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敵練兵」的遼寧艦編隊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世純
本周最重要的軍事新聞，無疑是中國航母編隊的最新動向。在當下美軍航母機動兵力只有一艘，面臨「兵力劣勢期」的情況下，我軍航母編隊以5驅1護的龐大兵力主動出擊，配合航空、天基兵力前出應對強敵航母編隊，反映出了我軍航母編隊的常態化運用以及「拿敵練兵」的鬥爭新常態。隨著中國航母即將產下「三胎」，隨時可用的航母編隊將為我們帶來新的能力和挑戰。
海軍節剛剛過去一周，日本統合幕僚監部就記錄到了我航母編隊的最新動向，5月2日，日本防衛省發佈消息稱，我航母「遼寧」艦再次攜萬噸大驅「南昌」艦東出，經宮古海峽駛向浩瀚的西太平洋。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我軍出動了5艘驅逐艦、1艘護衛艦、一艘綜合補給艦組成的「龐大」護航陣容，這是近年來我航母編隊執勤時最龐大的陣容。日本自衛隊觀測到的航母編隊包括航母「遼寧」艦，055型驅逐艦「南昌」艦（舷號101）、052D型驅逐艦「西寧」艦（舷號117）、「烏魯木齊」艦（舷號118）、「成都」艦（舷號120），052C型飛彈驅逐艦「鄭州」艦（舷號151）、054A型護衛艦「湘潭」艦（舷號531），綜合補給艦「呼倫湖」艦（舷號901）。這也是忙碌的勞模「南昌」艦時隔4個月以後再次護航遼寧編隊出遠海。
根據日本方面發佈的繪製的航跡，日本自衛隊在距長崎縣男女群島以西約350千米的東海海域發現包括「南昌」艦、「遼寧」艦在內的5艘中國海軍航母編隊向東南方向航行，隨後，該編隊2日午後於赤尾嶼以西160公里的「鄭州」艦和「湘潭」艦匯合，隨後編隊2日晚些時候穿過宮古海峽，進入太平洋南下。
隨後，東出西太平洋的「遼寧」艦編隊進行了一個「V」字航線，先編隊向東南方向航行了約400公里，再掉頭往西抵近台灣島：在3日正午前後，「遼寧」編隊出現在沖繩縣沖大東島西南約160公里的太平洋上，進行了艦載機起降；5日，遼寧艦編隊移動到宮古島東南方向約320公里附近海域，繼續進行艦載機起降演練；6日，中國海軍「遼寧」艦航母編隊在石垣島南部170公里海域、中國台灣省東部海域進行訓練，進一步靠近了台灣。可以推測，我們的編隊先後針對美國的航母編隊和台灣地區的部分目標進行了類比演練。
除了航母編隊東出西太平洋以外，我軍空軍兵力也組織了多個基地的兵力，從台灣島南部出動，與前出西太的遼寧艦編隊進行了一次「海空聯動」。台灣軍方5月6日傍晚發佈公告宣稱，6日早間8點以後，共有18架解放軍戰機進入台灣「防空識別區」，這是台軍公佈的，5月份我軍規模最大的一次飛行行動。
根據台灣方面的通報，今天進入所謂台軍「防空識別區」的機型與架次分別為運-8反潛機1架次、空警-500預警機2架次、轟-6型轟炸機2架次、殲-11型6架次、運-8遠端干擾機1架次 、殲-16型戰機6架次，其中，台軍證實運-8反潛機與轟-6機抵近台灣本島東南海域。東部戰區某裝備殲-8系列老戰機的部隊今年剛剛改裝了殲-16，讓東部戰區成為我軍首個全三代機部隊，可以推測的是，包括五代機部隊在內的幾個基地可能沒有放過這次「練兵」的好機會，在海空對峙中學習戰爭。
「去年，我「遼寧」艦執勤時間達到110天。在「遼寧」艦和「山東」艦雙航母形成戰鬥力的今天，我們已經習慣了「一年裡絕大多數時候有執勤航母」的常態，這次「遼寧」編隊大張旗鼓地出宮古進西太已經不是什麼特別大的新聞。但如果我們考慮到「遼寧」編隊出航的時間節點，以及遼寧編隊在本次演訓中的航母，還是可以發現一些鬥爭新常態下的端倪，反推出編隊演訓的科目。
根據以往的經驗，中國應對外軍航母，一般是利用空天的海洋監視體系進行跟蹤監視，根據對方行動作出回應。一旦西方航母級別的艦隊進入南海，進行政治和軍事上的「示威」，我軍都會出動多機型組成的打擊機群，針對性地進行打擊演練，伴隨飛行監視。例如去年夏天，美軍配合遠道而來的英軍罕見集結「三航母」時，我軍就曾出動了包括殲-16D部隊在內的多型打擊機南下南海，配合海空火箭軍兵力進行針對性演練。
當下正是美國航母的「兵力劣勢期」，「林肯」號航母（CVN-72）是美軍在印太地區唯一一艘可用的航母。去年10月中旬，「雷根」號航母從阿富汗地區返回，在橫須賀港內進行選擇性有限維修(SRA)，預計到5月中旬才能結束維護。今年1月3日，美國海軍「亞伯拉罕·林肯號」航母（CVN-72）從加利福尼亞州聖達戈基地出發前往亞太地區，投入到新一輪的部署。
對於一艘從聖達戈基地遠征而來並且要在西太平洋方向戰區執勤半年的航母而言，「林肯」號航母打擊大隊的護航艦艇也進行了「高配」，由一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組成。這些護航艦艇分別是包括「提康得羅加」級飛彈巡洋艦「莫比爾灣」號（CG-53）、美海軍第21驅逐艦中隊的四艘「阿利·伯克」級飛彈驅逐艦。
此外，「林肯」號航母搭載了一個隸屬於美國海軍陸戰隊的F-35C艦載機中隊。根據美國航母的活動規律，美軍一般會在一艘航母的部署末期和另一艘航母的部署初期進行「雙航母」演練，進入南海等水域進行軍事示威。到5月份，「林肯」也正好值班了4個月了，進入本輪部署的末期。
根據美軍航母部署的規律，美軍可能會在5月末重複去年「挺近南海」的示威行為。不過，儘管美軍沒有動作，我們的海空軍尤其是航母編隊卻一反常態主動出擊：不僅僅一整支編隊東出西太平洋模擬攔截「林肯」號航母，形成了戰後三十年罕見的「航母對峙」態勢，空基的航空兵在其他要素支援下主動出擊台灣以東海域，形成了一次多維的「海空聯動」，可謂是一次典型的「拿敵練兵」行為。
對於正在成長的紅色航母編隊而言是一次絕佳的學習機會。我軍航母編隊趁著美國航母「交接班」的機會主動出擊，也體現出我機動部隊的戰術主動性。可以推測的是，在美國海軍航母部隊部署規律高度可預言的情況下，美軍不得不面對「太平洋上航母數量均勢」這樣的問題。
5月份正是「林肯」號執勤的末期，也是美軍航母打擊大隊人員最疲憊的時候——年初「卡爾·文森」號航母就是在執勤5個月以後，在南海與我海空警備對峙時損失掉了一架寶貴的F-35C戰機。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軍剛剛完成維護的大編隊以逸待勞選擇東出，確實給美軍施加了不小的壓力。不過，作為老牌帝國的美國海軍，美軍在兵力、態勢、人員士氣不佔優勢的情況下，依然主動向我編隊抵近，凸顯了美國海軍一貫的勇於接敵的作風。
美國海軍「林肯」號航母4月中旬在朝鮮半島附近活動，隨後南下，在4月末5月初，就在菲律賓附近海域活動，在「遼寧」通過宮古海峽前後，「林肯」編隊在台灣以東海域活動，似乎主動「等待」我航母編隊。根據航空識別軟體的資訊，「林肯」號配屬的MV-22旋翼機曾飛抵我遼寧艦編隊附近。考慮MV-22的航程，這意味著在進入西太以後，「林肯」號航母就在「遼寧」艦不遠處。
外媒不少分析人士推測，「遼寧」艦所在編隊和「林肯」編隊可能直線距離最近時只有200公里，進入到雙方護航艦艇的艦空飛彈殺傷範圍，這在二戰以後是非常罕見的航母近距離對峙，上次有如此近距離的航母對峙還得追溯到中途戰役中「飛龍」號對於美軍機動部隊的「死亡衝鋒」，只不過這一次是兩國航母的「雙向奔赴」。
隨著台灣海峽兩岸實力的逐漸失衡，太平洋兩岸實力的「此消彼長」，近年來鬥爭形勢的變化讓我軍和美軍都已經開始打「明牌」，開始直面未來可能的海空戰場，進行相對直接的對峙。在這樣的情況下，中美兩軍的演訓科目都是直接的「拿敵練兵」。就拿本次「遼寧」艦編隊前出西台的行動來講，幾乎可以肯定，遼寧編隊利用這次跟蹤監視的美軍編隊的機會，進行了作戰問題研究和戰法訓法研練，在一線鬥爭直接分析把握強敵航母戰鬥群戰術思想、戰法手段和強點弱點，通過直接對抗總結其戰備體制、活動規律和情況處置原則，進一步摸透敵主戰裝備性能、作戰編組。
而美軍也將借著這個機會深度瞭解我航母戰鬥群的戰術戰法。在1981年的「北方魔法與劍」演習中，美軍「艾森豪」號折返回國以後，還和當時的「福萊斯特」號航空母艦（CV-59）進行了航母紅藍對抗，以模擬對抗蘇聯成長中的艦載航空兵體系。在「林肯」和「雷根」交接班的5月，我相信美軍會在我遼寧艦編隊離開以後，利用手頭的兩艘航母進行一次針對我軍特點的模擬對抗。
不過，儘管美軍，但由於我海軍編組的特殊性，美國肯定不能將「蘇聯經驗」生搬硬套到我航空兵上。中國海軍要同時擔負祖國統一戰爭中的打擊任務和對抗強敵的反介入任務。對於中國海軍來講，反介入任務重要性略大於打擊任務，但同時我們「兩手都要硬」。
如果用解放戰爭去比喻的話，海軍航母編隊乃至整個海軍需要擔負的任務都類似於濟南戰役——4分攻城6分打援。這使得中國不得不兩條腿走路，在發展水面艦艇打擊體系的同時保有一支較強的艦載航空兵，同時作戰依託天基衛星、超音速偵察機乃至火箭軍偵察彈等多維察打體系。在海軍節前後中國新一代055型驅逐艦公開展示其搭載的艦載反艦彈道飛彈以後，中國海軍的建軍思想已經走上了一條獨特的「中國道路」。
可以判斷，「大驅」配合「遼寧」的編隊驗證的絕對是下一個時代的戰術戰法，這種戰法對於兩軍來講都是前人未曾探索過的「未知領域」而美軍也面臨「是沿用上個時代戰術」，還是開發「分散式殺傷」（Distributed Lethality）新概念作戰手段的現實戰備壓力。這是軍事競爭的必然結果。
當然，隨時可用的航母編隊將為我們帶來新的能力和挑戰。我們必須客觀地承認「遼寧」，即便有岸基特種機和新型驅逐艦的加持，「遼寧」艦編隊不是無敵艦隊，美日等國多年來構建的封鎖線依然有效的提前發現了我航母的動向，日自衛隊在我遼寧艦東海編組時已經作出了反應，而美軍的航母也是機動的，在本輪對峙中站好了陣位。
而隨著我軍擁有了航母，我們也終於到了要面對美國航母面臨的問題。傳統上我們認為，航母艦隊是「機動部隊」，航母編隊發揮作戰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被人發現。但中國東海、南海海區經濟活動活躍、行船密集，島礁眾多，感測器密佈，即便是各種對抗手段較多的美國航母都難逃感測器材的「法眼」，而中國的航母在東出宮古時，甚至會近距離遇到台灣的漁船。對於走向深藍的人民海軍而言，暴露在強敵偵察體系下在很多情況下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要做好其他準備，一方面脫離台軍打擊範圍，另一方面通過遠端飛彈和空基做好相應的支援，在雙方殺傷鏈內做好「狹路相逢」這樣的鬥爭準備。
對於美國人而言，他們需要應對的不光光是「遼寧」，中國海軍首部航母主題宣傳片發佈之後，有關「三胎，安排」的彩蛋幾乎明示了第三艘中國航空母艦即將到來。可以預見的是，在這艘前所未有的，象徵國力與軍力地位的大船下水之時，對於大洋彼岸的強國來講，「狼」真的來了。在本輪對峙過後，我們相信，美國人的焦慮，也會隨著下個月大船的下水，進入到一個新的高潮。當夏日到來，人類歷史上有第二個國家憑藉自身的力量加入了超級航母俱樂部，這將標誌著一個對於競爭各方而言都是陌生的新時代的到來。而這場競爭的優勢方，將屬於有準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