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導讀:現代性與民主自由的坍塌
文/張有志
多維新聞日前刊登一篇由記者許陳品所撰寫的〈自由主義故事破滅,台教授籲反思「現代性」背後的陰影〉的文章,對照於美國日前的國會暴動,或許更能反思美國民主在川普的民粹主義之後,將要何去何從的問題。
在川普的搧動下,美國人民衝入國會議事殿堂,致使選舉人團票數的清點與結果公佈程序曾經受阻。更令人遺憾的是,發生在這次的群眾暴動中,造成了5名「川粉」身亡,其中包括一名警察(也是川粉)在內。這次的群眾事件,被美國菁英份子,如國會議員及拜登本人,都把入侵國會議場者視為暴徒,同時強力聲明,將此行動等同於恐怖主義。
美國的精英集團,顯然並未對其所捍衛的民主政治,為何悖離原初設計所具有調節社會矛盾功能,卻出現美國反對美國」進行反思。要理解美國自身的創痛,或許站在美國圈外的觀察者,應該會更為清晰。
1月11日政大歷史系教授劉季倫在其《史學家的職業傷害》演講中指出,倘若歷史是「過去與現代的對話」,此刻的人不應享有特權,去恣意評價過去是進步或非進步,才能與歷史進行真正有效的對話。劉季倫教授一身從事「歷史研究」他對於「對話」態度的慎重,正如他的嚴謹歷史觀去解釋對話中的「現代」意義。
現代與過去的對比,更多的含意是一種時間辯證的表達,現代是當前整體社會文明現狀的統稱。過去與現代成為歷史發展軌跡,變成了現代社會狀態發展的過程,這個過程是一種現代化的進程,啟蒙以來,西方學者喜歡用進步主義,形容現代化社會發展,或稱為進步社會,或稱之文明社會。正如同西方國家透視中國時,喜歡將中國歷史千年來發展的同質延續,批判為停滯的社會觀念一般。「進步的」的語詞,已經成為今天普羅大眾的口頭語,這就形成「恣意評價」的主觀妄言。
或因時間有限,劉季倫教授的演講,直接將重點放在「現代性」的概念,現代性是現代化的集約果實,因此具有整體的性質,劉季倫教授將重點放在政治民主、經濟工業、文明面貌三個部分。認為現代化帶來人類的好處,同時也有其陰暗面的存在。
西方對於民主政治的頌揚,是基於盧梭(Rousseau,1712—1778年)主張「社會契約論(經過同意才獲得統治權)」,作為民主制度背後的依據,法國社會學家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4年)反思權力現象,指出「在民主法治之外存在一種微觀的權力(規訓,discipline)覆蓋在每個人身上,構成無孔不入的強力機制。」
古典政治學的主張,乃是基於個人權力與道德為基礎的假設,也就是為了公意,個人讓渡一部分權力,道德則是一種自治的情操,所謂自由已不侵犯他人為度。但是自治不敵他治(統治者),權力則是無所不在,民主政治的法治,缺乏道德的自律,易失去公平正義的天枰作用。
其次,則是貪婪心態,工業化進程需求原物料充裕與貨銷市場,當西方國家發展後,文明間存在「文明與野蠻」的對比論述,西方國家對內雖然發展了民主政體,對外卻是透過暴力手段,建立殖民地統治。美西戰爭在菲律賓戰場造成100萬人喪生,並以「水療法」(Water Cure)對付菲律賓人; 1945年5月,法國殖民當局對阿爾及利亞然發動了大屠殺(Sétif and Guelma massacre),日本將台灣原住民(排灣族)放置於福爾摩沙土著村裡展示(居住展演),並不將他們當作人類看待。文明作為「文化與生活方式集結的表述」,原本應基於相互尊重的理解,卻因政經原由,合理化文明的等差,存在「貶抑與驕傲」態度。
劉教授同時也反省了當代政經問題,他認為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與美國2007年的金融危機,對於現代化內涵,是必須重新省思,他引用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的著作指出,二戰以前,全球性敘事原有三種:法西斯主義、社會主義、自由主義;(註:有學者稱為理性主義、現實主義、革命主義),二戰德國戰敗,結束後只存在社會主義、自由主義;1989年蘇聯解體,社會主義弱化,只剩下了自由主義,2016年美國極右主義掌權,2018年安全戰略成為政策核心,自由主義遭受挫折,劉教授則以「自由主義敘事的破產」形容,這也是美國學者米爾斯海默所說的大幻想的自由主義之夢,而一個保守的自由主義學者福山,雖然他仍有期待,但也不得不承認這項現實。
目前,美國仍處於總統交接的過程,全世界的人都在觀察,總統交接是否能和平過渡。1月13日又見到CIA提出警訊,提示美國在1月19-20日總統交接,宣布就任時刻,或許有武裝暴動在全美地區發生的可能。民主政治最有價值的敘事,便是以「紙彈替代子彈」,以「數人頭替代打人頭」的秩序建立,爭權力可以不那麼血腥,但如今卻也陷入這個尷尬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