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越擴大安全合作 越南在日美和中國之間小心翼翼
文/VOA向淩
越南國家主席武文賞(Vo Van Thuong)正在日本進行訪問。面對中國在區域日益增長的威脅，武文賞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會面時確認在安全保障領域將擴大合作。觀察人士注意到越南在與中國和日美之間保持平衡的努力。有專家認為，越南可以成為美日在南中國海應對中國的加溫器，應提出越南版印太戰略。
在美中之間維持翹翹板平衡
武文賞11月27至30日在日本進行訪問，11月27日在首相官邸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舉行會談，同意在安全保障領域將擴大合作，包括國防裝備和技術轉讓，並開始討論日本向該地區志同道合的發展中國家軍隊提供新的援助計畫。
根據日本外務省公佈的聯合聲明，兩國領導人表示，日越關係將成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意即日本與美國、中國和印度一起成為越南的最高級合作夥伴，將兩國正在進行的合作提升到「新高度，並進一步拓展到新領域」，在聲明中寫進了在經濟、人員交流、去碳化等廣泛領域開展合作。
與此同時，越南也正在加強與美國的關係，今年9月，越南與美國簽署了多項合作協定，包括在半導體和關鍵礦產方面的合作協定。
另一方面，越南與中國一樣是共產國家，在意識形態上有著高度的一致；兩國之間保持著密切的政治和經濟關係，許多中國公司正在越南投資和設立分公司，以利用越南廉價勞動力並避免西方對中國的貿易戰，以維持其在越南的政治和經濟地位以及在世界供應鏈中的地位。
今年是日本和越南建立外交關係50周年，習近平可能於12月訪問越南。據路透社11月29日報導，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11月30日訪問越南，會談內容可能包括為習近平12月可能對越南的訪問做準備。
在這種情況下，越南國家主席武文賞現在訪問日本，確認日越外交合作升級，引起國際社會對於越南在美中陣營之間平衡的密切觀察。
東亞關係研究專家，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表示，基於地緣政治考慮，越南維持與美日的友好關係，才能避免被中國「以大欺小」，特別是近期拜登訪問越南後，美越關係有突破性的進展，是日越提升合作關係的基礎。
她對美國之音指出，在美越戰爭的影響下，越南向來與美國保持距離；另一方面中越在南中國海衝突下雖號稱全面性的戰略夥伴關係，但中越關係始終有一道難以突破的牆，此點正好因為俄烏戰爭造成俄羅斯軍火訂單大減，使得越南在美國與中俄之間的平衡有了變化。
黃惠華說: 「拜登訪問越南期間，達成戰略夥伴關係協議，除了經濟議題外，還要加強防務合作，主要是針對中國俄羅斯，以及開闢新軍火市場而來。」
她指出，美越提升戰略合作，習近平盡速安排訪越，而在此之前武文賞訪日會岸田再次平衡外交，若能提高合作至戰略層次，例如定期舉行日本與越南「國防外交2+2」會議等，針對特定的議題範圍達成協議，包括軍售、經貿等，將更有助於達成共識，讓雙邊關係升級。
她說:「越南想要在美中之間維持翹翹板平衡，我建議越南需要提出在東盟印太展望基礎之下，提出自己的印太戰略版本，這樣才能夠跟美國與日本的印太戰略對接，有助於強化雙方一起實現印太戰略。」
台灣暨南大學東南亞學系主任王文岳表示，基於越南自身的四不國防政策: 不加入軍事聯盟、不與他國搞軍事結盟對抗第三國、不允許外國在越南境內建立軍事基地、在國際中不使用武力，過往美國一直希望強化美越關係，但對於美方所提的要求，越南向來回應的程度大概僅約三成，但在2019年的末期冠毅情爆發後，美越關係急速接近。
他告訴美國之音:「在最近兩年，越南分別與韓國、美國以及日本接續的建立了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特別是越南也開始願意將飛行員送往美國訓練，然後購買美國F16(戰機)。」
王文岳認為，越南正在利用自己獨特的地位，一邊維持與中國之間黨對黨關係，一邊全面提升與美日的戰略合作。
淡江大學日本政經研究碩士班教授蔡錫勲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日美＋1」模式是「日本流外交」一大特色，所以日本與越南之間除了雙邊關係之外，也應該從「日美＋越南」的模式分析。
他說:「特別是當中國在東海(東中國海)、台海提升緊張情勢時，美日也會聯合在南海(南中國海)地區提升壓力，讓中國無法三面作戰。近期美日積極地與越南提升合作層次，日本甚至跨越到安全領域的合作，就是因為除了可以強化對中國威脅的抑止力之外，也可以讓越南成為加溫器。」
日越合作從純經濟轉向安全與防務
武文賞與岸田在會談中就啟動日本的友軍支持框架「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Official Security Assistance）和越南達成共識。
針對越南與中國在南中國海的問題，日本近年來向越南提供了多艘巡邏艦以幫助加強其海上執法能力，因此這次會談透過日本的「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項目支持越南，亦被視為牽制中國的行動。
淡江大學日本政經研究碩士班教授蔡錫勲認為，從海上保安廳的角度切入，日本在實施「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時，會以雙方海上保安的合同訓練、情報共用為主，針對中國的情報戰與認知戰，不會現在就升級傳統作戰層次，以避免過度刺激中國。
他說:「越南「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援」模式可能會遵循菲律賓的前例。岸田首相2023年11月4日於菲律賓國會演說時表明：今年新創設的「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援」專案的首次合作是向菲律賓軍隊提供海岸監視雷達。」
台灣暨南大學東南亞學系主任王文岳指出，日越過往的合作一向以經濟為主，然而自從俄烏戰爭爆發以來，日本在整個東南亞地區扮演了相當重要的協調地位。去年5月後，岸田文雄就陸續與泰國、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和印尼簽訂防衛裝備品技術轉移協定，今年4月又通過「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專案，在與東南亞諸國的合作已經大幅轉向。
王文嶽說:「日本對於越南所提供的這一次的這些裝備品的手續，可以想見的是日本未來在整個東南亞的作為，終將一改過往的純經濟、避免涉及國防以及政治上的傳統方針，轉向安全與防務相關領域。」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表示，日本藉由軍備轉移來獲取軍事基地的使用權。如果越南允許日本海上自衛隊艦船停靠越南金蘭灣，提供加油、補給等服務，那麼從越南的角度來看，主要是為了平衡中國在南中國海區域的策略，因為日本或許是能夠對抗中國擴張主義與限制中國霸權最重要的戰略夥伴。
她說:「越南對與日本安全合作，還有一種對美國缺乏信心的焦慮感，因為越南對美武器採購有其條件與限制，包括與中國俄羅斯之間的安全合作與武器採購的討價還價。」
黃惠華指出，日本武器關鍵技術主要來自于美國，先進又便宜，最近日本武器出口解禁，將成為越南武器多樣化政策的來源國。
中國將加大對越南的經濟威壓
就在武文賞訪日之前，中國商務部長王文濤11月25日在胡志明市與越南總理范明政會面，強調中國將加深拓展中越雙方貿易投資合作。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表示，越南最擔心越中雙邊貿易失衡，依然樂於參與中國推動的一帶一路倡議，往後中越的經濟聯繫還會跨足更多領域。她說:「像是中國IT公司參與越南經濟數位化，滲透越南的經濟主權，這種利用經貿、投資加深越南對中國的依賴，成為中國突破越南大國平衡策略的破口。」
淡江大學日本政經研究碩士班教授蔡錫勲指出，日越首腦會談後的聯合聲明中針對南中國海情勢表明懸念，再度表明抑制擴大影響力，而且不只是傳統的武力擴張，以「經濟威壓」作為改變現狀、提高緊張之任何片面嘗試也同等重要。他說:「如果說日本流‘經濟外交’是太陽，中國‘經濟的威壓’就是北風。而從這次日越首腦會談的聯合聲明可見，日本與越南已經讀出中國將對越南實施威壓的可能性。」
台灣暨南大學東南亞學系主任王文岳認為，中國要對越南成功實施經濟威壓，其實並不容易。他表示，這十年來越南反中民族主義盛行，對於中國在越南的投資與政治經濟影響力的限制，越南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他說:「中國在越南的這個投資，甚至排不上那個前三大的投資國。越南對於中國的瞭解遠遠超過東南亞其他國家之上。實際上，在整個東南亞，越南可以說是唯一沒有加入這個命運共同體的國家。」
王文岳認為，習近平訪越或許能提供經濟合作的籌碼，但在安全防務上的合作很難有所突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