實在很難形成一種令對手感到威脅的核嚇阻力量（每艘09IV僅攜帶12枚潛射彈道飛彈）。於是僅只有繼續加強最基礎的陸基核武投射力量，那就是洲際彈道飛彈。然而洲際彈道飛彈發射之易遭偵測與彈道之可預測性過高，容易遭敵方的反飛彈系統攔截。對於在反彈道飛彈領域中有著長足經驗與成熟技術的美國而言，並不視為首要威脅。無論如何，陸基發射的洲際彈道飛彈，乃三位一體核打擊中，最能夠為中國大陸掌握技術，且能夠在短期內大量的製造部署的核打擊武力。

有鑑於此，中共現有應對美方推出B-21確實可行的策略，可以有以下兩種：一是增加洲際彈道飛彈的數量，利用數量形成的飽和攻擊，來作為突破敵方反飛彈系統的手段。二是加緊開發高超音速導引飛彈，以超高的速率與機動性，使敵方反飛彈系統因缺乏反應時間而失效。藉由以上兩種策略的加強，使中共能夠在運用洲際彈道飛彈上所形成的具體核嚇阻效力，來抵銷美方在戰略轟炸機上的優勢。

回顧冷戰時期的1980年代，美國雷根政府推動了別名「星戰」（Star Wars）的「戰略防禦計畫」（Strategic Defense Initiative; SDI），誘使蘇聯投入大量的預算與資源，去與美國展開所費不貲的軍備競賽，終究拖垮了蘇聯。今日美方推出B-21匿蹤轟炸機，似乎也有挑起中共軍備競賽的意味，意欲誘使解放軍在匿蹤轟炸機的領域中，投入更大更多的經費資源，來追趕美軍已經形成的巨大優勢；否則將自甘居於劣勢，此無異於俯首稱臣。

不過，此舉很可能引起美中兩強的核武軍備競賽，這點隱含有更多的危機。蓋自俄烏戰爭爆發以來，俄羅斯曾多次宣稱將使用核武，藉以規避美國為首的北約國家在傳統軍武上無可匹敵的優勢。這點將帶給解放軍啟示。於是未來在印太地區的戰略競合中，將大大增高了使用核武的不可預測性。這並非世人樂見的發展。

（作者滕昕雲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淡江大學戰略所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