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譚傳毅》法國日落西沉 國家戰略淪美國跟班小弟

文/譚傳毅

法國政府每隔5年就會出版《國家戰略檢討報告》（Revue nationale stratégique），2022年版的報告於11月9日出刊，上一次是2017年出版。總體上來看，每5年的報告內容大同小異，不外圍繞著「獨立自主」以及「歐洲」（主要是歐盟和北約）兩大方向發展，今年版則多了俄烏戰爭和中國競爭。

這兩大主題對上法國（馬克宏）的胃口了，一方面法國可以藉著核武器在歐洲（盟）內外發揮功能，在另方面經由北約和美國的領導，充當跟班小弟與打手的法國，可躲在美國老大哥的背後擴大其在全球的影響力。

法國的世界觀

看過了《國家戰略檢討報告》，許多人會以為這是個美國量級的戰略報告。事實上，除了超級大國「日不落合眾國」之外，老牌的「日不落帝國」早已降旗下課，當今只有法國稱得上唯二的「日不落共和國」。

和所有的國家戰略一樣，法國國家戰略就是法國的安全利益，包括領土領海與專屬經濟區安全、海內外法國公民安全、歐盟會員國安全以及外太空安全、鄰國穩定、進入共同空間自由（包括網路、太空、所屬海空域、極地）等。

法國曾經的殖民地、海外省、海外領地遍佈五大洲，連南極都有。二戰後，除了難堪的阿爾及利亞戰爭和越南奠邊府戰役之外，單憑法國三軍就足以平定當地糾紛，從本土到過去的非洲殖民地、海外省與海外領地，構成了法國國家利益的範圍。

法國的世界地圖唯獨缺了中國大陸，傳統上法國在經濟與在文化上對於中國比較友善，但是近年被德國反超，中德貿易額是中法的4倍，而且德國做得多講得少，法國則是講得多做得卻少。

更糟糕的是，法國對於中國的興趣轉到了政治與外交，這就得靠美國的幫忙了。隨著中國大陸以及非西方國家的崛起與覺醒，法國有了深刻的危機感。此時美國需要一支聯軍對抗中國，這為法國的「獨立自主」注入了養分。

聰明的法國人玩起了戰略槓桿遊戲。在受到美國的亞太呼喚之後，派遣軍艦訪問日本，一方面表達對美西方國家（含日本）的支援，另方面順便巡訪印太舊殖民地（印度支那）以及南太平洋領地。參與聯盟和獨立自主兩不耽誤！

法國：不得不的美國跟班小弟

法國曾經是個「偉大國家」（Grande Nation），而且現在仍然以偉大國家自居、並盡力維護其榮譽。法國之所以偉大並不是因為其軍力或經濟特別強大，而是因為法國能夠運用槓桿原理，本身只有三分實力、卻玩出七八成的加乘效果。

在俄烏戰爭的衝突環境之中，由美國所提出俄羅斯可能動用戰術核武的議題，除了美軍在歐洲所部署的核武器之外，更直接把法國推上火線。

眾所周知，在冷戰時期法國核武扮演著「不確定性」的角色，其中最大的不確定性就是法國戰術核武。當時只要駐德部隊指揮官判斷擋不住華約集團兵力，就可直接決定對其發射戰術核武。

雖然後來發射許可權收回到國防部，但同時戰術核武還具有「板機」功能，意思是戰術核武是個最後警告，接下來就是啟動戰略核武。就是這種不確定性嚇阻了蘇聯，也保證了法國的獨立自主。

冷戰結束後，法國度過了一段平凡的日子，其獨立自主漸漸的遠離美國發起的伊拉克戰爭與阿富汗戰爭。2014年的克里米亞、新冠疫情、氣候變遷、移民等問題和俄烏戰爭，重新喚醒法國的「獨立自主」。

然而再怎麼獨立自主，僅憑一個「中等強國」沒有辦法在歐洲或在世界中發揮功能，法國急需要一個鐵桿盟友德國、以及龍頭大哥美國，在他們的合作與庇蔭之下，法國才可能玩起獨立自主的槓桿遊戲。

美國很想把核武議題導入俄羅斯談判，但是明顯的普丁不願意談，主要是美西方國家蓄意東擴北約到烏克蘭；若果真如此，俄羅斯黑海艦隊等於被消滅了，因為黑海艦隊總部就在克里米亞塞瓦斯托波爾。美國談不下戰術核武議題，等於法國在歐洲也失去了舞台。

美國也很想把中國拖進核武談判議程，只要大陸方面同意談，必然也會有法國的角色；但是中國也不願意談，因為雙方核武器數量不是一個量級，若真要裁減核軍備，美國應該率先裁減。美國談不下戰略核武問題，也不會有法國的角色。淪為美國的跟班小弟，這是「中等強國」的宿命與不幸。

（作者譚傳毅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法國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