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張明睿》第三者誘戰 台海戰爭爆發關鍵因素
文/張明睿
台灣在軍事建設與競爭的行為上,經常會聽到「備戰而不避戰」的決心陳述,久而久之模糊了這兩種不同概念的意義,「備戰」是軍事建設層次,「不避戰」則是政治範疇的決定。
「不避戰」與「避戰」是對應戰爭行為,具有不同的態度,俄烏戰爭的烏克蘭,在加入北約的願景下,從2014年開始,接受北約指導,在烏東展開三線部署,積極備戰,相對弱勢的烏克蘭,在依託第三者介入下,最終,種豆得瓜,進入三年戰爭狀態,這是明知戰爭風險,卻選擇「不避戰」的政策。
伊朗則是另一種類型,新總統裴澤斯基安,一方面與哈瑪斯劃清界線,一方面強調不發展核武,接受西方對鈾元素提煉限制的條件,以換取伊朗和平。目前,美國以對於伊朗的軍事打擊態度並未改變,但伊朗已經卸掉「什葉之弧」的盔甲,軍事安全必須獨力完成,這是「避戰」政策的典型。
戰爭是一種政治目地的工具,「不避戰與避戰」是戰爭問題,同時也是政治問題,此議題與「備戰概念」不同。「備戰而不避戰」並非對等概念,備戰是指軍事建設,是指軍事上能不能威懾或打贏一場戰爭,不避戰是戰爭問題,是屬於政治範疇,要不要打,還是要誘發戰爭,也是一種政治決定。
弱國對戰爭難有主動權
從以上兩個正在發生的事例來看,弱勢國家的不避戰,往往在第三者介入下,有被誘發戰爭的可能,烏克蘭依賴軍事援助建設部隊以獲取目的,卻忽略了戰爭的政治性質。陷入戰爭之後的三年,直面美俄政治談判的新政治變局。
烏克蘭突然發現,自己未獲得加入北約目標,卻又要被拉入談判桌,澤倫斯基在達沃斯經濟論壇上發出了不滿聲音,並要求歐洲國家不能自外於美中俄的談判進程,戰爭哀鳴無濟於事,烏克蘭此刻只能扮演刀俎上魚肉,代理人戰爭豈有終戰的主動權。
在伊朗方面,為達避戰行動風險的保障,1月17日與俄羅斯簽署了《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從公布訊息來看,卻不如北韓與俄國之間《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的同盟內涵,夥伴效果不應過多期待。伊朗自我消解防禦圈,能否換取西方取消和平與制裁,主動權已經不在伊朗手中。面對陷入孤立的戰爭,伊朗的避戰決定,期望走向和平道路,但給不給和平,卻與自己無關。
台灣「不避戰」但要「避誘戰」
「備戰」是一種運用軍事工具保障國家安全,台灣目前的氛圍,不可能走向伊朗自我拆解式的「避戰形式」,台灣面對兩岸衝突與「戰爭」的避免,如何能在「不避戰」下實現「避戰」的可能。
「不避戰」首先要排除「先發制人」行動,「先發制人」將帶來「戰爭正義」的困境。美國長年對外用兵,為能解決先發制人的難題,美國提出了「預測性自衛(anticipatory self-defense)」理論,強化先發制人的正當性與正義性,但在現實的操作,仍要看敵對實力,美中在西太平洋的競爭,拜登與川普都強調,競爭而不衝突,連「武裝部隊的自衛」都被局限,目的是獲取避戰利益─霸權維繫。
依照台灣不避戰觀念,去討論避戰的可能與風險,必須從台中美三方與控制戰爭的觸媒去理解,也就是對引發戰爭的因素上去明辨。
台灣避戰效果的可能
對台灣而言,不避戰語意,降低了「先發制人」的行動選擇,這對相對弱勢國力者而言,若要取得國際援助,也是明智的選擇。台海間的軍事衝突,台灣若選擇「先發制人」的行動,這將自絕於國際社會的協力,帶來孤立的政治後果。
前立法院長王金平提出兩岸「治權互不隸屬,主權同而不分」,是從政治因素上,去除戰爭風險與避戰效果。事實上,台灣2016年後便強調議會外交,2024年美中議會政治進入新的高度,並獲得包括「聯大2758號令的重新解釋機會」與「透過軍援強化自我防衛能力」的重要政治項目。
議會政治不同於行政的主權象徵,2758號令並未透過行政權,在2024年的79屆聯大會議上呈現,這也提醒台灣,議會政治是無法滿足台灣政治需求;至於自我防衛能力,則得利於美國軍事援助法案,讓台灣採購了許多較進步的武器裝備。美國對台灣的態度,吻合王金平主張,主權不分家與治權不隸屬模式,這也可以說是對美國一中政策的新註解。這對台灣百姓而言,或可成為避戰的政治新解。
中國的安全威懾與最後手段
從中國的視角觀察,不放棄對台使用武力,具有兩層義意,一是威懾台灣走向法理台獨與外軍進駐台灣的行徑;二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選擇。這兩層意義訊息的表明,武力是應對急症與遏制發展偏移手段,在多元混合能力的當代,軍事威懾與戰爭在影響力光譜上,只不過是極端的一類罷了。
中國目前正處於美中競爭的進程,自有其重要戰略目標追求,「先發制人或由演訓威懾轉為實戰操作」,將自我陷落美國設計企圖─阻卻崛起速度,遠非聰明的戰略。對台灣問題,只要掌握主動與可控行動,並進行「快速決定性」軍事行動能力的準備,應是中國當前較合理的選擇。
為了能加強軍事威懾的可信度,解放軍在去年底與今年初,不斷釋放高科技武器,傳達的訊息,除了威懾台獨的法治化冒險外,也在彰顯中國有能力進行反介入/區域拒止,讓欲介入區域的第三方,自我評估介入代價。
美國能力與誘戰的間接行動
美國新任防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在參院人事審議會上表示,美國國防建設有三個重建目標,「重建軍隊責任、重建國防工業基礎、重建威攝能力。」間接表明了美國當前軍事能力相對下降,中國追趕速度構成了挑戰。
美國另一位新任政策副部長柯爾比(Elbridge A. Colby),在2021年便指出美國西太平洋軍事力量相對下降,須借助同盟關係,以拒止中國的軍事脅迫。主張透過「做他人之手(影響力),做其想做或不想做之事」,以製造熱點,激發衝突,重塑地緣戰略新局,這是間接行動的誘戰思考模式。
從烏克蘭步入戰爭的經驗觀察,北約誘導戰爭步驟如後程序。首先扶持「代理人政治」控制政治菁英操作權力,進而形成「代理人政策」仇化俄烏關係,繼而透過軍事援助,將烏克蘭納入北約的「戰略框架」,由於烏克蘭無法構成北約同盟,西方國家卻又需要烏克蘭軍力,以削弱俄羅斯國力,烏克蘭軍隊最終以「代理人部隊」姿態出現,以履行北約戰略目標,為能讓誘戰質變戰爭,培訓極端民族主義者成為民兵身分,破壞親俄政策以激揚衝突,一旦戰爭開啟,極端組織納入正規部隊,成為督戰角色強化戰爭力度,實現「代理人戰爭」。
俄烏戰爭是透過「誘戰行動」實現,這種行動模式在印太地區,似乎在菲律賓有複製跡象,只是菲律賓實力與中國相去甚遠,美國在中菲南海碰撞上,受制於中美不衝突的政治假設,電子戰、網路戰,無法讓菲律賓產生代理人部隊的定力,代理人戰爭也沒有預期般的發生。
這套誘戰規則,會不會運用在台灣身上,台灣人民可以依據以上模型,自行觀察國內政治進行分析,但不可不知曉的,是這套行動程序,對於兩岸戰爭生成,具有高度的潛在危險。也是避戰所需要的焦點考量。
(作者張明睿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秘書長、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中天新聞網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