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黃惠華》石破茂外交防衛政策 跨不過美國門檻

文/黃惠華

2024年10月1日石破茂就任新首相時表示：「以日美同盟為基礎，我們將擴大友好和志同道合國家的圈子，利用外交和國防來實現日本和地區的和平。將聚焦在網路安全和日本海外人民的安全，並設法解決日本自衛隊兵源不足的問題」。

今年8月，石破茂曾率團訪問台灣，當時他強調威懾是維護區域和平的關鍵。主張在亞洲建立北約安全體系，希望與美國、志同道合的夥伴展開安全合作。石破茂外交、防衛政策與國家安全戰略融合威懾（外部威脅）、平衡（關係對等）、合作（美國、盟友）與抗衡（敵國）的特色。

日本每任首相都有自己的政策主張，像是「安倍經濟學」、岸田文雄「新資本主義」，石破茂則是提出「亞洲版北約」主張，在外交政策上被視為「鷹派」，他的想法被美國打槍，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2023年曾表示，沒有打算建立一個「印太地區的北約」。日本內部對此持懷疑態度，新任外務大臣岩屋毅（Takeshi Iwaya）與防衛大臣中谷元（Gen Nakatani）態度保留，岩屋毅坦承「很難立即建立一個在亞洲實施共同防禦義務的機制」。

1990年代初吉田主義失敗導致日本外交政策路線混亂，當時自民黨幹事長石破茂指出，「自冷戰結束以來，區分朋友與敵人變得越來越困難」。石破茂的表態凸顯當時日本適應冷戰後世界秩序挑戰的困境。

石破茂曾擔任前首相安倍晉三第一次執政時期的防衛大臣（2007-2008），因修改憲法確立日本軍隊角色而聞名。2012年安倍重返執政，日本外交與防衛政策轉向現實主義，推出一系列新政策，讓自衛隊有了走出去的能力，日本不再是伸手要求美國保護的乖乖牌，日本有能力貢獻國際社會維護和平，這是日本外交政策第一次典範轉移的變化。

直到2021年岸田文雄上台，岸田時期外交防衛政策重心放在加強與美國軍事政治聯盟與中國俄羅斯北韓對抗、恢復日韓關係、支持烏克蘭、執行對俄羅斯制裁措施等。石破茂負責推動2022年國防採購計畫，提高國防支出，推動先進軍事投資。

有別於溫吞的岸田，石破茂性格喜歡挑戰、頑固、完美主義、有原則、不妥協、不服輸的性格，較不受歡迎，因此讓他在爭取首相大位之路，吃下多次敗仗。

隨著安倍意外離世，菅義偉受疫情影響、岸田因政治獻金醜聞，民調低迷下台，直到2024年才輪到石破茂上台。

身為軍事迷的石破茂，從政30多年，終於等到能大展身手的一天，因此大膽向美國提出各種要求，想把安倍的防衛政策，進行第二次的典範轉移。但是看在多數人的眼裡，石破的主張與政策過於不切實際，包括亞洲版北約、修憲、核武等等，有違積極和平主義原則。因此，石破主張非但沒得到國際支持，還得向拜登保證將進一步加強日美同盟關係，承繼前首相岸田文雄的對美政策。選前選後政策立場大轉變，無法自圓其說。

在石破茂的心中，自衛隊是一支成熟的軍隊而不是功能有限的自衛隊，他想打破美國的限制，主張與美國保持軍事政治聯盟以及平等關係，想要脫離美國，實現日本實際主權。在石破茂的心中，美日平等協議不同之處在於，日本有無調整、終止與美國關係的權力，不該完全由美國主導，美國有權在日本永久駐軍，日本卻沒有相對的權利，對日本不公平。

石破茂還認為，「他的使命是將日美同盟提升到美英同盟的水準，日本必須有自己的軍事戰略，在安全上實現獨立，直到具有與美國平等分享戰略與戰術能力」。如果石破茂能做到這一點，日本才有可能維持與中國俄羅斯北韓之間進行權力平衡，威懾來自於這些國家的威脅。

石破茂主張建立亞洲版北約，石破茂認為，「亞洲缺乏類似北約集體自衛體系，導致亞洲地區出現軍事衝突的風險。加強日本軍事力量能嚇阻、威懾他國使用武力攻擊日本，主張強化日本軍事實力、建立亞洲北約將美國納入其中」。

只是，現實與夢想有相當大的距離，日本想要建立亞洲版北約，需要打通「任督二脈」。對內，修改憲法第九條的限制，解禁自衛隊行動能力，議會席次要能達到修憲的席次，才有可能實現。

對外，日本與盟國要建構統一軍事系統與軍事政治同盟關係。由於亞州地區國家各自戰略目標不同，軍事實力參差不齊、政治制度、軍事系統、意識形態都不盡相同，光是與共產國家的越南與不被承認的台灣建立軍事同盟，違反日本外交政策原則。

亞洲版北約主張雖然符合日本安全利益，對於中俄北韓來說，日本政策主張不符合其國家利益。日本與這些國家關係，在石破茂任內不會有太大的改善空間，因為反中俄已經根深柢固，當前日本政壇中，沒有一個政治人物能持親中、親俄觀點，更何況是首相。

雖然石破茂號稱是知中派，日本沒有獨立外交與防衛政策空間，只能跟隨美國政策。如何改善日中關係，能做的只有在與之對抗的領域尋求和解，因為日本對權力平衡與威脅的變化特別敏感，在不斷變化環境中尋找安全，更需要與各國保持建設性關係。

總體看來，石破茂新政策主張與軍事學說有自己的風格與特色，反映石破茂新點子多、創新、堅毅、不服輸的性格。政策執行度上，在內外部政治制度制約下，執行難度高不易實現，無論是美日關係、修憲、亞洲版北約，缺乏任何一項支持，都會影響威懾效果，最後還是得回歸美國的如來神掌之中，難以獨立運作。

（作者黃惠華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中天新聞網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