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的新飛翼攻擊無人機，多久才能列裝？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施洋
本周，圍繞充滿動盪而又富裕的中東地區，美國和法國在軍售領域裡完成了一次不小的反轉。阿聯酋官員宣佈他們「暫停討論」與美國總價值約230億美元的巨額軍火交易，轉而向法國採購價值近200億美元的「陣風」戰鬥機。作為美國撬走法國售澳大利亞潛艇訂單後的又一宗重要的美法軍貿爭端，此次事件在反映美國與其他軍貿大國的「摩擦」上頗具代表性。
與此同時，俄羅斯正式推出了本國大型無人機「獵人」的首架原型機，相比此前的驗證機，該機有了不少技術進步，也反映了俄羅斯本國無人機產業總體規模有限的情況下對於大型化無人機「有所作為」的選擇和態度。
超級大國壓力下的軍貿空間
當地時間12月14日，阿聯酋駐美使館表示，該國已經暫停同美國有關購買包括F-35戰鬥機、「收割者」無人機等總價值230億美元的軍售談判。阿聯酋有關人員稱，暫停談判是因為阿聯酋需要「重新評估交易中的技術要求、主權運營限制和成本/收益分析」。
外界則很快將這一「暫停」與法國與阿聯酋在12月3日達成的一項武器供應合同聯繫起來。根據該合同，法國將向阿聯酋出售80架「陣風」戰機與12架軍用直升機，軍售合同接近200億美元。雖然二筆軍售案的內容有不少差異，但都有高性能戰鬥機這麼一個核心內容，金額也相對接近，加上此前美國和法國圍繞澳大利亞潛艇採購案主承包商的齟齬，此番「法國貨取代美國貨」自然被外界視為法國在軍售領域對美國的一次報復。
當然，正如美國向澳大利亞提供核潛艇技術趕走法國潛艇方案的背後，是法國DCNS造船集團在與澳大利亞合作的過程中進程拖延、專案超支等一系列消極情況引發澳大利亞這個使用者強烈不滿的背景一樣，阿聯酋選擇法國戰機而不是美國貨的一個重要因素，也是美國利用這筆訂單向阿聯酋施加壓力，試圖借機讓阿聯酋在其他領域遵從美國的意志。
這筆交易是2019年5月，特朗普政府宣佈與阿聯酋達成的，內容包括出售50架F-35戰鬥機、18架「收割者」無人機等，總價值高達230億美元。作為特朗普離任前達成的幾筆大額軍火訂單之一，這一訂單原本毫無疑問可以進一步增強美國對於阿聯酋軍隊的影響力，同時為美國的軍工複合體賺取一筆不小的美元。特別是考慮到中東這幾個「油霸國家」手頭有大量的美元現匯，財大氣粗，在武器裝備採購上向來「不求最好，但求最貴」，美國向阿聯酋出口的裝備配置豪華，利潤率也相當高。
但緊隨特朗普上任的拜登政府卻在上台之後宣佈對這一軍售合同展開評估，而評估的內容實際上與這筆交易本身無關，而是為了借機「再敲一筆竹杠」。拜登政府以擔心阿聯酋擴大與中國的軍事、技術合作，為軍售提出附加條件：不允許中國接觸F-35等裝備技術，不允許中國在阿聯酋建設基地，否則交易「告吹」。 除上述限制外，拜登政府還以所謂「擔憂竊聽」和「國家安全威脅」為由，施壓阿聯酋放棄使用華為設備，並採取其他措施與中國「保持距離」。
一些國內媒體在報導這一新聞時，直接將華為設備的採購與否與軍售掛鉤，多少有些過度解讀，但美國利用這筆軍售向阿聯酋施壓，要求阿聯酋在軍事安全領域與中國「劃清界限」的要求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一要求實際上包涵了兩層內容，即阿聯酋一方面要在技術上守好美國售阿先進武器的「保密關」，不能讓中國接觸到，另一方面還要在國家安全戰略上排除中國的介入。
乍聽起來，這一說法仿佛中國和阿聯酋已經開展了相當緊密的軍事合作。但細究下去，便會發現美國這一要求的內在荒謬之處。隨著中國軍事工業技術的發展，中國的外貿武器裝備越來越先進，一些高端武器裝備在國際軍火市場上開始受到包括中東國家在內的一些富國的青睞，阿聯酋的確也在近年來採購了一些中國的武器裝備，包括中國SR-5模組化火箭炮系統、具有中國血統的土耳其造TRG-300遠端火箭炮、「翼龍-2」察打一體無人機等，其中的「翼龍-2」察打一體無人機更是被阿聯酋直接投入到在利比亞的代理人戰爭當中去，並且取得了不俗的戰果。
而在這些中國裝備的生產交付、培訓使用和售後維護中，自然少不了中阿雙方的軍事技術人員進行頻繁的交流溝通和人員、物資、資訊往來，中方技術人員前往阿聯酋，進入阿聯酋軍事基地，乃至操作和使用阿方相關武器裝備都是伴隨而來的正常現象。美國擔憂自己的先進裝備在這種情況下被中國人瞪了懷孕，又想賺取美元，只能要求阿聯酋來替美國人搞保密工作，自然是讓作為用戶的阿聯酋沒好臉色看。
而如果說擔憂F-35的技術洩密給中國人還算是情有可原的話，那麼所謂「不允許中國在阿聯酋建設基地」則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拜登政府的這一要求來源於美國情報機構的一系列線報。
今年稍早時候，包括《華爾街日報》在內的諸多美國媒體都報導了美國情報機構查出的所謂「中國正在阿聯酋首都阿布達比以北約50英里處的一個港口秘密建造軍事設施」的勁爆消息。但這一工程實質上是2019年中國港灣中東區域管理中心成功中標阿聯酋阿布達比哈裡發港場站專案一期工程。建設的主要內容為根據業主對倉儲區域使用的需求，新建53,087平方米的場站倉庫及配套設施，並新建地下管網及地面上配套設施，總占地面積156330平方米，和軍事基地沒有半點關係。
美國這一系列對阿聯酋與中國軍事保密的要求也不算第一次拿中國說事兒。此前中國的FD-2000防空飛彈中標土耳其的採購專案，最後卻遭遇以美國為代表的北約全面施壓，土耳其最終也只能作罷。不過與土耳其作為北約成員之一，對美國和北約有著軍事上和政治上的雙重需求不同，阿聯酋在中東地區與美國的軍事關係則更為複雜，美國雖然在阿聯酋的勝利軍事基地擁有駐軍，阿聯酋理論上也對美軍支持防備伊朗橫穿波斯灣登陸本國有需求，但眼下阿聯酋自身的軍事力量雖然對於支持海外代理人戰爭還有的說，滿足本土防衛需求難度卻不大。
回到美國此次出售給阿聯酋的核心裝備——F-35戰機上，儘管F-35眼下無疑是外貿市場上性能最強的現貨戰機，但阿聯酋並沒有「非買不可」的必要。畢竟阿聯酋空軍目前擁有78架F-16 Block60戰機和59架不同版本的幻影-2000戰機，屬於典型的三代和三代半混合的空中力量，其所面對的假想敵則是數量龐大，但只有早期三代戰機和二代戰機的伊朗空軍。
從技術角度看，阿聯酋空軍目前在技術上具有一定優勢，即使傳聞的伊朗空軍採購俄制蘇-30SME戰機的消息成真，阿聯酋空軍也不像要直面殲-20的日韓空軍或者過幾年可能面對蘇-57的西歐北約諸國那樣，對先進的四代機有著無可通融的剛性需求。
對阿聯酋而言，在資金基本不成問題的情況下，買得到F-35自然是理想選擇，但是採購各種先進的三代半戰機，諸如「陣風」、「颱風」、「超級大黃蜂」、F-15EX甚至蘇-35、殲-10CE基本上同樣能滿足阿聯酋空軍的主要需求。而如果考慮阿聯酋空軍對戰機多用途能力的要求，再排除掉美國戰機，加上法國武器長期以來在阿聯酋軍隊中的使用經驗和美譽度，阿聯酋在美國人給戰機採購設置重重阻礙之後轉向同樣是其軍隊武器傳統提供商之一的法國，自然是合情合理。
法國在阿聯酋軍售領域的「逆轉翻盤」和之前在澳大利亞潛艇案上的遭遇，也是當代除了美國之外許多軍火製造和出口大國所要面對的客觀環境：越是地緣政治矛盾尖銳，各方博弈激烈，同時代表和反映美國核心利益的地方，美國對這些區域所謂「盟友」的軍貿活動和選擇越是不講武德。
西太平洋與中國有關或者西歐許多針對俄羅斯的軍備活動，最後都擺脫不了被美國利用全方位的政治、經濟、軍事壓力進行操作，從而達成在美國眼裡最優的解決方案。而像法國、英國這樣和美國同屬一個陣營、軍售業務的範圍和美國也差不太多的軍火巨頭們，除了繼續在那些遠離中美對抗熱點地區的「自留地」繼續經營之外，就只能利用類似在阿聯酋出現的這類美國對中國威脅的神經過敏來獲得一絲機會。
俄羅斯對無人機的「有所作為」
本周，俄羅斯新西伯利亞飛機製造廠下線了S-70「獵人」大型無人機的第一架飛行原型機。按照俄羅斯方面的表示，目前該機正在為首飛做相關準備，而此前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曾經提出，希望在2022年能夠完成「獵人」無人機的相關工作，並由俄羅斯武裝力量與新西伯利亞廠簽署訂單。
作為俄羅斯研製並且對外公開的一款大型攻擊無人機，此次下線的S-70「獵人」原型機相比2019年進行首飛的「獵人」驗證機有了不小的變化。
2019年的「獵人」驗證機給人一種極為明顯的「湊合」感。該機的動力使用了一台帶有加力燃燒室和可收斂尾噴口的AL-41F渦扇發動機，但發動機的尺寸和飛翼型的機身並不匹配，以至於機身尾部中段的翼面毫無過渡地變成了噴口；同時該機的機身背部和機腹下遍佈各種電子設備的刀狀天線和機內冷卻所用的空氣進氣口……
這些粗糙的設計很像是一些缺少隱身戰機設計經驗的國家自吹自擂研製的所謂隱身戰機，也一度讓人們對於「獵人」無人機是俄軍認真推進的裝備專案還是像當年的「鰩魚」無人攻擊機方案一樣只是做個能飛的樣機忽悠外國投資與外貿訂單產生懷疑。
目前的「獵人」原型機則即將上述幾處驗證機設計上的「問題」全部解決。尾噴口由戰鬥機式的可收斂噴口變成了注重紅外特徵控制的扁平噴口；發動機的加力燃燒室也取消了，使得飛機的機身輪廓與整個飛翼過渡更加自然；機身上下的各種刀狀天線也都消失不見，各種輔助進氣口也被歸置到機尾左右兩個經過修型的進氣口。這一系列設計改進無疑能夠大幅改善該機的隱身性能，也向外界表明了這款大型無人攻擊機的研製仍然在穩步推進之中。
從「獵人」技術驗證機到原型機的一系列變化，某種程度上可以算作當代航空大國在新型號飛機研製過程中兼顧專案速度和技術成熟性的一種常見措施。
遠的不說，我國航空工業當年研製的「利劍」無人攻擊機最早露面的時候，使用就是一台帶加力燃燒室和收斂式尾噴口的RD-93渦扇發動機；而到近年來這一項目以攻擊-11的面貌出現在閱兵式和珠海航展上時，該機同樣也用上了扁平的低特徵噴口，全機的各種細節也都向著隱身化作戰的要求有了進化。
而類似從YF-22到F-22A，從718工程驗證機到殲-20，從EFA驗證機到EF-2000，從「鶻鷹」到新型艦載戰鬥機這樣的例子，也表明「獵人」無人機項目很可能會有類似的發展方向。
不過相比其他國家的無人攻擊機，「獵人」的一個重大特點就在於該機整體的「大」。以一台無加力推力可達近10噸的大推力渦扇發動機作為動力的無人機在當代各國在研的無人機專案裡並不多見，美國的MQ-25A使用的羅·羅AE3007N發動機推力只有5噸左右，攻擊-11使用的也是中等推力的渦扇發動機，而這種大推力發動機配合高達20米翼展的大機體，直接讓該機的空重站上了20噸的台階，再算上機載的航油和武器，該機的最大起飛重量甚至有望突破30噸。
雖然按照俄羅斯目前的介紹，「獵人」將發揮輕型多功能殲擊機的作用。它能實施偵察、進行目標指示、對地面目標發起打擊、對抗敵空襲兵器以及巡邏。它的設計是為能獨立以及在混合編組內與有人駕駛飛行器一起完成任務。但考慮到飛翼佈局的巨大內部空間可以攜帶大量的燃油，而飛翼本身的升阻比又有利於飛機提升航程，可以預見這樣一款巨大的無人機擁有相當不錯的作戰半徑和載彈量。
也正因此，不僅該機與蘇-57共同行動，分別側重對地攻擊和制空作戰的場景應該早就在設想之中，該機獨自執行一些遠距離的打擊作戰行動，達到超過俄軍現役蘇-24戰機打擊範圍的可能性也相當的高。
然而設定終究是設定，雖然「獵人」無人機在空氣動力學和飛行平台本身的研發難度上可能並不太高，但要將如此巨大且精密的無人機開發到能夠實戰的程度，同樣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和長期的鑒定試飛。目前俄羅斯空天軍在現役裝備的採購上已經開始向蘇-57全面傾斜，而這款注定比蘇-35或者蘇-30SM更昂貴的新戰機也肯定會吞噬俄軍本不充裕的軍費預算。
在這樣的情況下，俄羅斯已經連續推出了「將軍」和「獵人」兩個技術方向完全不同，但同樣耗資不菲的戰機項目，隨著這些項目的推進取得進展，未來俄軍有限的軍費如何在這一領域進行合理的分配，會成為外界對俄軍關注的新焦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