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智庫建議在「灰色地帶」與中俄對抗
編譯作者：學術plus觀察員 潛行 譚惠文
美智庫「灰色地帶熱」！明確提與中俄展開灰色地帶「新遊戲」，網路與資訊戰是重點
2022年1月5日，美國防務新聞網發佈文章《為什麼美國要在「灰色地帶」與俄羅斯、中國作戰》（Why the US should fight Russia, China in the ‘gray zone’），對美國於中俄大國競爭的關鍵焦點「灰色地帶」相關問題進行詳細分析，並主要援引2021年12月22日美國智庫斯考克羅夫特（SCOWCROFT）戰略與安全問題研究中心在美國大西洋理事會網站發佈的報告《奪取優勢：美國下一步國防戰略願景》（Seizing the Advantage：A Vision for the Next US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報告（簡稱《奪取優勢》），本文針對該文章及報告的主要觀點進行譯介。
本文主要內容及關鍵字：
1.「灰色地帶」概念發展：美國官方定義；強調應對灰色地帶威脅的新戰術；灰色地帶相關軍方檔與智庫研究；現明確提出與中俄在灰色地帶對抗
2.美國應對灰色地帶的戰略與措施，重點在網路與資訊戰：①戰略大方向在灰色地帶與中俄玩「新遊戲」；②國防部應建立一個國家戰略競爭主管機構；③中國被視為國家安全首要挑戰；④灰色地帶重點應對領域（太空、網路、資訊領域）；⑤國防與軍隊作戰范式的根本轉變+綜合威懾
3.針對中俄灰色地帶競爭的5大建議：新競爭，新戰場，新朋友+老朋友，新企業，新遊戲；對下一個國防戰略提供重要思路與重點
4.結語：美國越來越強調在「灰色地帶」衝突中掌握主動權，作戰形式將更趨於多樣化，其未來戰略發展動向值得警惕和思考
本文：
《奪取優勢：美國下一步國防戰略願景》報告是在拜登政府已經完成《國家安全戰略》和《國防戰略》並將於2022年初幾周內公佈之際發佈的。《奪取優勢》報告認為，安全性原則和規劃是一個反覆運算過程，應適應不斷變化的動態世界，並為美國阻止或贏得常規衝突以及解決「灰色地帶」或「混合戰爭」問題向國防部提出了對下一個國防戰略的建議，建議美國應該在”灰色地帶”對抗中國和俄羅斯。
報告認為，美國應該在與中國和俄羅斯等國競爭的地方（特別是在tw地區和烏克蘭）做出反應，以在「灰色地帶」競爭中發揮更大作用。目前，美國防部已採取了在「灰色地帶」進行競爭的重大措施，呼籲「部門範式轉變」，擁抱競爭連續體推動範式轉變，在灰色地帶和競爭連續體中定向競爭，通過外交政策、資訊戰、網路戰等手段進行混合戰，提高常規威懾力，以保持美國在「灰色地帶」的競爭優勢。為下一個國防戰略提供了思路，有助於美國提高國防領導能力、相對於中國和俄羅斯的安全地位、威懾力以及建設未來所需部隊的能力。
1.「灰色地帶」概念
灰色地帶概念及其發展
1.1 灰色地帶的兩層含義
美國國防部2010年版《四年防務評估報告》首次提出「灰色地帶」，之後成為美國指責他國的話語工具。「灰色地帶」有兩層含義，一是競爭狀態的「灰色性」，二是行為類型的「灰色性」。它一般指低於常規戰爭門檻，又超出正常競爭界限的一種行為。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發佈的《「灰色地帶」白皮書》將其定義為：國家和非國家行為體之間以及國家內部的競爭性互動，介於傳統戰爭與和平的二元性之間。
1.2 美軍重點強調「灰色地帶新戰術」
美軍強調應對「灰色地帶」威脅，發展的是一種新戰術。其核心內涵是通過漸進方式懾止對手，強迫對手接受現狀，持續抵消對手實力。
隨著「灰色地帶」成為美軍高層官方檔和智庫研究頻頻提到的熱詞，美軍開始在未來作戰概念開發過程中有意融入對「灰色地帶」戰術的統籌設定。
2018年版《美國國防戰略報告》明確將中國和俄羅斯等國列為戰略競爭對手，把強化印太地區軍事優勢作為優先任務，「灰色地帶」戰術隨之成為美「印太戰略」框架下的主要行動樣式之一。
2021年3月31日，美國國防大學出版社《聯合部隊季刊》刊文《灰色地帶衝突框架》，文中美國國防情報局高級情報官提出一種針對「灰色地帶衝突」的戰略理論框架，強調通過強調環境的塑造與整合方法從而有效阻止灰色地帶對手行動。其中提出，由於美國早期未能及時承認和回應一些灰色地帶行動，現在需要「亡羊補牢」，採取新的戰略方案來減輕中國的影響力。
2021年4月19日，蘭德公司發佈報告《灰色地帶侵略的威懾評估框架》評估了美國和盟國目前對灰色地帶侵略的威懾態勢，並評估相應的應對策略。其中尤其針對中國、俄羅斯、朝鮮的灰色地帶威懾案例進行具體分析，並為美國陸軍提出：加強區域存在感、明確共同聲明、設立專門援助部隊、派遣特種部隊、加強情報工作、整合多種工具與資源（如在陸軍內部設立「灰色地帶融合中心」處理專門事宜）共六項主要建議。
2021年12月7日，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佈文章《識別與解析：灰色區域的現代化情報工作》從情報角度提出灰色地帶情報工作中「資訊識別與解析同步」的重要挑戰，並建議從根本上改變利於互動模式，建立「情報-政策」合作機制。
2021年12月22日，美國智庫斯考克羅夫特戰略與安全問題研究中心在美國大西洋理事會網站發佈《奪取優勢》報告，明確建議應該在「灰色地帶」與中國和俄羅斯對抗。
2.美國應對措施
《奪取優勢》報告中的應對手段和措施
《奪取優勢》報告稱目前美國需要認真對待「灰色地帶」，尤其是在網路和資訊戰方面；
（1）戰略大方向：要在灰色地帶與中俄玩「新遊戲」
美國必須在今天與中國和俄羅斯發生競爭的地方做出反應，主要是通過在灰色地帶競爭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建立一個新的「遊戲」並迫使中國和俄羅斯玩美國的「遊戲」
（2）國防部等機構職責調整
國防部需要競爭並參與進攻性混合戰爭行動
國防部應建立一個國家戰略競爭主管機構，負責管理與中、俄的日常競爭
呼籲國家安全委員會新的戰略競爭協調員可以直接接觸總統，指導各軍種的工作
（3）重點應對國家/地區
中國：中國必須被視為國家安全的首要挑戰，與盟友和夥伴密切合作，遏制和反擊中國的「侵略」；與中國的武裝衝突可能主要是一場空戰/海戰，先進海軍軍事力量和能力重點應放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
俄羅斯：次要力量應放在俄羅斯身上，依賴北約盟國來填補歐洲的缺口，同時平衡中國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在歐洲與俄羅斯的任何衝突都可能是一場空戰/陸戰，陸上軍事力量和能力重心應在歐洲
加強在波羅的海國家和波蘭的前沿存在，更持久地向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增兵，並增加其在黑海的海軍存在
（4）灰色地帶的重點應對領域
太空和網路能力是全球性的，海軍陸戰隊充當美國的「待命部隊」，空軍應為「機動部隊」的角色，能夠根據需要迅速轉移注意力
在資訊領域打擊反美言論虛假敘述，加強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的新的政府整體資訊戰略，通過制定資訊作戰回應方案來加強美國威懾力
（5）國防與軍隊作戰範式轉變
國防部的首要「綜合威懾」的概念，包括動用情報、經濟、金融、技術和聯盟等其他國家力量工具應對「灰色地帶」
呼籲「部門範式轉變」和軍隊繼續進攻
國防部在與北約盟國和亞洲夥伴合作準備應對「灰色地帶」威脅
對國防部的流程、作戰概念、部隊態勢、能力投資和撤資進行根本性更改等
3.競爭建議
《奪取優勢》報告針對中國和俄羅斯的主要建議及其作用
報告針對中國和俄羅斯的建議可以概括為：
發動灰色地帶進攻「新競爭」：通過對抗中國和俄羅斯「混合作戰努力」和在「灰色地帶」進攻來適應「新競爭」；
改造部隊走上「新戰場」：通過改造部隊以更好地遏制和控制未來衝突，為「新戰場」做好準備；
聯合利用「新朋友和老朋友」：通過建立和振興全球防務關係，利用「新朋友和老朋友」，將盟國和夥伴整合到網格防禦架構中，並在必要時建立一支能夠主導未來武裝衝突的部隊；
技術優勢與「新企業」：通過培訓、裝備和確保部門的技術優勢，打造「新企業」；
迫使中俄玩美國的「新遊戲」：跨越了國防戰略的工作線和實施指南，加強美國現在的競爭努力，加強威懾力，建立一個新的遊戲並迫使中國和俄羅斯玩美國的遊戲。
《奪取優勢》報告報告針對中國和俄羅斯的建議為下一個國防戰略提供了思路和工作重點，有助於美國提高國防領導能力、相對於中國和俄羅斯的安全地位、威懾力以及建設未來所需部隊的能力。
結 語
自美國國防部2010年版《四年防務評估報告》首次提出「灰色地帶」概念提出以來，美國著名智庫蘭德公司、國際戰略研究中心、斯考克羅夫特戰略與安全問題研究中心等都在大力開展「灰色地帶」研究。隨著對該概念研究的不斷深入和理論的不斷豐富，美國越來越強調在「灰色地帶」衝突中掌握主動權，反映了其未來戰略的發展動向。
當前，美國不甘於其全球主導權的衰落，正試圖通過「灰色地帶」戰術將一些國家變成全球、地區力量激烈博弈的複雜地緣政治中心。《奪取優勢》報告旨在幫助美國重新奪取「灰色地帶」的優勢地位，正如報告所述，美國的當務之急是：「決策者需要阻止美國實力的相對衰落或被認為的衰落，並提出重建美國在世界上地位的路線圖，通過更密切地關注美國的核心利益；支持聯盟；通過最大限度地發揮、整合和利用美國現有的優勢，與盟友和夥伴改變遊戲規則，重塑有利於美國與盟友和夥伴的環境。」
可以預見，隨著該概念的不斷發展和成熟，其作戰形式將更趨於多樣化，將完全顛覆傳統的攪局模式，對我國的政策調適能力和現實應對之道提出了新的嚴峻考驗，其發展動向值得警惕和思考。
反制中共灰色地帶戰術 確保國安
文/張玲玲
近年，中共頻繁對我國運用灰色地帶（Grey Zone）策略，手段包括操作認知戰、資訊戰及機艦侵擾等方式，企圖動搖我民心士氣，消耗國軍戰備，侵蝕我國家安全。我國國防安全研究院去年6月即向國人示警，指出「灰色地帶衝突」是國安新挑戰，故國人定須謹記警惕，亟加強防範應處。
蠶食侵害 消耗對手抵抗意志
「灰色地帶」意指戰爭（黑色）與和平（白色）間的問題，係以小口蠶食或蝸牛慢走方式，侵蝕對手的非重要利益；起初受害國未能察覺，不以為意，等到累積戰果，足以改變戰略對比時，受害國欲積極反制，則為時已晚。該手段主要包含經濟、資訊攻擊及「準軍事」（quasi- military）等，藉由對手內部壓力改變政策現狀，更可轉為顛覆工具，透過網路、手機及社群快速傳播，企圖改變政治與戰爭本質，結合資訊流操作，混雜宣傳、辯論、圖像與敘事方式，對目標國的決策造成時間及輿論壓力；最典型案例，就是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事件。
軍事戰略學界將2014年俄羅斯併吞原屬烏克蘭領土的克里米亞半島事件，視為「混合戰」（Hybrid Warfare）或「灰帶衝突」戰法範例。俄羅斯空降約1400多名「小綠人」特種部隊，其中有人偽裝成民間志願者，滲透克里米亞，利用親俄組織、掌控傳播媒體、鼓動境內俄羅斯人反對西方、發動獨立公投，採裡應外合，一舉併吞克里米亞，此即非正規軍事行動的「混合戰」模式之「灰帶衝突」。
俄羅斯「灰帶衝突」行動，開始引發了美國和北約盟邦的警覺，進而認真研究非正規作戰戰略與反制行動。美國智庫學者綜合「灰色地帶」的特點，包括具有「不對稱性」（asymmetry），即國家利益與力量的不對稱，使得各國對目標的競逐與算計呈現不對稱性。另一特點為「模糊性」（ambiguity），灰色地帶對於衝突本質、法律與政治聲明合法性等充滿模糊性，甚至使用不實資訊或欺騙，降低對手將衝突升高為傳統戰爭的可能性。
「灰色地帶戰略」與「混合戰略」雖有重疊，但若須予以區別，則可區分「混合戰略」係結合核武、傳統武器及其他非傳統手段；「灰帶戰略」則不訴諸直接和相當的動用武力，在執行上，主要在避免跨越戰爭門檻。
北京「混合戰」前奏 不可輕忽
中共長期對我文攻武嚇，尤其近年頻繁實施軍事演習，以軍機艦擾台，在我海域衝撞我國海巡船艦等，種種跡象顯示，其利用「未達戰爭門檻且非傳統或非常規的武力使用」之「灰色地帶衝突」對我施壓，欲達政治意圖與目的。「國際危機組織」（ICG）於去年6月《危機觀察》（Crisis Watch）報告中指出，台海、南海、東海3個亞洲衝突熱點，被列入「全球衝突惡化區」；中共近幾年在此熱點採取諸般軍事、非軍事手段，如在南海多次舉行大規模演習，甚至針對奪取我國東沙群島模擬演練，大量運用「灰帶衝突」戰法，直指台灣之目的明顯。
我國國防安全研究院發布《灰色地帶衝突特輯》中說明，中共常見「灰帶」手段，即包含經濟戰、資訊戰、網路戰、暴力或軍事脅迫等，對台灣尤以機艦擾台、海事糾紛、假訊息等，且強度有逐漸增大趨勢。其中，以準軍事或類行動更具脅迫性、時間壓力，且更為民眾關注，因此成為其傳達政治意志或宣傳工具。另如藉軍事、海事等挑釁，利用灰色地帶方式，在其聲稱的領海進行維權，並模仿俄羅斯動用「小藍人—海上民兵」控制海域，刻意製造緊張、可能發生衝突之氛圍，此即在利用低於啟動軍事反擊機制的合法或正當性門檻之特性。
其次，對我國採取灰帶衝突、「切香腸戰術」（salami tactics），展開「認知戰」及「混合戰」。其中，中共綜合運用心理戰、輿論戰、法律戰的三戰作為，以散播不易分辨的假訊息，藉由全面性文攻武嚇手段，企圖造成我國內部矛盾；在經濟與軍事上分別「軟硬兼施」、「文攻武嚇」；再極盡手段欲分化台灣社會、激化族群對立，意圖轉化我國人「認知」，其最終目的，就是使台灣分化、自亂陣腳。
再次，持續對我進行資訊戰威脅。中共已完成軍隊組織調整，積極提升網路作戰能力，現階段以網軍情蒐及竊取軍、工、商業等資料，並意圖掌握我國關鍵節點，建立攻擊清單，作為後續作戰階段的網路攻擊目標，以利戰時對我國關鍵資訊基礎和軍事相關資訊系統，發動攻擊，破壞政府運作及造成軍警應變失能，嚴重影響國家安全與社會安定。這些戰術手段都可做為對我「混合戰」前奏，國人絕不可輕忽。
軍民積極防範 提升防護能量
中共對我進行政治、軍事、心理各方面「消耗戰」，目的在於消耗我方能力、瓦解民心士氣，且灰色地帶消耗戰，對國安會造成巨大壓力與挑戰。故我國國防部在今年「四年期國防總檢討」報告中，鑑於共軍擾台動作頻繁、灰色地帶威脅愈加顯著，加上認知作戰的形成，故新增「灰色地帶衝突」章節，讓國人了解並支持國軍諸項政策與反制行動。
為應對中共以資訊戰的灰帶衝突威脅國家與部隊安全，國軍落實各項資安管控機制，提升防護能量，建立嚴密阻絕防護，並與政府及網路安全機構建立夥伴關係，建構軍民一體的聯合網路防護架構體系，持續精進資安人才培育。
另由於中共的威權體制與戰略文化，其藉由「三力」穿插運用，時而以「硬實力」的軍事武力運作做為主軸，以灰帶戰略對我進行武力恫嚇；時而以「軟實力」或「銳實力」做為其戰略輔助角色，企圖改變我國人民認知，以削弱我國軍民士氣、激化社會內部的對立。故國軍已建立快速應處機制，將持續運用多元媒體導正輿論，消除社會的疑慮與不安，鞏固國人與官兵心理防線，同時做好戰略溝通，即時澄清公布，爭取國際了解與支持。
結語
中共藉灰帶行動恫嚇我國之軍民心，警告意味濃厚。幸有賴於國軍勤訓精練，展現捍衛國土的決心；國人對國軍保衛國家安全、具備足夠防禦能力與實力深具信心，致無懼中共威嚇。故我國除全面加強國防軍事、經濟、外交、新聞、法律、資訊、教育等跨部會橫向聯繫與合作外，全民更須強化心防、提高反制力道，萬能不讓中共陽謀得逞。
（作者為國防大學共教中心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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