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蕭衡鍾》普丁改變烏克蘭「現狀」的戰略拼圖
文/蕭衡鍾
內戰問題往往是研究國際衝突的重點,因為內戰往往會引發對外戰爭,越戰、韓戰、阿富汗戰爭就是過往例子,而這次的俄烏衝突也是明顯由內戰而引發對外戰爭的例子。
自二月開始,俄羅斯通過陸、海、空對擁有4400萬人口的烏克蘭發動了攻擊,儘管俄羅斯總統普丁拒絶用「入侵」或「戰爭」這樣的詞彙,而是稱之為「特別軍事行動」,但若以國際衝突的角度來看,這次俄羅斯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已不只是衝突、而是戰爭了,因為戰爭在歷史上有很明確的定義。
普丁發動「特別軍事行動」的理性抉擇
在定義上,戰爭(War)是指在國家、政治實體、族群或是像僱傭兵、民兵等準軍事組織之間所發生的密集性、有組織性的武裝衝突(armed conflict),交戰方也包括有正規軍隊與非正規軍在內,以極度的暴力、武力、侵略為手段,通過對稱與不對稱作戰、常規與非常規戰爭造成破壞與死傷。同時,國際紅十字會也將武裝衝突區分為國際型武裝衝突跟非國際型武裝衝突。
只要有兩個或兩國以上的國家訴諸於武力解決其衝突與紛爭,即為國際型武裝衝突;而非國際型武裝衝突則指當同一國或同一政治實體內的政府軍和一個或多個境內軍隊發生長期衝突,或者在一國或政治實體境內的兩個或多個軍隊在其境內發生衝突時,一般又稱之為內戰,衝突的目的可能是爭奪國家或是政治實體的控制權,或是其中一方想要尋求獨立,如同盧甘斯克與頓內茨克。
因此,不論在「大俄羅斯」的思維下,普丁是否視烏克蘭為另一個國家,這場以保護烏東地區俄裔族群與親俄人民為名的「特別軍事行動」實應稱之為「俄烏戰爭」無疑;更何況,烏克蘭作為受國際普遍公認的歐洲民主國家,戰爭中的「國」與「國」性質非常明確、主權及邊界的劃分也沒什麼爭議,盧甘斯克與頓內茨克在俄羅斯發動這場「特別軍事行動」前還是屬於烏克蘭境內領土。
一個領導人在決定發動戰爭的時候會衡量自身的因素,不理性地發動戰爭的情況非常少,基本上決策者在發動戰爭時是相對理性,可以說,普丁在發動這場戰爭以前就已經做好了理性角度的決策、或者戰爭的理性層面居多,而不是單純的個人意願、也非不理性的決策。
在國與國的戰爭中,由於觸發戰爭的往往是政治領導人而非軍人,因此戰爭往往與政治緊密關聯,被視為政治和外交的極端手段,軍事戰略家克勞塞維茨便認為「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通過多次大規模對決使敵人失去抵抗的力量,迫使一方服從於另一方的意志,而這個意志通常是指政治意圖。
普丁發動「特別軍事行動」的政治意圖
普丁從2014年的克里米亞問題,再到2015年的明斯克協議,他花了很多心力在這些問題上,因此,普丁發動這場戰爭的時候早已知道,進攻烏克蘭本土和進取克里米亞地區是不同的事,對於西方勢力和烏克蘭做的長期抵抗會比克里米亞來得更多應已有所預估。
普丁既然有此預估,自然就會去權衡與計算戰爭中的作戰環境、國家武力在戰爭中的角色、以及部隊需使用的武器等方面,足以影響戰爭的話,才會冒著破壞歐洲地區和平的大不諱而發動戰爭。因為戰爭必然包括一定程度的對抗,而且需藉由軍隊使用武器及其他軍事技術與裝備,配合軍事戰術、軍事戰略以及後勤來達到其政治意圖。
普丁發動這場戰爭的政治意圖,在於今日西方傾向、靠攏北約組織與歐盟的烏克蘭,還有在「去俄羅斯化」下,烏克蘭內部包含政府軍或亞速營對抗盧甘斯克、頓內茨克的內戰問題,對俄羅斯來說是一個持續的威脅,讓俄羅斯無法感到安全、發展和存在,已損及俄羅斯在這些方面的長久利益。
所以普丁以烏克蘭境內的亞速營衝突性、烏克蘭納粹化等舉動對盧甘斯克、頓內茨克地區所造成的影響,以及保護當地俄裔族群與親俄人民為理由發動這場戰爭,從而徹底打消烏克蘭加入北約組織的希望,並促使烏克蘭成為中立國與非軍事化,進而以公投達到盧甘斯克和頓內茨克兩地獨立共和國的地位,但俄軍卻未能如期攻佔烏克蘭的首都基輔。
因此,在戰爭持續了一個多月後,普丁便把目標轉向了烏克蘭東部和南部,在以「解放頓巴斯」為號召下,固守與擴張烏東地區勢力範圍、同時進取烏南地區與黑海沿岸為目標,因為就如同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Russian International Affairs Council)執行主席科爾圖諾夫(А. В. Кортунов)所說的「普丁需要一場勝利」,因為普丁至少需要一些可以在國內向選民展示勝利的成果。
事實上,普丁可能仍然沒有放棄把烏克蘭重新拉回俄羅斯勢力範圍並遠離親西方立場的目標。因為對於普丁來說,烏克蘭只保持中立是永遠不夠的,從長遠來看,普丁最終想要的應該是希望分裂烏克蘭、吞併烏克蘭的一些地區,終結與改變烏克蘭的「現狀」,這一點正變得越來越明顯。
(作者蕭衡鍾為國立聯合大學助理教授,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