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頒佈電動汽車稅收抵免新規，對中國供應商加以限制

文/紐約時報ANA SWANSON, JACK EWING, ALAN RAPPEPORT

上週五，拜登政府頒佈新規，旨在將更多電動汽車電池及其原材料的生產轉移到美國，以求逐步增強一個目前由中國主導的戰略性產業。

這些規定意在限制中國企業在符合聯邦稅收抵免資格的電動汽車材料供應上的參與，同時還將阻止尋求用聯邦資金在美國開設電池廠的企業從中國或俄羅斯採購原料。

新規可能推動汽車行業供應鏈的轉變，目前它們仍嚴重依賴中國的電動汽車材料和零部件。試圖改建工廠來生產電動汽車的汽車製造商也面臨巨大的成本壓力，而中國的一些電池技術無論在性能和價格上都居於領先地位。

拜登政府正試圖重新投入數以十億計的聯邦資金來改變這種現狀，打造屬於美國的電動汽車供應鏈。

拜登總統在2022年簽署的氣候法案包括向購買主要使用美國材料並在美國製造的電動汽車的消費者提供最高7500美元的稅收抵免。該法案還包括全面禁用中國產品。議員們要求獲得減稅資格的汽車不得採用中國、俄羅斯、朝鮮和伊朗企業供應的部分材料。

但該法案留下了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比如對中國和俄羅斯企業的定義。拜登政府官員表示，這包括在中國或俄羅斯註冊成立或設有總部的一切實體，以及中國或俄羅斯政府持有25%董事會席位或股權的任何企業。

只要大股東不是中國政府，在境外開展業務的中國企業似乎就可以從新規中受益。這一條款讓部分汽車製造商如釋重負，因為他們擔心拜登政府可能禁止其與位於美國或世界其他國家的中資礦山或工廠簽訂合約。

該法案還要求電池生產商與中國簽訂合約或授權協議，以保證對其項目保留某些權利。這一條款旨在確保中國企業不能實際控制此類項目。

一些保守派議員曾對福特汽車為其密西根州馬歇爾工廠獲取中國電池巨頭寧德時代的技術授權提出質疑，稱此類合作不應該有資格享受聯邦稅收抵免。

有共和黨議員在上週五指出，財政部給出的指導方針仍不足以緩解美國對中國的依賴。

「在中國利用巨額補貼打壓美國製造商並牢牢掌控全球電池組件市場之際，財政部這些天真的新規將打開閘門，讓美國稅款流向參與違規貿易和強迫勞動的中國企業，」中共問題特設委員會主席、威斯康辛州眾議員邁克·加拉格爾說道。

關於電池組件的新規將於2024年生效，針對鋰、鈷和鎳等關鍵礦產的新規則在2025年生效。這些規定均可能依據行業反饋得到調整。

這些規定可能對正在迅速增長的美國電動汽車市場產生深遠影響，今年第三季度，美國電動汽車佔到新車銷量的8%左右。汽車製造商和電池生產商上週五表示，他們仍在審閱新規，需要時間來確定有多少車型能夠獲得稅收抵免。

特斯拉週五表示，從明年1月開始，兩款價格最低的Model 3轎車只能獲得7500美元減免額度的一半。12月31日後，Model Y運動型多用途車可能也無法獲得全額補貼。Model Y和Model 3是美國銷量最高的兩款電動汽車。特斯拉向寧德時代採購了部分電池。

上週五，汽車創新聯盟首席執行官約翰·博澤拉在一篇部落格中寫道，這些新規實現了「務實性平衡」，包括對痕量材料的豁免。他說，如果拜登政府禁止所有中國製造的小型零部件進入供應鏈，明年恐怕沒有任何車型能夠享受到稅收抵免。

諸如車輛必須在北美組裝等其他規定已經導致許多車型失去了購置優惠。目前在美國銷售的100多款電動汽車中，只有大約20款符合要求。

這些規定還帶來了新問題，即對供應鏈的更嚴格要求是否將繼續推動消費者更願租車而非買車的趨勢。

針對中國採購的禁令僅適用於銷售用途的車輛，與租賃用途無關。消費者從汽車經銷商處租賃電動汽車照樣可以獲得稅收抵免，這也促進了電動車輛租賃市場的繁榮。

菲茨傑拉德汽車商城是在佛羅里達州、馬里蘭州和賓夕法尼亞州設點的經銷商，該公司總裁傑克·菲茨傑拉德表示，他已經看到電動汽車租賃客戶的激增。但他表示，阻礙電動汽車銷售的與其說是價格，不如說是對其續航裡程和充電樁可用性的擔憂。

「這是最主要的因素，」菲茨傑拉德說。

汽車行業說客警告稱，過於嚴格的規定可能打壓電動汽車的銷售，他們敦促拜登政府達成更多貿易協定，以確保稀缺電池礦物的供應。但通用汽車首席財務官保羅·雅各布森表示，無論聯邦法規如何，該公司電動汽車業務的規劃都能取得成功。

雅各布森上週四告訴記者，對於監管規定，「我公司並沒有在業務上押注這一定會發生」。他還表示，法規若是變動，「也不會給我們造成重負」。

雖然新規可能會讓汽車製造商感到頭疼，但也很可能使計劃從美國工廠獲得電池供應的企業受益。

「這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Factorial首席執行官黃思宇（Siyu Huang，音）表示，這家位於麻薩諸塞州的公司正在奔馳、現代以及斯特蘭蒂斯（擁有道奇、吉普和公羊等品牌）的支持下研發下一代電動汽車電池。

黃思宇表示，鋰是電池製造的最重要材料，但大量獲取可能比較困難，因為大部分鋰都在中國進行加工。她仍表示，新規將鼓勵對美國精鍊廠的投資。「這肯定會成為豐富國內供應環節的額外動力，」黃思宇說。

Graphex Technologies公司正在密西根建造一處電池用石墨加工廠，其首席執行官約翰·德馬約表示，新規提高了稅收抵免的門檻，因而會暫時遏制電動汽車的銷售。但他補充稱，從長遠看，這些規定將鼓勵對國內供應商的投資。

「這可能只是個小問題，」他說，「總的來說，它還是提供了確定性和清晰度，足以讓行業下定決心了。」

財政部副部長沃利·阿德耶莫在簡報會上向媒體表示，這些規定將有助於推進拜登政府打造美國清潔能源供應鏈的目標，同時減少交通運輸部門的排放。

「這些變化需要時間，但企業都在進行投資，美國民眾也在購買這些汽車，」他說。

根據榮鼎諮詢和麻省理工學院能源及環境政策研究中心的統計，過去一年，企業已在美國投資2130億美元，用於製造和部署清潔能源、清潔汽車、建築電氣化和碳管理技術。這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7%。

儘管如此，全球電動汽車產業仍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中國，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電動汽車生產國和出口國。中國的電池組生產量約佔全球的三分之二，並掌握了絕大部分為電動汽車提供動力的關鍵礦物的精鍊。

新規還對汽車製造商從俄羅斯採購電池所需的鎳進行了限制。俄羅斯是全球最大的鎳生產國之一。

如何開發出能在漫長且往往不透明的供應鏈中追蹤所有電池元件來源的系統，將成為各家製造商的一大挑戰。

財政部表示，申報有誤的車型將從汽車製造商的整體稅收抵免資格中扣除，欺詐或故意無視規定則可能被剝奪未來的稅收抵免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