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中東歐 「17+1」峰會為何冷場？

文/羅樂

中國與中東歐「17+1」高峰會，今年不像往常熱絡，儘管中國方面有最高領導人習近平與會，據德國媒體報導，多個中東歐國家不會派出高層代表出席這一視訊會議。也鑑於此，各方甚至尚未正式宣布峰會日程。

這一中國與中東歐國家間經濟和政治合作的形式始於2012年在華沙成立的「16+1」，2019年因希臘的加入擴展為「17+1」。此外，奧地利、瑞士、白俄羅斯是該論壇的觀察員。

「17+1」領導人的上一次會晤2019年在克羅地亞的杜布羅夫尼克舉行。原定2020年4月在北京舉辦的峰會，因新冠疫情而被推遲。

失望、壓力、擔憂？

不過這一次，一些國家的參與熱情明顯降低。外交圈人士透露，過去數天，北京一直在試圖說服波羅的海沿岸三國和波蘭派出高階代表與會。新聞網站Politico報道，立陶宛和愛沙尼亞的總統和總理都不會出席。立陶宛甚至未表示會參加視訊會議。而據《商報》援引外交圈人士報導，羅馬尼亞也仍在猶豫是否與會。

該報指出，一些中東歐國家對與中國的這一合作形式感到失望，認為它已無法給本國帶來益處。例如中方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一些承諾，最終未能落到實處。此外此次峰會被認為政治色彩多於經濟內容，也讓不少國家感到不爽。

美國前任政府國務卿蓬佩奧在去年下半年先後出訪中歐及波羅的海沿岸國家。也有分析認為，有關國家現在對北京的冷淡，與川普政府的外交遊說、施壓有關。

斟酌經濟與安全利益

過去數月裡，中國在中東歐多國的經濟擴展互動已遇到挫折。今年1月底，捷克以國家安全為由將國企中國通用核電（CGN）排除在新核電站招標項目之外，招致中國政府的不滿；克羅地亞則在美國和歐盟的壓力下，在中國企業有望中標的情況下叫停了該國唯一深水港的運營招標；羅馬尼亞新一屆政府也於今年1月宣布不再考慮中企參與該國的高速公路和鐵路建設。

此外，至去年11月，作為川普政府「清潔網絡」計劃的組成部分，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希臘、捷克、波蘭、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已經與美國簽署了關於高速無線網絡的安全協議，將中國電信巨頭華為排除在5G網絡建設之外。

另據《法蘭克福匯報》報導，峰會前的一個爭議點是，因鎮壓國內反對派示威運動廣受譴責、並被歐盟指責選舉舞弊的白俄羅斯是否能以觀察員的身份參與會議。北京不打算把盧卡申科政府拒之門外，而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則力圖阻止該國與會。

疫苗外交到歐洲？

該報援引柏林墨卡托中國研究中心的專家斯特奇（Grzegorz Stec）指出，「17+1」論壇中的歐洲各國同中國合作的出發點和利益訴求各不相同，因而目前的態度差別也很大。中國在中歐不乏關系牢固的伙伴，比如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這兩個國家是中資正在建設的匈塞鐵路的起點和終點。

在新冠疫情中，這兩個國家也是中國在歐洲疫苗外交的重點。塞爾維亞已於1月份接收了中國國藥集團的100萬劑新冠疫苗，成為首個使用中國疫苗進行大規模接種的歐洲國家。

匈牙利藥品監管機構已經於一月底批准了中國國藥的新冠疫苗，總理奧爾班表示，有意簽署訂購中國疫苗的協議。斯特奇認為，新冠疫苗有可能是本次峰會上的一個重要話題。

中國官媒《經濟日報》刊登一篇有關「17+1合作」的背景綜述，並未提及視訊峰會的日程，在突出巨大成就的同時承認，新冠疫情「讓正處於提質升級新階段的17+1合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作者分析目前最大的問題包括：新冠危機下中東歐國家經濟重啟困難重重、這些國家本身防疫形勢不樂觀以及公共債務開始上升。

但另一方面，文章指出中國和中東歐國家在「不斷深化防疫合作」，「在疫苗合作、衛生醫療、生物醫藥等領域將有良好的合作前景」；同時中國與部分中東歐國家貿易「逆勢上揚」。

另外，法廣也報導說，剛剛結束的中國與中東歐17+1峰會本來是習近平向拜登政府顯示美國並沒有博得歐洲歡心的一個機會，但中東歐國家對北京陡增的警惕性導致中方計畫失敗。這次習近平親自主持的峰會參與層級創下歷年最低。

習主席不懂算術？

法國世界報10日發表科夫曼的評論稱：中國人發明了指南針、火藥等，但沒有發明算術。2月9日， 中東歐與中國視頻峰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指望各國領導人聚集在一起，舉行「17+1「峰會：17個歐洲國家，再加中國，可是17個歐洲國家中，有六個失蹤了，六國決定只派低層級的代表出席」峰會「。

不過，這一冷遇並未妨礙習近平在開幕式上宣布「 17 + 1大於18」。那人們是不是可以反駁說「17-6，小於11了。」習近平原話是這樣的：「我們本着「17+1大於18」的信念……」「堅持大小國家一律平等，共商共建共享。」

17+1一開始就被歐盟視為是企圖分裂歐洲的機制，現在正在失去它最初的光環。中國人沒有兌現投資承諾讓所在國失望，貿易不成比例地讓北京受惠，新冠疫情爆發後更讓中國的形象變得黯淡。去年的17+1因此也被迫取消。『南德日報』報道，中東歐國家對中國疑慮越來越重，對參加這一機制興趣大減。直到會議快開了都不知該派誰去。布拉格查理大學學者卡拉斯可娃表示：「天真的階段結束了」。

受到梅克爾一手推動年底達成的『中歐投資原則協議』鼓舞，習近平決定於2月9日召集歐洲17國召開視訊峰會，並且取代一直代表中國出席這一峰會的李克強，由他本人親自出馬。北京認為可以藉機向希望與歐洲一道聯合對抗中國的拜登顯示，歐洲遠不是美國的親信。被視為中共耳目喉舌的環球時報發表社評稱，中國與中東歐的關係十分牢固，絲毫沒有受到美國政權更迭的影響。

波羅的海打頭

不過，峰會召開前夕，北京遭遇意想不到的問題。立陶宛、愛沙尼亞表示，總統和總理無法與會，只能由部長代替，不久，拉脫維亞加入拒絕出席的行列。法國世界報援引接近愛麗舍宮的消息表示，波羅的海三國是在一月底三國外長訪問巴黎時，在巴黎商定採取這一立場的。愛沙尼亞外長表示，參與歐盟27國機制要比17+1更好。立陶宛總統瑙塞達則強調歐中關係應建立在人權和民主價值基礎之上，公開對17+1機製表示懷疑。

2019年年底上台的羅馬尼亞新政府決定靠近華盛頓，與北京拉開距離，也採取了同樣的決定，隨後，斯洛伐克與保加利亞作出了同樣的決定。斯洛伐克總理馬托維奇2月初在世界報專訪時表示不會出席「17+1」，他表示寧肯與歐盟一道與中國談判，也不會給歐盟帶來分裂。

中國外交部幕後操作

奇怪的是，2月9日的視訊會上，馬托維奇本人的畫面現身了，怎麼回事？根據接近斯洛伐克總理府的消息，北京「勸阻」斯洛伐克，不要把前途毀了! 也許斯洛伐克終究有一天會需要中國的疫苗吧。

為了讓習近平面子上過得去，北京當局在周末特意召見首腦不出席17+1的國家駐中國大使，表示總統或總理本人不能親自出席，中方希望用事先錄製好的錄像替代。一位外交官說，「中方向我們施加了巨大壓力」，不過，他們還是挺住了。

這次中東歐國家的打臉行動讓北京不快，但中方的官媒照舊「自我滿意」，新華社2月10日在題為「擘畫藍圖 引領未來」報導說，　「中國和中東歐國家的合作模式體現着鮮明的中國外交特色，那就是為天下謀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