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新總統將上任，專家稱小馬可仕或將「親中疏美」
文/美國之音鍾辰芳
菲律賓新當選的總統小斐迪南·馬可仕即將於6月底就任。自從這位前菲律賓獨裁者的兒子贏得大選後，他未來將如何在菲律賓與美中兩個大國之間的關係中求取平衡一直是外界極為關注的議題。有專家說，從他競選期間的表現和過去與中國的緊密關係來看，他可能採取「親中疏美」的立場，不過他和美國會維持表面上的和睦及同盟關係，不會有杜特蒂的「反射式反西方情緒」。
競選期間避談外交政策的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上星期(5月26日)在接受幾家菲律賓媒體採訪時說，他將捍衛國際法庭2016年7月在南中國海爭議島嶼仲裁案做出的對菲律賓有利裁決，不會讓中國侵蝕菲律賓的海洋權利。他說，他將持續以「堅定的聲音」與北京對話，菲律賓與中國不能發生戰爭。
他還說，他的政府將採行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國際夥伴關係對於一個穩定的地區至為重要。
南中國海議題的爭議
這個表態被認為是小馬可仕迄今對菲律賓與中國之間最大緊張來源的最強硬表態。
近年來菲律賓與中國因在南中國海爭議海域的海警與漁船糾紛導致彼此關係緊張。
菲律賓外交部星期二(5月31日)向中國單方面宣佈南中國海禁漁令提出抗議，並且指責中國海警船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騷擾菲律賓聯合海事科研團隊及能源鑽探。
今年一月底，一艘中國海軍艦艇在菲律賓西南部的蘇祿海(Sulu Sea)停留了三天，被菲律賓外交部指為是未經允許進入菲律賓海域的「非法入侵」，但中國外交部說這是中國海軍科學考察船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在菲律賓群島的水域行使「無害通過」權。
去年3月，兩百多艘中國船隻停留在距離菲律賓200海裡的惠特森礁（中國稱牛軛礁），菲律賓對中表示抗議並要求這些中國民兵船隻離開菲律賓海域。但中國說，這是中國漁船在中國海域躲避壞天氣，合理合法，拒絕撤離。
尋求與美中保持平衡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東南亞項目助理研究員安德列卡·納塔來加瓦(Andreyka Natalegawa)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杜特蒂上任後為了希望得到中國對菲律賓包括基礎設施在內的經濟投資，將國際法庭對南中國海對菲律賓的有利裁定擱置一旁，但那個做法並沒有換來預期的結果，因此小馬可仕應該會得到教訓，試圖在美中之間謀求平衡。
「當你把那種失望加上菲律賓政界及國防部門通常對中國比較抱持疑慮的態度，以及菲律賓民眾普遍對中國印象不佳，而且一年還要低過一年，馬可仕與中國的關係能有多接近將會受到一個限制。」
納塔來加瓦說，即便昵稱「邦邦」(Bong Bong)的小馬可仕在作為候選人時有不同想法，不過一旦成為總統後，他的立場有可能因為壓力而改變。
保持與美同盟關係
至於對美國的態度，納塔來加瓦認為，儘管在競選時一般人對邦邦·馬可仕的普遍看法都認為他「親中」，但與杜特蒂相較，一個「小馬可仕總統」不會有杜特蒂經常表現出的那種「反射式的反西方情緒(reflexive anti-Western sentiment)」，因此即便小馬可仕或許會更靠近中國，他還是會願意與美國接觸並保持同盟關係，這從他當選後開始公開談論外交政策，例如菲律賓要維持「獨立的外交政策」中的說法就可以看出。
納塔來加瓦說，美菲關係「大到不能失敗」(too big to fail)，雙邊的同盟關係是基於彼此共同的核心價值，這個同盟關係對地區穩定非常重要，因此雙方都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適，但拜登總統已經向小馬可仕的當選表示祝賀，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經濟復甦需要中國
他說，在某種程度上，小馬可仕政府會試圖謀求菲律賓與美中兩國關係的平衡，但任何菲律賓新政府的優先政策必定是經濟復甦，這包括重建老舊的傳統基礎設施以及建設日漸重要的新的數字設施。
「如果你把那些視為菲律賓外交政策的起點，那麼一個馬可仕總統要如何滿足那些經濟需求？在某些情況下那個答案會是中國。」
台灣東南亞與南亞(南南)協會理事長林若雩說，從小馬可仕過去擔任地方首長的經歷來看，他與中國的關係還是會比和美國更為緊密。
林若雩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指出，雖然小馬可仕說他要做全菲律賓人的總統，但由於他是馬可仕家族的子女，整個家族被指控涉及將貪污得來的100億美元放在國外銀行，美國夏威夷法庭也判定小馬可仕藐視法庭罪並處以巨額美元的罰款，「所以我覺得基本上在政治、軍事和安全上他還是強調美菲共同軍事條約，部隊到訪協定(訪問部隊協定，VFA)還是會延續，但我覺得這還是表面上而已。」
心理上親中
林若雩說，小馬可仕也想在美中之間求取平衡，例如美國此次宣佈「印太經濟框架」(IPEF)菲律賓也在其中，這是在表面上顯示美菲友好的動作，不過她認為小馬可仕「在心理上是比較親中的。」
長期研究東南亞事務的林若雩舉例說，小馬可仕2005-06年即與中國來往頻繁，2007年他擔任北伊洛科斯省(Ilocos Norte Province)省長時，中國就在該省人口只有10.2萬人的首府老沃(拉瓦格)市(Laoag City)開設領事館，在當年是除了馬尼拉以外中國在菲律賓唯一的領事館。
「他長期以來得到中國不管是貿易還是經濟上的支持，或者是招商，很多商人到他們佬沃(拉瓦格)去投資，他說他上任以後要把菲律賓的經濟提升起來，我想他背後的想法就是要得到中國的支援，這是很清楚的。」
小馬可仕在5月18日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過電話後表示，他就任總統後菲律賓與中國的關係將擴大並「換到高速檔」(shift to a higher gear)，顯示他意圖推進杜特蒂親北京的議程。
馬可仕說，要推展菲律賓與中國的關係，雙方不僅要擴大外交與貿易關係,還要擴大彼此間文化、教育、知識及衛生領域的關係，並處理雙方目前存在的一些次要分歧。
政策或親中疏美
因此以小馬可仕過去的表現以及他和中國之間的關係來看，林若雩認為小馬可仕上任後「親中疏美」的立場還是會繼續。
「從一個(政治)光譜來說，他的個人想法非常有限，他受到中國的影響是很大的，例如他在與習近平討論一帶一路時，他根本是很嚮往或期盼中國給他很大的經濟利益，所以他一直強調杜特蒂過去的建設、建設、再建設 (Build, build, and build)，這些主要的項目就是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倡議中承諾要提供的貸款，所以他還是會期待與中國在經濟上可以共同繁榮起來。」
雖然小馬可仕的當選讓一些人，尤其是西方人認為不可想像，目前是台灣淡江大學外交與國際關係學習榮譽教授的林若雩也說，選前的半年到一年期間國際社會也不認為他可能當選，不過在現任總統杜特蒂的加持下，他讓自己女兒薩拉·杜特蒂(Sara Duterte)與小馬可仕搭檔擔任副總統候選人，菲律賓兩個威權家族首次聯手，如果瞭解菲律賓的歷史就不會對這個結果太感意外。
她說，菲律賓的政治經濟利益長期受到二、三十個家族壟斷，小馬可仕競選時不談政策而是以其強大資金經營網路宣傳，專注於塑造個人好名聲，並且將競選活動營造得有如嘉年華活動一般的歡樂氣氛，其競選主軸描繪了讓菲律賓免於貧窮的美好遠景，各種「大內宣」和「大外宣」吸引了老、中、青三代，即便一些反對人士或老馬可仕時代的受害者不會被這種競選語言吸引，不過許多單純、健忘的菲律賓人還是會支持他。
民主健全與否堪憂
在小馬可仕當選後一些人對菲律賓民主未來感到擔憂，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東南亞項目助理研究員納塔來加瓦便是其中之一。他說，杜特蒂的6年任期已經使菲律賓的民主受到損害，未來美中之間的對話或許也要考慮如何強化民主治理結構的議題，只是歷經去年1月6日美國國會的衝擊事件，美國與菲律賓在關於此一議題的討論上必須體認到自己也有必須面對的挑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