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台灣戰略地位重要 美國不可能棄台

文/王崑義（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教授）

10年前曾經提出「棄台論」的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教授格拉瑟，最近再次提出新的「棄台論」，在美台關係緊密連結的時代，這種非主流的「棄台論」雖不新鮮，但也顯示「中國威脅論」在美國學界還是像一股幽靈一樣漂浮著。只是，若因為擔心中國威脅，就主張美國應該放棄協防台灣，那就是不懂美國的全球戰略。

格拉瑟是在美國《外交事務》期刊上繼10年前之後，再度發表「棄台論」的文章，他主張美國應廢除對台灣的安全承諾，以避免與中國為台灣發生戰爭，因為中國比10年前更加強大，「中國現在更有在台海戰爭中取勝的前景」，「與此同時，中國的領導人越來越具挑釁性，而且比以前更清楚表明，統一台灣是一個急迫的目標。」

台灣在美國的國家利益排第三級

格拉瑟認為，在美國利益的排序中，台灣是比第一級的美國國土安全利益，和第二級的日韓聯盟利益更差，台灣在美國的國家利益中只能排在第三級。

他認為，從1979年美國正式承認中國以來，美國一直與台灣保持非正式關係。美方已向台灣出售價值數百億美元的武器，並含糊表明如果中國發起對台灣的攻擊，則將捍衛台灣。

相比美國對日韓的承諾，對台灣的承諾更具風險。北京既有動機，也有越來越多的手段強制收回對台灣的控制權。中國一直將台灣視為自己的一部分，台灣與大陸僅相距110英里，因此它更容易受到中國常規部隊的攻擊。

從美國利益的排序來看，格拉瑟認為美國對這些利益的讓步可以採取一種「大交易」的方式，即美國同意終止對台灣的承諾，以換取中國在南海問題上同意和其他聲索國一起解決南海主權爭端。

這種主張以南海交換台灣的想法，其實是不切實際的，因為從2016年國際仲裁法庭仲裁南海主權不歸屬於中國之後，中國不僅完全拒絕這項國際仲裁，還加大在南海造島和軍事上的部署行為。所以，這種地緣政治妥協的大勢已去，中國對於南海問題，以及美國在東亞地區的問題，雙方都表現出了更為強硬的態度。

尤其是，中國從鄧小平定調南海的政策之後，中國對南海的態度就一直採取：「主權屬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其中第一項最重要。它實質上的意思就是：其他任何國家若要在「U形線」內開發海洋資源，必須要承認北京的領土主權主張，或是直接挑戰北京在南海實質的軍力。

在北京強硬的主權主張之下，任何企圖讓中國放棄南海主權，以交換台灣的地位，不要說美國政府不會同意，即使中國當權者，也不敢採取這種冒進的行為，所以「棄台論」只會是一種無用論。

那麼美國對台態度又是什麼呢？要了解拜登政府的對台態度，就應該先了解美國對中國的政策。過去美國在對中國政策上，一向採取模糊戰略，對中國國內問題盡量少出聲，在國際關係上也不招惹中共，放任中國在各個國際組織中上下其手。美國一直在等中國改變，但是等了2、30年才發覺不是這麼回事，中國不但沒有改變，而且變本加厲對人民實行專制統治，更把獨裁黑手伸向世界各國，甚至伸向美國國內。

美中「大國競爭」呈現一體三面

拜登政府上台以後，開始把美中競爭導向包括在經濟、外交、軍事與科技實力上的競爭。如果從3月3日拜登總統所發表的「臨時國家安全戰略指南」的內容來看，拜登政府是把美中關係放在三個籃子裡，分別是對抗、競爭與合作等三大面向，而這三大面向是層層交疊的「一體三面」，拜登政府看待中國的重點在於，希望可以促使中國在國際市場上遵守規則，也能夠跟美國企業有平等的競爭。

拜登政府把美中的「大國競爭」從過去川普政府的貿易戰擴展到其他領域，中國同樣感受到美國日益增強的威脅。最顯著的例子，就是美軍印太司令部正推進在關島部署陸基神盾系統的計畫。而美國前印太司令部指揮官戴維森闡釋部署這一系統的理由是，因為關島現有設施是為針對防禦北韓而設計的，「不足以應對中國飛彈的威脅」。所以，美軍印太司令已經向美國國會提交在第一、二島鏈部署中程飛彈計畫。

既然拜登政府把跟中國的政策拉向「大國競爭」，就更不可能放棄台灣，畢竟台灣在第一島鏈中還是處於一個重要的戰略地位，如果美國放棄台灣，讓中國找到進出太平洋的突破口，那麼中國必然會向美國要求把太平洋「劃洋而治」，這樣美國不僅失去一個台灣，也要失去大半個太平洋，這怎麼可能是美國以台灣交換南海能算計的結果呢？

事實上，台灣的戰略地位也不是可以切割美國的全球戰略，就以美中「大國競爭」來說，其中還包含著「體系性競爭」，這意味著美國對中國認知的根本性變化，那就是中國成為新的體系性領導者，或者說中國成長為自帶體系的大國，體系性大國之間的競爭必然是體系與體系之間的競爭。這也是拜登政府不斷強調要重建聯盟體系的根本目標，也就是要構建一個與中國競爭的體系，而中國承受的競爭、對抗或者合作的壓力將是來自體系，而不只是美國一個國家。

所以，儘管在格拉瑟的眼中，台灣的戰略地位只能排在美國國家利益的第三級，但是失去了台灣，美日韓聯盟將變成一個「空洞的聯盟」，甚至從印太戰略來看，美國也無法把印度、澳洲、日本連結在一起，沒有台灣做為中間的守護者，那麼印太戰略就會變成一個破碎的戰略，美國圍堵中國的戰略將不可行。所以台灣對美國的重要性絕對不亞於日韓，這也是美國從冷戰以來一直不願意放棄台灣的緣故。

（本文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之專稿，授權《優傳媒》與《洞傳媒》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