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樂義/新的戰爭時代－俄軍電子戰抵銷烏克蘭攻勢
文/RFA亓樂義
美國海軍部長德爾托羅（Carlos Del Toro）12月12日在老烏鴉協會（AOC/或稱國際電子戰協會）第60屆年度國際研討會發表講話時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接近第二年的尾聲，它開創一個「新的戰爭時代」，無人機和電子戰在其中產生巨大影響。俄烏兩軍都在使用無人機系統進行偵察、瞄準和攻擊，同時使用電子干擾和欺騙裝備保衛天空與戰壕。這種致命性的貓捉老鼠的遊戲，雙方都試圖超越對方。
電子戰影響戰爭進程
德爾托羅指出，俄烏戰爭表明美國和北約盟國需要重視發展和維持一支隨時待命、可協同作戰的力量。這支力量能夠在包括電磁頻譜在內、高對抗的環境中作戰。這場戰爭使美國更加認識，與任何潛在或實際對手的電磁頻譜作戰，特別是電子戰，要通過一系列持續的行動和反擊，進而在戰場上取得戰略、戰役和戰術優勢。
俄烏戰爭打到今天，俄軍傷亡慘重，但未被擊潰，反而站穩腳步。烏克蘭在西方的支援下，發動多次規模不一的反攻，卻未見明顯戰果，雙方陷入膠著狀態。報導稱，西方提供烏克蘭的精確制導武器，在很多戰線出現命中率明顯下降，導致烏軍攻勢受阻，主要是俄羅斯的電子戰能力發揮作用。
這不是最近發生的事，而是最近的戰況更為明顯。英國皇家聯合軍種國防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 RUSI）去年7月指出，俄軍使用電子戰雖不能阻止烏軍的通信和電磁頻譜的使用。然而，它正在破壞烏克蘭武裝力量對目標定位的準確性，延緩烏軍的殺傷鏈，並限制烏軍的縱深偵察。因此，俄羅斯的電子戰是有效阻止烏軍使用強大西方作戰系統實施遠端精確打擊的關鍵障礙。
如今相隔1年多，俄軍的電子戰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俄烏戰爭進程，也說明這是俄軍作戰屢屢失利，但還能挫敗烏軍攻勢的主因之一。
電子戰是現代戰爭中至關重要的作戰手段，它透過對電磁頻譜的利用和管理，對敵方的電子系統進行攻擊和干擾，對己方電子系統實施防護和支援，進而削弱或使敵人失去作戰能力。
電磁頻譜是指電磁輻射的不同波長和頻率範圍，分為不同頻段，每個頻段從低頻到高頻都有其特定的用途和特性。電磁頻譜是電子戰的操作空間，各種通信、雷達和導航系統都使用特定頻段，因此如何有效掌握和控制這些頻段，是電子戰致勝的關鍵。
二戰期間，電子戰成為一種重要的戰爭手段。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曾說，人類進入「電波戰」（Radio Warfare）的時代。這段期間，電子戰的應用，在情報收集、通信干擾和雷達反制方面取得顯著進展，並且在後來的冷戰和現代戰爭中不斷發展和演進。
到了俄烏戰爭，雙方使用大量無人機和電子戰新的技術，結合兩個領域的特長，形成協同效應，開創一個新的戰爭時代。目前俄烏兩軍都不會過於前出暴露行蹤，先派無人機進行偵察。在雙方部隊的前沿地區，每10公里的戰線，隨時都有25至50架來自雙方的無人機在活動。
這場戰爭的整個戰線有1,200公里，可以想見有多少無人機和電子戰裝備，在看不見的電磁頻譜的戰場上，展開激烈爭奪。這在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
烏克蘭無人機損失慘重
英國皇家聯合軍種國防研究所今年5月公佈一份名為《絞肉機：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第二年的戰術》的研究報告，內容按照作戰功能對俄羅斯戰術進行劃分，包括步兵、工兵、炮兵、坦克兵、電子戰、防空、航空以及指揮和控制。報告內容不是學術分析，而是實地訪談烏克蘭武裝部隊10個作戰旅的軍官和一些士兵與俄軍實際交戰的心得。
內容指出，電子戰是俄羅斯作戰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俄軍在每10公里戰線，部署1個主要的電子戰系統，通常位於距離前線約7公里處，還有更專業的電子戰戰術梯隊，這些作戰平臺以控制和擊落烏克蘭無人機為主。
實戰證明，一種被稱為「西波夫尼克-航空」（Shipovnik-Aero）的車載反無人機干擾系統特別有效，它的信號特徵很低，可以通過模仿其他發射器和通信設備進一步混淆信號特徵，它還具有一系列複雜的擊落無人機的效果。除此，俄羅斯軍方在戰區廣泛使用GPS導航干擾技術，作為電子防護之用。這使得烏克蘭的無人機損失率達到每月約10,000架的驚人紀錄。
請注意，這1萬架無人機，據稱大部分是結構簡單，通常由電子玩家自己採購配件組裝而成的穿越機（FPV，一種四旋翼無人機），主要用於民間無人機的競速比賽或航拍，但是在俄烏戰爭中它的潛力得到充分發揮。比如烏軍使用穿越機搭載地雷或火箭彈，作為廉價的自殺式無人機使用，初期效果顯著。
另有報導稱，這1萬架無人機當中，很多是中國大疆科技公司製造的商用四軸飛行器。由於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志願者團體、外籍人士和外國政府的捐助，以及小型無人機的採購並不統一，烏克蘭政府可能沒有準確數字，知道總共有多少無人機在戰場上使用。
有業界人士分析指出，烏克蘭每月損失1萬架無人機的數字可能不完全準確，但它表明無人機在這場戰爭中發揮的關鍵作用，以及所涉及的絕對數量，比如數千架廉價無人機比幾架昂貴的噴氣式戰機更具可持續性。
中國關注俄軍電子戰戰術戰法
軍事專家認為，結構簡單的小型無人機像彈藥一樣的一次性使用，消耗速度非常快。一線部隊非常需要它，需要它的性價比。多年來，西方國家始終依賴一些昂貴和精密的高科技作戰平臺，包括無人機，經由這次俄烏戰爭有可能得到新的反思。這種一次性使用無人機的作戰方式，也可能導致今後各國軍事採購向大量和廉價的方向出現根本性的變化。
從這個可能的趨勢中或許能看到另一個辯證關係，大量和廉價的無人機一旦大規模有系統如蜂群式攻擊般的飽和使用，將對防禦方的電子戰能力造成沉重負擔和壓力，以至於失去有效使用電磁頻譜的優勢。有關這部分，目前前瞻性的研究報告並不多，也許能在今後的實戰中得到印證。
俄羅斯電子戰部隊的另一項職能是攔截和解密烏克蘭的軍事通信。實戰證明，俄軍在這方面能力很強。烏克蘭的軍官回憶說，在一次攻擊行動中，俄軍截獲烏軍請求火力支援的通信，隨即先發制人發動炮擊。烏克蘭部隊使用的是256位元加密的摩托羅拉無線電通信，但俄軍似乎能夠近乎即時的捕獲並解密這些傳輸信號。烏軍稱，俄軍可以在距離前沿陣地10公里之外，能夠可靠地壓制摩托羅拉無線電接收機。
除了像「西波夫尼克-航空」這樣大型電子戰系統外，俄軍還廣泛使用電子戰效應器，裝備到各級部隊，包括定向能干擾器和用於劫持無人機的電子設備。據烏軍目前的評估，俄軍一線步兵部隊的每個排至少都有一套這樣的系統。反無人機系統作戰中的另一項電子戰功能是欺騙措施，可在敵方系統中生成大量假冒無人機，並複製地面控制站。據稱，俄羅斯軍方尚未廣泛利用製造大量假目標的手段，但俄軍有能力這樣做，而且這些行動正變得越來越普遍。
中國的電子裝備專家認為，俄軍在緊湊的實戰中快速調整電子戰戰術戰法的經驗教訓值得深入研究，特別是俄軍如何抵銷烏軍使用「星鏈」（Starlink）的威脅。由於星鏈在土耳其、波蘭和立陶宛設有三處地面站，通信服務覆蓋烏克蘭一半以上領土，但是在烏東戰場有盲區，俄軍就利用這個盲區對烏東地區的烏軍實施通信阻斷。這也是俄軍在烏東作戰相對順利，烏軍打得非常辛苦的主因之一。在其他地區，俄軍使用電子戰手段探測星鏈終端電磁輻射信號，對之進行定位並呼叫炮火覆蓋，取得一定成果。這其中有很多技術細節，有待深入研究。
重新評估俄軍適應力
英國皇家聯合軍種國防研究所在報告中指出，如果烏軍想通過射程和精度的結合來擊敗俄軍的火力，必須要有一個能夠識別和傳輸俄軍位置的殺傷鏈。這可以由無人機、偵察小隊或電磁測向提供。然而，所有這些方法都受到俄軍電子戰的阻礙。俄軍的電子戰能力在戰爭初期表現很差，相互干擾嚴重，不久俄軍開始進行體系化的部署並善加運用電子戰力量，逐步取得電磁空間的作戰優勢。
英國皇家聯合軍種國防研究所的專家認為，俄軍的表現在國際間被描述為戰術無能、技術欠缺和道德敗壞。這些批評雖有道理，但是也應該看到俄軍的一些武器裝備是有效而高度致命的，俄羅斯的許多戰鬥支援兵種也表現出合理的熟練程度，而且表明俄軍能夠適應新的威脅。
應該說，西方國家要重新評估俄軍的適應力和自我修正的能力。否則，這場戰爭會打得更加辛苦，以免動搖援助烏克蘭的意志與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