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激烈」討論7小時，沙利文又被上了一課
沈逸（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教授）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沈逸
當地時間3月14日，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沙利文，在羅馬進行會晤，過程持續了將近7個小時。會後美方的會議紀要中寫道，這次會晤是上次中美元首視訊會議後，安排的一系列後續工作性質的會議之一。會上沙利文提出了一系列美中關係問題，並大量討論了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戰爭，他們還強調了美中之間保持開放溝通管道的重要性。
從這篇簡短的會議紀要中可以看出，美方並沒有拿到會前想拿到的東西。甚至這7個小時的時間裡面，相當一段時間，都是進入了由我們非常資深的楊潔篪委員，給資歷很淺但自以為是、自視甚高的沙利文上課的節奏。
期間，楊潔篪表示中方始終根據習主席提出的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三項原則，看待和處理中美關係，希望美方將拜登總統做出的“四不一無意”承諾落到實處。當前形勢下中美加強對話，妥善管控分歧，避免衝突對抗，符合兩國人民利益，這是中方對於中美關係的基礎認識，但是在臺灣問題上，美國的一些言論頻繁地違背《聯合公報》中承認的「一中原則」，對此中方表示嚴重關切和堅決反對。「一中原則」是中美建立外交關係的前提，如果這個前提動搖了，那麼中美關係的政治基礎就動搖了。
對於俄烏衝突中方也再次闡明了立場，中方一貫主張尊重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遵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中方致力於勸和促談，同時國際社會應共同支持俄烏和談。當然在會議期間，沙利文試圖向中方描述美國及其盟國和夥伴正空前的團結，試圖通過意志向中方施壓，讓中方改變立場。但是他並沒有提印度在三次聯合國投票中始終投棄權票，堅決不與美國站在一起這件事，而是提到了印度參加了四國領導人安全視訊會議。
3月16號是俄羅斯主權債支付利息的時間節點，現在西方的資本市場上都在關注俄羅斯將以什麼方式去支付這筆利息。對於歐美國家的一些金融投資機構來說，在此之前他們系統性地買進持有俄羅斯主權債的俄羅斯企業的公司債，這些企業本質上都是優質資產。但是在金融制裁的背景下，他們的價格被嚴重低估，他們預期俄羅斯將發生重大的違約行為，而這會進一步拉低他們的價值，然後形成金融上進行投機性操作的巨大的敞口。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俄羅斯如他們設想的那般，在中國的幫助下度過這次危機，可能會直接導致市場認為，美國對俄羅斯的金融制裁趨近於失效，這可能在相當程度上，對整個戰略局勢造成巨大影響。而有消息稱，沙烏地阿拉伯在將出口到中國的一部分石油用人民幣結算，而不是美元的問題上表現出了積極的態度，可能實現某種突破。對此，沙利文直接向中方表達了中國與俄羅斯結盟的擔憂。
在會晤之後，白宮又用電話會議的方式舉行了發佈會，旨在解答關於本次會議的實質性問題。然而，對於記者們關於中方是否真的向俄羅斯提供了幫助這個問題上，這位白宮發言人並沒有辦法提供這類問題的答案，甚至於語無倫次，他解釋道：「我們正在私下進行交流表達擔憂，包括擔憂其他國家可能向俄羅斯提供的各種制裁。」也就是說要低調。
為什麼現在低調了，因為高調施壓沒有效果。很明顯在7個小時裡面，沙利文在這方面又結結實實的被上了一課。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細節，楊潔篪委員和沙利文一對一，就像一個差生面對一個嚴厲的老師，老師問：「你的作業做完了嗎？關鍵問題有沒有解決？你究竟想怎麼辦？後面還想幹不幹了？」
這也證明了在這次談話過程當中，中方對很多問題的表態，所表現出的對底線的明確堅持，並在對很多問題的論述與美方的混亂認知，稀裡糊塗的目標，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這對中方來說多少有點沮喪，因為現在美國越來越表現出和它國家地位所預期的外交和戰略能力的不匹配。因為美方的愚蠢和無能，導致了很多不必要的損耗。這對中國這個負責任的大國來講，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
我們預期一種負責任的方式，和美國這樣理論上完全具備相應的能力與我進行負責任的外交溝通的國家，進行溝通和交流，結果每一次都是像沙利文這種，基本上嚴格地圍繞在美國國內政治問題上打轉，就像一個熊孩子頑固地沉浸在自身的世界當中，不願意去面對這個現實，認為可以像以往那樣，靠一些簡單的打打鬧鬧、撒潑打滾的方式，就可以讓這個世界按照他的理解去運行，但這顯然是不可取的。
後來又講到了所謂的朝鮮問題，但是並沒有任何實體性的內容和解決方案，也沒有看到美方表現出，想要和中方就這些問題找到有意義的具備可操作性的，對世界各方都有好處的解決方案。
說實話，看完中美雙方就此次會晤發表的會議紀要，很感慨的一點是，我們正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變局，國際體系的深刻地調整和變化，依託現有的這種技術能力平臺，以這樣具象化的方式動態地呈現在我們面前，這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一種體驗。
總體來看，現在的態勢非常清晰。對於中、美、俄三方不說具體問題，從宏觀戰略層面上來看，三個國家都很明確自己需要什麼。
比如，俄羅斯確定自己要安全；從中國角度上來說我們希望世界和平，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回到為人類造福，實現可持續發展的軌道上來；美國堅定地希望表演，相信他仍然可以用一種高度戲劇化的方式，完全從國內政治當中的短期利益出發，以一種輕浮的態度去看待認識和理解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
當然這三個國家以及更多的國家選擇的立場，最終都需要接受歷史的檢驗。很顯然這個世界是給美國機會的，美國有機會以他最希望的國際體系中的唯一的超級大國和領導者的身份，去對國際秩序進行校正，承擔作為領導者應有的義務，展現他的領導力。
但他展現出的是一種破壞性的負面力量，而不是這個體系的建設性的發展。
我們同樣還看到了在烏克蘭內部某些微妙的現象正在發生，比如說澤連斯基總統缺席了對歐洲理事會預定的網路的視頻演說，取而代之的是烏克蘭的總理，當然我們也不知道3月16號預期在美國國會發表的演講會是一幅怎樣的場景跟畫面。
但是大家需要記住的是，今天我們每一個人看到的這一切，無論是你發表的文章作出的研判，又或者是在投資市場上的各種各樣的行為，客觀上都會成為歷史的重要的組成部分，並且做出屬於自己的貢獻。最終像恩格斯說的，各種各樣的分離彙聚成歷史前行的合力。
而且因為現在時空條件的變化都可以在現實面前迅速得到檢驗，有的會成立，有的不會。但無論如何，我們正處在日趨顯著的接近冷戰結束以後30年，國際體系力量深度變化和調整的關鍵性的節點，宏偉的歷史巨幕正在面前徐徐展開。需要記住是在這場較量中政治意志更加堅定的一方，有更高的概率在這場歷史性的、史詩級的博弈中勝出——這是毫無疑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