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支持川普?錢就是硬道理
文/紐約時報ADAM SEESSEL
像我這樣的反川普者將總統選舉視為美國民主的一次清算。對於川普的許多支持者來說,這是一個簡單的金錢問題。
今年夏末,我離開在紐約的家,與南部、中西部和西部的數十名工薪階層交談。我沒有任何議程,只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試著從他們的角度去理解世界。我採訪了美髮師、退休的鋸木廠工人、麵包師、卡車司機、自助洗衣店經理、露天燒烤廚師、賭場荷官,甚至還有一位前職業牛仔競技騎手。
對於經濟,人們說得最多的詞是「可怕」。緊隨其後的是「太糟糕了」。
與我交談的有男有女,有白人、黑人、拉丁裔、亞裔和原住民。他們的外表不同,但說的話都一樣。每個人都想為自己和家人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每個人都在努力獲得這些條件。有些人不想談論政治。還有一些人覺得自己被政客忽視了,以至於徹底不再參與這個過程。每個發表意見的人都支持川普。
如果這個國家是一個政治體,那麼工薪階層就是對經濟痙攣最敏感的神經末梢。雖然他們的一些反應是長達數十年的慢性疾病的結果,但最明顯的疼痛出現在過去幾年裡。最糟糕的通膨和自上世紀80年代初以來最快的利率上升——對富人來說,這些是新聞標題。對於勞動人民來說,這些是他們日常生活的根本挑戰。工人們更關心發薪日,而不是1月6日。
這很公平,但為什麼要求助於一個謊話連篇、濫用職權的億萬富翁來幫助他們解決經濟問題呢?他們的解釋很簡單。川普擔任總統時,大家的日子過得不錯。現在,雞蛋的價格幾乎是四年前的三倍,汽車貸款的利率高出50%以上,一些公司正在削減工時。他們認為,川普是可以扭轉局勢的候選人。
從很多方面來看,這些情緒並不奇怪。從亞歷克西斯·托克維爾到詹姆斯·卡維爾,評論人士都注意到了金錢在美國生活和政治中的中心地位。在所有的言論和焦慮之後,也許這次選舉將再次證明卡維爾的格言:別傻了,選舉拼的是經濟。
印第安納州南本德
喬治·萊姆利的右臂上有一道燙傷,是他在工廠工作時從傳送帶上抓起灼熱的黃銅部件造成的。他的左臂上有許多小小的針孔,那是他去當地的血庫獻血留下的,他每週去兩次來換取外快。
萊姆利兩次持續90分鐘的獻血過程可以換來140美元的收入;醫院和製藥公司則獲得了重要的原材料。喬治今年45歲,單身,母親為了省錢和他住在一起。他說,他開始獻血是因為「所有東西都貴得離譜」。
在這份工廠工作之前,喬治曾在當地的克羅格超市工作,因此他對食品價格頗有研究。「我今天去那裡買了一磅漢堡包,」他說。「以前最高是兩塊五,現在打完折也要四塊。普通麵包以前只要99分,現在要賣兩塊。你可能會說,兩塊而已嘛,但一週兩塊,一個月下來就是八塊。
十幾歲的時候,喬治是柯林頓的「鐵杆粉絲」。但2020年他把票投給了川普,今年秋天,他鐵了心要再投給他。
「不是川普說什麼我都同意,但我並不在乎他怎麼說,」喬治解釋說。「我在乎的是他的政策及其結果。在川普的領導下,經濟非常好。」
西部大道位於南本德的南邊,遠離聖母大學的黃磚建築和翠綠草坪,聚集了快餐店、酒類專賣店、速匯金網點和一元店。一元店是了解美國工薪階層生活的一扇奇妙窗口,因為幾乎所有經濟拮据的人都會光顧一元店。
在其中一家商店,丹妮爾·威廉斯和一位同事忙著收銀,幫助顧客尋找商品,其中一人休息的時候要彼此照應。
「你想讓我從哪裡開始說起?」當我問及經濟狀況時,威廉斯說道。「食物、汽油——我覺得太糟糕了”。
威廉斯尚未決定投票給誰。對於大多數問題,她都顯得矜持,說話輕聲細語,但在討論這個問題時,她更加猶豫不絕。作為一名黑人女性,她對自己竟然在考慮川普感到驚訝。但2016年至2020年期間,她在經濟上更有安全感。「當川普擔任總統時,」她說,「那屬於我們最好的時候了。」
奧勒岡州達爾斯
利茲·古茲曼的父母是墨西哥移民,他們來到加州採摘葡萄和橙子。去年,她從自家廚房起步,開了一家烘焙店。她看到通貨膨脹如何給她身處的微觀經濟環境帶來壓力。「當我的成本上升時,我必須在定價上更狠,以確保我能盈利,」她說。
利率上調也對她產生了影響。為了獲得更大的廚房,她和丈夫決定買一棟新房子。這就要求他們把利率在2%左右的抵押貸款換成利率在6.5%左右的抵押貸款,她說:「這是個很大的負擔。」現在,她每個月必須多支付800美元的利息。
古茲曼曾考慮租一個店面,在那裡出售芝士蛋糕和布奴耶羅,但現在她和丈夫認為這樣做風險太大。「這麼說吧,我們還能維持下去,」古茲曼說。「情況還算不錯,但經濟肯定不好。」
她記得父母對比爾·柯林頓和希拉蕊·柯林頓的評價都不錯,但她一直對政治不感興趣,直到去年,在丈夫的敦促下,她才登記投票,這樣他們就可以各為川普貢獻一票了。
「我們要採取行動,」她回憶丈夫說,她也同意。「經濟、帳單、食品成本、我們的稅、買車的成本,有些東西必須改變,」她說。
「我不喜歡這個人本身,但從職業的角度我喜歡他,」她在談到川普時說。「他絕對有金融頭腦。」
北卡羅萊納州蘭伯頓
在北羅伯茨大道,一名女子走進蘭伯頓眾多典當行中的一家,為她的吊墜手鐲支付月供。
典當行交易的經濟原理和血漿銀行一樣簡單明了。她把珠寶典當,換了200美元現金。作為回報,她每個月必須支付44美元的利息、處理費和倉儲費。這相當於22%的月利率和264%的年利率。如果她錯過了前三次付款中的任何一次,她就會失去這條手鐲。
因為人們在急需用錢的時候典當物品,所以你可能會覺得當鋪生意很好。辦事員奧斯汀·雷維爾斯表示,事實恰恰相反。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更多的人典當自己的財產,但很少有人有錢買下別人絕當的物品。
「一切都徹底完蛋了,」快30歲的雷維爾斯說。「人們過去有錢去典當行或跳蚤市場買東西,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這個錢了。人們買完汽油和雜貨後剩下的那點錢,現在也剩不下了。以前他們看到吹葉機或除草機,通常就會買下來。但現在他們不買了。」
我不用問雷維爾斯支持誰。他戴著川普的帽子和川普的腕帶。他的腰帶上掛著一支格洛克手槍。
一塊美國派
我所看到的一些現象可以用過去幾十年發生的經濟變化來解釋。美國派越來越大,但在大部分時間裡,它以極不相稱的方式被分配。拋開最近的經濟動盪不談:過去45年裡,隨著國家從工業經濟轉向後工業經濟,勞動人民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最重要的是,許多選民一生中從未經歷過物價上漲。
考慮到這一點,當國人看到,一位陰暗、時常蠻不講理的候選人承諾不僅要恢復他們的收入,還要恢復他們自豪感,他們覺得被說動了,你能責怪他們嗎?我不能,真的不能。人工智慧還沒有取代我的白領工作,也沒有取代我大多數同事的白領工作。但如果它真的來了,我不知道40年後我們的政治會變得多麼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