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羅慶生》美援烏M777上陣 神劍彈更厲害

文/羅慶生

美國援助烏克蘭的90門M777榴彈砲已經全數運抵。美國國防部表示，已經有310名烏克蘭砲兵完成操作的訓練。操作M777砲需要8名士兵，這表示至少有30門可以先行開轟。訓練砲兵不像開戰車那麼困難，經種子教官培訓後，頂多幾個星期，這些榴砲都將上戰場。

M777榴彈砲是155公厘牽引砲，因為大量採用鈦、鋁合金，所以非常輕巧，是全球最輕的榴彈砲，只有4噸多，可以用直升機運輸，能發射GPS全球定位系統的神劍導引砲彈，射程24公里，加裝砲底噴氣式砲彈，射程可達40公里。唯一的缺點，就是它畢竟是牽引砲，必須安排車輛牽引。到達預定地區後還要整理陣地，至少要稍微整平地面才能讓砲架維持水平。不像自走砲幾乎到了就可以打，打完就可以走。牽引砲相對機動性比較差，所以國軍汰換155榴砲時決定採購M109A6自走砲，沒有選擇M777。

美國提供烏克蘭90門M777榴砲當然是為了補強烏克蘭地面部隊的砲兵火力。不過耐人尋味的是，現代陸軍戰術都強調戰力整合，由步、戰、砲協同作戰。美國沒有同時提供烏克蘭新款戰甲車與步兵裝備，顯然不是要全面提升烏克蘭地面部隊武裝，而是要單獨使用。155榴砲通常4門砲編一個連，90門扣除訓練用砲足足可以編22個砲兵連。美國一下子幫烏克蘭編了那麼多砲兵連卻沒有戰車與步兵搭配，到底是想怎樣？

步、戰、砲協同的戰術原理

陸軍戰術原理，是要讓所有武器，包括遠、近攻武器的威力能集中在同一點上，以擊破敵軍陣地，打開缺口。典型的攻擊戰術就是砲兵先開轟，戰車再往前衝，撕裂守軍陣地後，隨伴步兵一擁而上，繞到敵軍陣地後方攻擊敵軍。陣地後方就好像人的後背一樣，沒有戰力，所以守軍為避免被殲滅，陣地只要被打穿，就要全線撤退。

這個戰術原理不是現代才發明，2200多年前的中國人就已經知道。秦始皇兵馬俑開挖，當2號坑俑的戰術部署展現在世人眼前，軍事專家都嚇一跳。前面三排布袍俑的弓箭手，後面十數列戰車與披甲戰士縱隊；這顯然是弓箭手先發動「攻擊前準備射擊」，之後就由戰車往前衝，隨伴步兵則跟著上。弓箭手扮演砲兵角色，戰術結構和現代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四馬戰車由鋼鐵戰車取代，步兵的刀、戟變成槍。這些戰術思想並沒有寫成文字流傳後世，應該是今人、古人，英雄所見略同。

這個戰術原理擴而大之，那麼空軍與巡弋飛彈在地面作戰前的轟炸，也同樣扮演砲兵角色。美國打波斯灣戰爭，就是先由海、空軍的飛彈與炸彈炸個幾十天，再由地面部隊收拾殘局。陸軍角色無法取代，即便海、空軍再強，總要有地面部隊佔領，戰爭才會結束。無論時代如何進步，美國成立太空軍（Space Force）這新的軍種，陸軍仍有其一席之地。

這就是我們的問題，只有空前強大的砲兵火力，卻沒有足夠強大的兵力實施佔領，這不是要打正規戰術，更像是不對稱作戰。那麼，美國一下子提供了烏克蘭那麼多M777砲，是要怎麼打？

GPS導引砲彈的威力

問題的關鍵，不是在砲本身，而是砲彈。M777榴砲除了輕之外，真正先進的地方，是能發射GPS全球定位系統的神劍導引砲彈，這個就厲害了。這款砲彈有小翼，能透過氣動力調整飛行方向，裝有GPS定位晶片，能隨時察知自己的地表位置，只要有偏差，隨時修正。所以，只要發射前將目標的GPS座標輸入，發射後這款砲彈就可以準確的打到那個地方，偏差只有幾公分到十幾公分。美國軍用GPS定位的準確度，比手機民用版精確得多。

所以，M777砲部署到烏克蘭後，只要在射程內，要打俄羅斯的指揮官就能打到那位指揮官，要打俄羅斯最精銳的主力戰車Т-90М，就能打到那輛戰車。非常準，只要知道那指揮官與那輛Т-90М所在位置的GPS座標，就可以了。

所以，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烏克蘭砲手怎麼知道目標的GPS座標？

一般要知道目標的GPS座標，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到目標旁邊，把手機拿出來，打開GPS定位，放在目標上，手機所顯示的數據就是。不過這需要事先收集數據，不能打仗時再偵察，否則就要派特種部隊了。而且要固定目標，通常是建築物，會跑來跑去的敵軍指揮官或戰車，不能用這種，要第二種。那就是用人造衛星定位。

烏克蘭有軍用的偵察衛星嗎？沒有，但美國很多。有可見光的，白天看得清清楚楚；有紅外線的，晚上也可以偵察；還有用雷達波，就算下大雨起大霧，一樣能清楚定位。所以，這次俄羅斯軍隊的麻煩大了。M777部署到烏克蘭後，美國偵察衛星只要發現有俄軍進入射程，就可以將目標的座標數據通知烏克蘭砲兵發射，幾乎一定中。雖然俄羅斯的巡弋飛彈可以打M777，射程更遠也很準，但神劍導引砲彈比俄羅斯的巡弋飛彈便宜多了。光打這個消耗戰，俄羅斯就受不了。

所以美國提供大量的M777，不是用來讓烏克蘭光復失土的，因為缺乏新裝備的戰甲車與武裝步兵實施佔領，但卻可以用來大幅削弱俄羅斯軍力，連續打擊具有價值的戰術目標。美國防長奧斯汀已經說過，美國的目標是要看到俄羅斯「被削弱」到不能夠再入侵鄰國。沒有美國衛星提供目標的GPS定位，M777就只是一般榴彈砲，有目標數據由神劍彈來打，那90門的M777就可扮演削弱俄軍的重要角色。操作M777的烏克蘭砲兵實際上是由美軍在指揮，美軍說要打哪裡就打哪裡，要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烏軍是美軍的傀儡，這場仗美國已經參戰。

俄羅斯會如何應付呢？這是我們要觀察的。戰鬥民族不是吃素的，不會只捱打不還手。他們會發展出新的反制戰術嗎？例如用武裝直升機壓制M777於射程之外，還是其他戰法？損失重大時會打美國衛星嗎？打了之後美國將如何反應？烏克蘭戰爭又將進入新的局面，全球軍事專家拭目以待。

（作者羅慶生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執行長、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