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義陰霾籠罩的俄羅斯
文/德國之聲中文網
15:47分,普丁演講結束,不僅是德國聯邦議院全體議員,可以說整個德國都在為這位年輕的俄羅斯領導人熱烈鼓掌。2001年9月25日,普丁在德國聯邦議院發表的演說中,談到了歐洲文化的統一、黑森王朝以及民主社會的建立。他的演說是用德語進行的。普丁的演說充滿激情,令議院中從左翼的社會主義者,到忠於跨大西洋夥伴關係的基民盟保守派都感到歡欣鼓舞。普丁最後說到:「讓我們為了建設我們的歐洲家園共同努力吧。」好一個崇尚歐洲一體化進程的普丁。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人們對俄羅斯民主化和歐洲化進程的期望早已煙消雲散。俄羅斯又在歐洲大陸挑起了戰火。那麼,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呢?
當保障權力成為意識形態
蘇黎世大學的政治學教授薩斯(Sylvia Sasse)分析到:「我不認為普丁有什麼自己的意識形態,為了讓他的犯罪行為合法化,他會隨機採用不同的理論。」薩斯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表示,普丁的目的就是保障權力以及擴展他所謂的「俄羅斯世界」。
在時任德國總理的施羅德看來,普丁治下的俄羅斯將成為歐盟的盟友。
薩斯說,為此目的,普丁越來越傾向於一些保守派的、反民主的理論,發表演說時也經常會引用這些理論。比如保皇派哲學家伊萬‧伊林 ( Ivan Ilyin)和大俄羅斯主義民族學家列夫‧古米廖夫(Lew Gumilev):「普丁將自己關進了一個由大俄羅斯民族主義、時而摻雜反猶主義和新右翼專權煽動所構成的怪圈。」
亞歷山大‧杜金 Alexander Dugin就是這一怪圈的代表人物,杜金認為,世界上的戰爭都是由所謂的「全球精英」挑起的:「他們毀掉了很多國家。」杜金不認同西方的民主理念。他認為,俄羅斯人與眾不同。他在接受加拿大一家電視台採訪時表示:「對我們俄羅斯人來說,人只是整體歸屬的一部分,人並非一個個體。」
對抗西方
在新右派群體中,杜金是個明星人物。過去幾年來,有關他同普丁關係的傳聞很多。由於關於普丁的情況外界知之甚少,所以這些傳聞也無從證實。不過,在親克里姆林宮的媒體中,杜金卻的確是個常客。專家們認為,杜金和普丁的理念有很多交集。杜金在VK網站撰文指出,對烏克蘭開戰是重建俄羅斯帝國的前提條件。而在杜金看來,西方只是死亡、自殺和退化的代名詞。
在德國和其他歐洲國家,杜金的極右翼反自由理念也不乏擁戴者。他同美國的老右翼運動也關係密切,並在2018年同班農Steve Bannon 在羅馬會過面。杜金還是川普的重要支持者。川普當選總統後,杜金2016年12月在土耳其TRT電視台接受採訪時表示:「從現在開始,美國又一次變成了偉大的國家,但卻不再是帝國主義國家了。」
俄羅斯民族主義者杜金的右翼反自由理論,在德國也擁有很多粉絲。
民族身份認同
瑞典烏普薩拉大學歷史學家土爾巴科夫( Igor Torbakov)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普丁治下的俄羅斯,如何在精神層面上同歐洲漸行漸遠。土爾巴科夫認為,普丁的所作所為實際上也是一場關於俄羅斯民族認同的爭奪:俄羅斯在多大程度上受到了歐洲的影響?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受亞洲的影響?俄羅斯的民族特性又是什麼?
土爾巴科夫2016年在哈佛大學的一次演講中指出,烏克蘭加入歐盟的努力,對俄羅斯打造獨立的斯拉夫民族認同的計劃來說,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說到底,烏克蘭加入歐盟的努力,也對普丁的強國夢構成了威脅。
俄羅斯侵入烏克蘭前不久,土爾巴科夫曾表示,俄羅斯新生一代的覺醒,對克里姆林宮精英階層構成了一個特殊的挑戰。因為這一代人的基本政治理念中也包含人的尊嚴、自由、民主和寬容等內容。 在三月號的《德國與國際政治》雜誌上,土爾巴科夫寫道:「所謂的’歐洲價值觀’其實是普世的,年輕一代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們在全俄各地走上街頭,向統治精英發出挑戰。」
儘管當局大肆抓捕,俄羅斯還是有很多人參加反戰集會。
戰爭爆發後,俄羅斯境內的抗議活動仍在繼續,並已轉變成了反戰遊行。警方和司法當局對抗議活動嚴厲打壓。甚至有小學生因為高舉反戰標語而遭到逮捕。來自國際特赦組織的消息稱,戰爭爆發後的一週內,已有近六千人遭逮捕,當局還加強了新聞管制。
2001年9月,被人們寄予厚望的普丁在德國聯邦議院的演說中承諾:「俄羅斯內政的核心目標是確保民眾的民主和自由權利。」 而二十年的今天,他反動了一場針對鄰國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