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蔡鎤銘》美國總統選舉:從愛荷華州看分裂與制度挑戰
文/蔡鎤銘 ( 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隨著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的臨近,我們面臨著對政治分裂和制度挑戰的深刻關切。透過2024年1月15日在愛荷華州冒著零度以下的低溫,揭開美國共和黨總統提名戰序幕的共和黨集會的觀察,特別聚焦於川普在黨內的「壓倒性勝利」,引出了我們對美國民主制度的疑問,尤其是在這場選舉中由少數派發揮的影響力。本文旨在探討這一議題,以提供易於理解的解釋,協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和分析已經浮現的報導。
在愛荷華州的共和黨集會上,川普的勝利引起了一些爭議,包括對「民主制度的質疑」和「美國存在意義的質疑」。這些問題雖然重要,但對讀者而言,理解其中的實際情況並不容易。
這是因為大多數人對「民主」的概念模糊,僅停留在「多數決決定事務」的層次上。事實上,即使是許多媒體工作者也難以深入瞭解這一點。這不是對媒體工作者的指責,而是由於組織的領域轉換,使得即使有深入瞭解政治學的媒體工作者,多年後也可能轉變。因此,即便有媒體工作者對讀者提出「什麼是民主?」這樣的問題,由於問題過於模糊,答案的深度會降低,往往對讀者沒有太多參考價值。因此,我們認為有必要提供易於理解的解釋,以幫助讀者理解和分析已經湧現的各種報導。
豐富的民主變體及多數決難以解決的關鍵決策
首先,民主並非單一模式,各國形式迥異,不僅有美國模式,還包括獨特的日本模式,以及英國、法國、德國、瑞典等國的不同實現方式。這些區別建基於複雜的制度和細緻的規則,直接影響選民的選票如何在國家運作中體現。
將民主簡化為「多數決決定事務」的印象並不能充分覆蓋當今民主的多樣性。舉例而言,日本和英國首相非由全體公民選舉產生。這引出一個問題,直接選擇總統的國家是否代表著更高層次的民主?在美國,儘管川普和布希(兒子)兩位前總統未贏得全國投票的過半支持,卻成功擊敗取得更多選票的候選人,成為總統。這是否意味著美國的民主程度相對較低?透過提出簡單問題,我們可以深入瞭解這背後複雜的動態。
美國的體制設計旨在避免「多數派的強制統治」。
美國建國初期以來一直重視避免「多數派(過半數)的強制統治」,並引入多項機制擴大各種少數派的發聲權。然而,當前的美國政治出現了一種情況,即制度上保護結構性的少數派,同時,一些未被預料的政治策略和局勢變化導致「少數派統治多數派」。
儘管在2016年,未獲大多數選民支持的候選人當選總統,但2024年的情勢將如何?回顧相反的邏輯,由美國政治動態產生的結果不必然是「民意結果,即多數決,反映了美國大多數公民的意願」。
成為極端總統並不一定代表反映了美國大多數公民的意願。舉例來說,觀察到美國是汽車社會,由於政治原因難以像日本那樣建立鐵路網絡,無法斷言「美國人本來就喜歡汽車,而且許多人討厭電車,因此他們不會努力建設高速鐵路」。我們需聚焦於瞭解美式民主主義的哪些方面以及它如何運作,從而導致了當前的極端狀態。
川普支持者如何影響美國政治
川普的支持者相較於其他政治群體,包括民主黨、無黨派和傳統共和黨,表現出更高的支持度,雖然仍屬於少數派。這些支持者又如何影響整個美國政治體系,透過操控標準和非標準制度的漏洞,對政治產生影響?
這不是一個低解析度的大問題,如「什麼是民主」,而是更具建設性地在「美式民主主義的制度設計中,川普支持者如何巧妙運用內部結構和意外力學,力圖在國家政治中佔據主導地位」的層面上進行探討。
相較於愛荷華州的投票結果
回顧愛荷華州的共和黨黨內集會,川普以51%的得票率大勝,遠超第二名的迪尚提(Ron DeSantis)(21%)和海利(Nikki Haley)(19%)。雖然初看似乎是個民主的結果,我們需要更全面地觀察。愛荷華州總人口約319萬,其中約200萬進行了選民登記。在美國的大多數州,若未主動進行選民登記,則無法獲得黨內初選投票權,這背後有特定的歷史背景,不同於我們台灣和日本的自動收到投票通知。
在這200萬登記的選民中,民主黨有63萬,共和黨有71.8萬,無黨派有71.5萬。愛荷華州黨內集會的目的是確定今年總統選舉中共和黨的提名人選。換言之,在319萬人的總人口中,有投票權、以共和黨員身份登記的71.8萬人,佔總人口的22%,成為投票對象實際投票人數如何呢?愛荷華州的共和黨投票必須親自前往投票站,與民主黨不同,後者允許郵寄投票。在零度以下的低溫寒冷的天氣中,11萬人前往共和黨投票站,其中51%投給了川普。這意味著當天前往投票站的是共和黨最熱衷的人,約5萬6千票為川普贏得了壓倒性勝利。
總體而言,川普的勝利是在該州人口的1.75%的選票中確定的,即便從當時擁有投票權人口的比例來看,也僅為2.8%。
從「民意」以及未包括在這次選民的觀點
在看待「川普代表愛荷華州民意」時,需謹慎,因為僅有2.8%的川普強烈支持者就足以選出該州的共和黨候選人。
許多聲音在這次結果中未獲得充分反映。有些人雖然會參與總統選舉的投票,但因不喜歡政治,並未專程前往註冊登記;還有些人註冊在共和黨,但因討厭川普而不參與投票。這多樣的聲音並未被納入考慮。
此外,民意調查難以準確預測實際投票行為,例如,不支持拜登的人未必支持川普。在不受歡迎的選票中「兩者皆不喜歡,但對某方面的不喜歡程度較低」的投票,在民意調查中難以預測。
美國政治制度已演變成極少數派可以發揮巨大影響力的結構
透過2.8%的選民投票「川普壓倒性勝利」,關係到民主方式及當前美式民主主義體制和其中的缺口。
川普在該州僅在人口的1.7%取得支持,以及2.8%的選民票。如果類似結果在多州重現,川普可能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這既牽涉「民主方式」,也對「當前美式民主主義的實際情況」提出質疑。問題不在於民主主義本身,而是美國現行體制及體制與實踐之間的力學,這可逐漸修正。例如,美國憲法沒有直接明文禁止具有犯罪紀錄的人參選總統,但在監獄中的人可能面臨參選限制。這是「美式民主主義」制度的缺陷,可以通過修改法律來解決。
在即將到來的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前,我們從愛荷華州共和黨黨內集會的結果中看到了對於分裂和政治制度的關切。這次川普在共和黨內的「壓倒性勝利」引發了對民主制度的質疑以及對美國存在意義的反思。我們深入探討了民主的多樣性,以及美式民主主義體制的運作,這背後導致了一些極端狀態。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的民主不是單一模式,各國有著不同的實現方式,並且即使是直接選擇總統的國家也未必代表著更高層次的民主。我們看到了川普支持者如何影響美國政治,以及他們如何善用內部結構和意外力學,試圖在國家政治中佔據主導地位。
透過愛荷華州的投票結果,我們發現川普的勝利是在該州人口的極小比例中確定的,引發了對美式民主主義實際情況的質疑。最終,我們呼籲各界應對民主變體進行深入探討,並思考當前民主政治制度的缺口,以期在未來逐漸修正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