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樂義：美國紅線－從擊落中國監視氣球開始
文/rfa亓樂義
今天談美中兩國正在發生的重大事件，美國空軍擊落1個侵入領空的中國高空監視氣球。
該氣球1月28日被發現在美國阿拉斯加州附近並侵入美國領空，一週後（2月4日）美國出動F-22戰鬥機發射1枚AIM-9X響尾蛇空對空飛彈，將其擊落在南卡羅來納州（South Carolina，南卡）外海。
侵犯美國主權
監視氣球在美國高空飄流幾天，對美國未造成實質上的安全威脅，卻成了美國人首次體驗來自中國安全威脅的具體象徵。瞬間讓人感到，中國對美國本土的威脅並非遙不可及，未來幾年有可能發生。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原打算訪問中國，因中國高空氣球事件而打住，他宣稱該事件是對美國主權和國際法的「明顯侵犯。」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指出，高空氣球是民用無人飛艇，因不可抗力誤入美國領空，完全是意外偶發事件，而它考驗美方對穩定和改善中美關係的誠意，以及處理危機的方式。美國動用武力，」明顯反應過度。」
外交部發言人還說，美方不要沒完沒了，擴大升級，中方將視事態的發展作出必要反應。這是否意味中國將採取相同報復？發言人說，她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中國國防部發言人口氣強硬，揚言中方」保留使用必要手段處置類似情況的權利。」同時，中國國防部長拒絕與美國防長通話。
到目前爲止，中國政府似乎還未警覺氣球侵入美國領空帶來的嚴重後果，就是美國不再容忍中國以民用之名達其軍事目的灰色地帶戰術，中國長年利用低於衝突門檻的行動實現其戰略目標屢屢得手。擊落中國高空監視氣球，是美國應對中國灰色威脅在政策上的重大修正。
百分之百監視氣球
經過幾天過濾，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萊德（Pat Ryder）2月8日在媒體簡報上提供最新資訊。過去幾年，中國高空監視氣球穿越美國上空，在上屆政府有3個，在拜登政府初期有1個，這次是本屆政府的第2個。美方確信這些氣球不是民用目的，百分之百是監視（surveillance）氣球，具有情報蒐集能力。
萊德指出，中國監視氣球飛越美國領空，是一個運作多年的計畫，也是更大的中國監視氣球計劃的一部分，意圖尋找並監視戰略地點，包括美國本土大陸的一些戰略基地。而且這些氣球在拉丁美洲、南美洲、東南亞、東亞和歐洲等5大洲運行。這再次證明爲何對美國國防部而言，中國仍是步步進逼的挑戰。
萊德表示，如果是1個民用的氣象氣球，當它正在接近一個主權國家，即將進入領空時，一個負責任的國家會發表某種公開聲明，提醒對方要留意。但中國沒有這麼做，直到美方通知，中國才做出回應。事後，美國國防部長辦公室打電話給對方要求通話，但中方拒絕接聽這通電話。
《紐約時報》報導稱，氣球事件讓世界看到一個可能情況，就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政府內部的溝通和控制，以及他所吹噓的安全機構，並不那麼有條理，甚至不如人們想像的那樣起作用。如今美中關係惡化，雙方競爭加劇，讓人擔憂一個失誤的行動有可能引發兩國無意間發生衝突的可能。美國前國家安全局局長羅傑斯（Michael Rogers）說，當氣球被美方發現後，中國」處理得很糟糕。」
劃下紅線
由於中國監視氣球多年來多次飛越美國領空，爲何等到這一次才擊落它？《紐約時報》分析指出，美國幾年前未能就高空氣球問題設定底線，實質上鼓勵中國變得越來越膽大妄爲。長期研究美國情報事務的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齊加特（Amy Zegart）說，美國應該早一點制定戰略，」早一點表明我們的底線。」
美國總統拜登（Joseph Biden）2月7日發表國情諮文強調，他已經與習近平主席明確表示，美國尋求競爭，而不是衝突。美國致力於與中國合作，以促進美國的利益並造福世界。接著拜登話鋒一轉，」但不要搞錯。正如我們上週明確表明的（意指美國擊落侵入領空的中國高空氣球），如果中國威脅我們的主權，我們將採取行動以保護我們的國家。並且我們做到了。」
換言之，美國政府對中國的灰色地帶威脅劃下紅線，對手一旦越界將不再猶豫，不再手軟。今後作爲主權象徵的美國軍艦和軍機，若遭遇解放軍的灰色挑釁，是否主動反制還有待觀察。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中國遊走於低於衝突門檻下的行動空間將愈來愈窄。
不過，拜登總統下令擊落中國高空監視氣球後，在美國政界引起熱議。一些軍事戰略專家指出，當高空氣球1月28日飛越阿留申羣島時，拜登就應該下令將其擊落，而不是拖到1周後纔開始行動。
還有一個嚴重問題顯示，美國和加拿大1月15日至31日進行聯合演練，以展示兩國空軍保衛聯合領空的協同能力。但是在演習的最後4天裏，中國的監視氣球飛越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部，突顯美加兩國防空系統的漏洞，以及美國政治和軍事領導人未能當機立斷採取行動的弱點。
美國北方司令部兼北美防空司令部司令範赫克（Glen VanHerck）對此做出解釋，美方評估監視氣球未對美國造成重大情搜風險，因此利用氣球漂流時間蒐集美方需要的情報，使美國有機會評估中國實際在做什麼，氣球上存在什麼類型的傳輸能力，」那個時間框架就蒐集情報價值來說是值得的。」
既然氣球未造成實質上的安全威脅，美國爲何大動干戈，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美國企業研究所（AEI）高級研究員、陸軍退役少將費拉裡（John Ferrari）指出，即使氣球沒有武裝，也對美國構成風險。這次氣球飛行可以用來測試美國探測來襲威脅的能力，並找到美國防空預警系統的漏洞，還可能讓中國感覺到高空衛星無法探測到的電磁輻射，如低功率的無線電頻率，這可以幫助中國瞭解美國不同武器系統之間如何進行通信。
電磁脈衝武器
《解放軍報》2021年底曾報導高空氣球在戰場上的妙用，在近現代戰爭和準軍事行動中作用凸顯。高空氣球具備駐空時間長、覆蓋面廣、效費比高和自護性強（飛彈攻擊除外）等特點。氣球可利用平流層高空，在敵後區域播撒大量微型射頻傳感器，通過無線電波和WiFi等電子信號，用於戰場態勢理解和目標定位，服務和引導多域火力實施更爲精確的定點打擊。
美國軍事戰略界之所以嚴正面對中國高空氣球侵入美國領空的理由也在於此。美國電磁脈衝（EMP）武器專家派恩（David Pyne）2月7日在《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雜誌網站分析指出，1個巨大的高空氣球可以作爲超級電磁脈衝武器或高當量核武器的載台，能攜帶某種幹擾裝置，有可能幹擾美國的核武指揮和控制系統。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先前在華盛頓特區發現了這樣一個裝置，據信它能夠擾亂核發射命令。
電磁脈衝武器能產生高強度電磁脈衝能量，以輻射方式攻擊電子資訊系統，瞬間破壞特定區域內的雷達、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達到癱瘓指揮控制及作戰系統的目的。
派恩認爲，北京很可能利用高空氣球進行戰略試探並警告美國，如果中國入侵台灣，美國不要幹預。否則中國有能力利用高空氣球，搭載核武器和超級電磁脈衝武器打擊美國本土。這也許過於危言聳聽。如果美國政府不嚴陣以待，中國高空氣球帶來的巨大風險確實存在。
測試美國決心
派恩分析指出，中國高空氣球在美國中部的密蘇裡州（Missouri）上空飛行，這是對美國本土實施超級電磁波攻擊的最佳位置。氣球也可攜帶小型核武器，每件重量不到200磅。1950年代末期，美國已經研製最小的戰術核武器僅重56磅。
高空氣球若配備小型戰術核武器，至少可以用來對華盛頓特區實施斬首打擊，一舉消滅美國最高政治和軍事領導人。同樣的，如果氣球配備炭疽病原等生化武器，在美國上空撒下炭疽桿菌，數百萬美國人將面臨生命威脅，殺傷率高達90%。另一種可能性是，氣球可能攜帶1枚放射性炸彈，其破壞力可能蔓延到人口密集地區。
如果有一天中國真的這麼幹，並威脅美國若試圖擊落氣球，中國將自動引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裝置，到時候美國政府如何應對？其後果是，中國透過高空氣球對美國進行戰略勒索，迫使白宮接受要求，包括取消美國三位一體核打擊力量的警戒狀態，實際上就是破壞美國戰略核威懾的可信度，以及解除美國用來嚇阻中國對美國本土攻擊的能力。
派恩認爲，中國高空氣球侵入美國領空最重要，也最能改變遊戲規則的情報，在於測試拜登政府是否在中國搭載有核武能力的高空載台飛越美國上空時將其擊落。
結果美國做到了。今後中國慣用的灰色地帶戰術愈來愈沒有施展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