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譚傳毅》聊聊美軍最新的「複製器」計劃

文/譚傳毅

美國副國防部長希克斯（Kathleen Hicks）於8月28日宣布名為「複製器」（Replicator）的計劃，將在未來兩年內快速部署多達數千架的各式無人載具，來抗衡解放軍的數量優勢。

根據Breaking Defense報導，希克斯指出，「解放軍當前的優勢是大規模軍力，包括更多的小型船艦、更多的飛彈、更多的士兵」。但美軍的優勢則是擁有數量較少、但性能更佳且體積為大型的載台。所謂「複製器」（Replicator）計劃，就是朝向「小型、廉價、具有人工智慧以及跨領域多平台無人載具」發展。

新瓶舊酒的「複製器」計劃

很明顯，希克斯企圖以大型載台例如航母、兩棲攻擊艦、其它大型兩棲艦艇、朱瓦特級驅逐艦或瀕海戰鬥艦，當作「數千架無人載具」的母艦，本質上就是遂行輕量化、小型化、無人化的分散式作戰。

我們不知道希克斯對於美國軍方的影響力有多少，只要大腦還能運作就會知道，以分散式作戰對抗解放軍絕不是好主意；因為分散式作戰的基本精神是游擊戰，游擊戰就是把兵力分散到各處，從多點進行攻擊，其主要目的不是決戰，而是騷擾並消耗對手實力。

若談到游擊戰，解放軍絕對是大哥中的大哥，在大陸時期國民黨軍隊的戰力就是這樣逐漸被消耗。如今美軍若以分散式作戰（游擊戰）挑戰解放軍，無異以卵擊石；而這種「卵蛋」思維方興未艾。

從美國前國防部長艾斯培開始興起了「卵蛋思想」，也就是把美國三軍及陸戰隊進行「小輕無」（小型化、輕量化、無人化），其基本假設是美軍在西太平洋面對解放軍龐大導彈、各式大小艦艇及戰鬥機，美軍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傳統的大艦大炮政策幾乎無以為繼，連自由航行和抵近偵察也顯得蒼白無力，只能把軍力進行小型化、輕量化與無人化，並分散在各處。

「小輕無」武器必須具備一個高效的指揮管制機構，才可能臨時編組並指揮這些分散的平台作戰，這套機制（分散式作戰）果真能擊敗解放軍？

美軍失敗的分散式作戰

分散式作戰就是把小型化、輕量化與無人化武器分散到各處。不同於阿富汗戰爭，這次美軍把在阿富汗20年無數次戰鬥集中在一起，在戰時利用足額的「小輕無」武器，一次性向解放軍傾洩戰火，這樣就不會長期深陷久戰不決的泥淖。

在平時，「小輕無」載台可針對不同戰情、快速編組不同軍兵種兵力，形成一個快速編組→解編→重組的兵力組織機制，可對解放軍形成威懾力。

由於美軍所聚合的是散布在各處的「小輕無」載台，若要能夠快速部署並使用，作戰體系迫切需要人工智慧的介入，使其在協同作戰時具備最基本的自主規劃與決策能力。這樣才能最迅速的制定作戰決策，並以最低成本達到最大的效益，實施美版「打就跑」游擊戰，也就是分散式作戰。

美版分散式作戰能夠在廣袤的西太平洋地區，從東到西、由北到南、自遠而近，納編航母打擊群、岸基飛彈陣地、無數個無人作戰平台、還有盟國的機艦，形成了跨域殺傷網，就像物聯網一樣，在任何時間與地點聯通人、機、物，形成萬物相連的多節點巨大殺傷網路。

作戰力量的分布，可以讓指揮官得以在關鍵時刻，以自主化方式創建一個客製化的指管系統而獲勝。

所謂自主，就是人工智慧。人工智慧作戰強調的是「制智權」，內容包括大數據、雲端計算等技術，可以下沉到每個基本作戰平台，實施自主偵察、指管、打擊、戰果評估，使得兵力部署從整體邁向前沿、從集中朝向分散，不再是大兵團作戰模式。

大軍作戰已是昨日黃花，當前美中兩國衝突將不會大型化，而是以小型化、輕量化、無人化競爭為主，這種競爭特別適應AI作戰。可以這麼說，當前流行的分散式作戰不得不以AI為基礎，沒有AI技術的加持，分散式作戰根本無以為繼。

美軍基於AI技術的分布式作戰固然能夠以最快速度編組兵力，問題是，兵力分散卻可能掉進被解放軍分割並殲滅的陷阱。

分散兵力的下場：被分割殲滅

分散兵力沒有問題，特別是對於防禦方而言。對於攻擊方，分散兵力也沒問題，問題在於分散兵力之後必須從外線向心集中火力打擊。打擊哪裡呢？ 這才是問題。

歷史上以少勝多的例子固然不少，美軍自信能夠以少勝多來自於其先進的科技以及強大的火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就是如此。但無論是在數量以及質量上，美中兩軍的實力應該是處於接近的水準，誰也沒有特別弱或特別強的地方。

在某種極特殊的狀況之下，例如某方極為劣勢兵力在正面遭遇敵方優勢兵力，是很難實現以少勝多，除非我方弱勢兵力戰鬥力超強、而敵方優勢兵力卻是烏合之眾。

更多的情形是劣勢方的指揮官運用謀略，誘使對手分散兵力，然後以相對優勢兵力分割敵軍並各個擊破。就雙方兵力而言，儘管勝利方處於劣勢，但在每一場戰役中，卻都是以相對優勢兵力擊敗對方。

雖然某方兵力較少，但若能將敵軍分割為數個部分，即可獲得最後的成功，每個指揮官都知道分割敵軍的重要性。如今不等到解放軍分散美軍，美軍自己反而先分散，等於讓解放軍能夠在各方向集中相對優勢兵力圍殲已經分散的小股美軍。

我們不禁想起拿破崙的智庫約米尼（Antoine-Henri Jomini， 1779-1869）「節約兵力」的概念，就是集中我軍所有的時間、精力、才能、金錢等投入最有希望獲勝的戰場，確立自己在這一領域的優勢地位。不斷積小勝為大勝，直至取得全域勝利。

在每個作戰點上集中相對優勢兵力，殲滅已被分割的美軍無人載台，將會是解放軍可能運用的手段；而美軍是否能夠重組兵力反超解放軍形成局部優勢，那就要看美軍的人工智慧作戰能力了。

結論

希克斯的看法不過重拾艾斯培的牙慧，而美軍從來都是以強大的軍力克敵制勝，從未有過游擊戰的經驗，是為「卵蛋思想」也。

（作者譚傳毅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法國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