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黨通訊設備爆炸 民用技術產品供應鏈「武器化」，我們需要多大程度擔憂？
文/voa許寧
黎巴嫩公共衛生部長星期四(9月19日)說，前兩天針對激進武裝組織黎巴嫩真主黨成員的傳呼機和對講機爆炸襲擊事件已造成三十多人死亡、將近三千人受傷。據報導，真主黨成員使用這些低技術含量的通訊設備的目的是為防止被敵手追蹤，但設備在製造環節就被人放入爆炸物。專家說，真主黨通訊設備爆炸凸顯民用技術產品供應鏈「武器化」。這樣的做法雖有被效仿的可能，但由於操作起來的難度很高，一般消費者無需恐慌。
真主黨通訊設備接連爆炸，傷亡慘重
當地時間星期二(9月17日)下午3點25分，伊朗支援的激進組織真主黨的兩名成員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一家購物中心吃飯時，其中一名男子攜帶的尋呼機突然爆炸，導致他嚴重受傷，手臂和眼睛血流不止。下午3點34分，真主黨的一處辦公場所再次發生爆炸。《華爾街日報》援引目擊者的話說，用於內部通信的尋呼機收到一條由一系列數位組成的資訊，在發出五秒鐘的蜂鳴聲後爆炸。爆炸的威力將這名男子從椅子上掀倒，桌子也被炸毀。
《紐約時報》的報導援引據情報和國防官員的電話說，傳呼機收到了用阿拉伯語發送的資訊。
真主黨領導人指責以色列對尋呼機襲擊負責，並承諾進行報復。但一天后，神秘爆炸事件又接連發生，針對的也是通訊設備，主要是真主黨成員使用的對講機。
襲擊造成的大規模傷亡令黎巴嫩的醫院人滿為患、醫務人員應接不暇。黎巴嫩公共衛生部長菲拉斯·阿蔔亞德(Firass Abiad)星期四在新聞發佈會上說，前兩天的通訊設備爆炸已造成37人死亡、2931人受傷。其中星期二的爆炸造成12人死亡、2323人受傷；星期三的爆炸造成25人死亡、608人受傷。
同一天，真主黨首領哈桑·納斯魯拉(Hassan Nasrallah)承認，致命爆炸襲擊是對真主黨的一次「嚴重打擊」，同時堅稱以色列在實施行動時越過了「紅線」，並誓言要讓以色列受到懲罰。
阿蔔亞德對《華爾街日報》說，許多人是在收到傳呼機的消息提示音後、將其拿起來查看資訊時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炸傷了臉部。
真主黨選擇低端科技希望逃避追蹤
據《紐約時報》9月18日的報導，一批真主黨高級特戰人員被以色列精准擊後，真主黨領導層今年2月左右決定回歸尋呼機這一「原始」通訊技術，以躲避以色列的手機網路定位追蹤。
報導援引情報官員的話說，真主黨領導人哈桑·納斯魯拉(Hassan Nasrallah)不僅禁止其成員在開會時使用手機，還嚴格規定，行動和計畫的細節不能通過手機傳達，並手下軍官隨時攜帶尋呼機。
報導說，納斯魯拉在2月份的公開電視講話中告訴他的追隨者：「你問我特工在哪裡，我告訴你，你手裡的手機、你老婆手裡的手機、你孩子手裡的手機，就是特工。」
「拿尋呼機和對講機來說，到2024年還使用這種低技術平台的人這樣做，是因為他們不想被追蹤。」華盛頓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技術與國家安全項目總監維韋克·奇盧庫裡(Vivek Chilukuri)對美國之音說。
以色列的現代「特洛伊木馬」計畫
《紐約時報》的這篇報導還援引情報人員的話說，尋呼機爆炸事件是以色列醞釀已久的一項現代「特洛伊木馬」計畫。
報導稱，以情報部門利用了真主黨轉向使用尋呼機的倡議，在很早之前就成立了至少3家幌子公司，冒充成國際尋呼機生產商進行生產銷售，將大量摻雜了炸藥的尋呼機送到黎巴嫩。
為了讓真主黨信以為真，這個偽裝的公司此前還接受了普通客戶訂單，生產了一批普通的尋呼機。但為真主黨製造的機器是單獨製造的「特供」產品，裡面的電池摻有PETN(季戊四醇四硝酸酯)炸藥。
紐約時報說，爆炸可能是由發送到尋呼機的資訊觸發的；另一種可能是，攻擊者通過利用運行尋呼機內置代碼中的漏洞，使電池過熱並引爆炸藥。
新美國安全中心的奇盧庫裡在爆炸發生後不久告訴美國之音，這樣的襲擊構想需要長時間的縝密策劃。他說：「這兩輪(攻擊)都可能起源於所謂的供應鏈攻擊：在對講機和尋呼機的生產節點，生產就被滲透了。少量的爆炸性物質被添加到這兩種設備中，讓它們在特定時間被遠端引爆。」
摧毀通訊，是熱戰也是心裡戰
兩輪襲擊粉碎了真主黨的煞費苦心建立的低技術通訊網路。奇盧庫裡說，最近發生的襲擊事件之前，以色列就已經破壞了真主黨其他形式的現代通訊網路。
他說：「我認為以色列發出的資訊是，即使真主黨試圖轉向技術含量較低、本以為更安全的(通訊)替代品，也仍然很容易受到攻擊。‘我們仍然可以在你的口袋裡找到你，無論你在哪裡。’這對真主黨的安全感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影響，坦率地說，可能在黎巴嫩全境造成混亂，並已經造成混亂，讓那裡的醫療反應難以應對。」
與此同時，不止是真主黨，黎巴嫩居民也人人自危，擔心任何電子設備都可能被外敵動了手腳。
黎巴嫩民航局9月19日發佈通告，要求所有在貝魯特拉菲克·哈裡裡國際機場運營的航空公司禁止在飛機上運輸傳呼機或對講機設備。
有報導說，爆炸開始後的最初時刻，許多居民驚慌失措，拔掉了家裡的路由器甚至電視機的插頭，擔心爆炸物可能已經滲透到家用電器。
美國東北大學國際安全問題專家麥克斯·亞伯拉罕(Max Abrahms)認為，通訊設備爆炸事件是以色列向真主黨發動的強有力的心理戰。
亞伯拉罕通過電子郵件對美國之音說：「從火力和國家支持方面來說，真主黨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恐怖組織。真主黨也是一個具有高度韌性的組織，擁有數千名成員。因此，以色列需要消滅更多的真主黨成員，以大幅削弱該組織。
他說：「以色列的尋呼機襲擊是一次非常有效的心理作戰。它傳達了一個資訊：‘我們比你聰明。我們可以以你甚至沒有意識到、甚至不理解的方式攻擊你。如果你越界，你會以聞所未聞的方式付出代價，悔恨不已。」
平民商品發動規模攻擊難效仿，一般消費者無需恐慌？
利用電話、尋呼機以及手機引爆炸彈的襲擊手段此前已有許多先例。其中包括1996年，以色列國家安全局(辛貝特)誘騙巴勒斯坦哈馬斯領導人葉海亞·阿亞什(Yahya Ayyash)接聽植入爆炸物的手機，將其炸死。
專家指出，此次真主黨遭遇通訊設備爆炸襲擊的不同之處在於其規模之龐大，但由於這種規模的襲擊需要對產品供應鏈進行複雜的滲透，一般組織難以進行效仿，公眾沒有必要懷疑一般電器可能成為「武器」。奇盧庫裡說：「(這種威脅)混入平民的風險還比較低。」
「想要效仿和攻擊是一回事，要實際執行是另一回事。這確實需要一定的老練程度。你必須規劃除整個供應鏈……甚至建立一家空殼公司，對一種民用消費品進行最後的改裝。」奇盧庫裡說：「你必須希望它不會被篩查。因此，這不一定是每個人，尤其是非國家組織都能召集起來的能力。
以色列國防部長：戰爭進入新時期
以色列官方沒有證實或否認執行了這幾輪針對真主黨的移動設備爆炸行動。據《紐約時報》和CNN等媒體援引多名消息人士的話說，以色列政府是幕後主使。CNN還報導說，星期二的爆炸行動是以色列國防軍和情報機構「摩薩德」聯合計畫實施的。
以色列國防部長約阿夫·加蘭特(Yoav Gallant)星期三說，戰爭進入「新時代」。這一言論被解讀為承認了以色列在黎巴嫩移動通訊設備爆炸事件中的角色。
加蘭特說：「我們正處於這場戰爭的新時代，我們需要適應。」。他還讚揚了以色列國防軍(IDF)、安全機構「辛貝特」和情報機構「摩薩德」的「卓越成就」。
以色列和駐紮在黎以邊境黎巴嫩一側的真主黨之間的衝突已持續數十年。被美國認定為恐怖組織的哈馬斯去年10月7日對以色列進行恐怖襲擊後，真主黨趁機向以色列開火，以色列與真主黨之間的緊張局勢隨之升級。數萬名以色列人逃離了北部的家園，以色列政府因此面臨著越來越大來自選民們的壓力。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馬修·米勒(Matthew Miller)9月19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說：「顯然，我們看到了以色列和真主黨相互發動襲擊，我相信可以追溯到10月8日。10月7日的衝突發生後，真主黨立即開始向以色列社區發射火箭彈和無人機，我們看到以色列對此的回應是針對黎巴嫩境內的真主黨武裝分子。自10月7日以來，一直是這樣的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