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譚傳毅》拜習峰會難喬 拜登在急什麼？

文/譚傳毅

中共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委辦公室主任楊潔篪，與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在蘇黎世會晤後，美國政府一名高級官員表示，美中原則上達成一致，兩國元首將在年底前舉行線上會晤。針對拜登總統一直希望直接與習近平一對一真人面談的邀請，中方卻斬釘截鐵地再度拒絕白宮，但其中關鍵的理由竟是：「因為習近平不想在此刻離開中國。」習近平有什麼底氣拒絕見面拜登？我們先從最近流行的拉閘限電說起。

到底中國缺不缺電？

根據全（中）國能源資訊平台的資料顯示，2020年用電量7.51兆千瓦時（度）。從產業別來看，農漁林業用電量為859億度，佔全社會用電量的1.14%；製造業用電量為5.12兆度，佔全社會用電量68.19%；服務業用電量為1.21兆度，佔全社會用電量的16.09%；城鄉居民生活用電量為1.09兆度，佔全社會用電量的14.58%。

在電力生產方面，2020年全中國發電量為7.78兆度，其中火電發電量2.53兆度，佔60.22%，水電發電量1.36兆度佔18.55%，核電發電量3662.5億度，佔2.35%，風電、太陽能發電量分別為4665、2611億度，分別佔9.7%、9.18%。

7.78-7.51=0.27兆度，還有2700億度電的餘裕，總的來講，現在中國根本不缺電，預期2021年的發電量會更多，環球時報也承認這點，近期拉閘限電的原因是在做「統籌」電力供應與調配。既然中國不缺電，為何還要拉閘限電？

就是針對「能耗雙控」

雖然《環球時報》否認拉閘限電是為了能耗雙控，特別是煤炭使用，但是又強調：「從長期看，中國承諾的碳達峰和碳中和目標肯定會限制中國擴大含碳的電力生產，而東北限電造成的紊亂又暴露了我們統籌電力供應和提高用電效率不是容易的事，需要付出巨大努力。」

從這裡可以看出，拉閘限電就是針對碳排放問題，就是能耗雙控。2021年，火力發電仍佔70%，其中煤炭發電已經從5年前的70%以上降到50%以下，但是總體煤電佔比還是成長的，必須進一步下降，否則中國承諾世界在2030年之前達到碳達峰和碳中和目標，勢必無法達成。

而且若要加入CPTPP，裡面也有環保議題，中國避不開降低碳排放議題。現在不處理這個問題，遲早也要面對，而且越晚解決、陣痛越大；至少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繼續增高碳排放了。

共有9個省區受到拉閘限電的影響，都是煤炭消耗高的大省，主要集中在華東、華北、東北、西北等。現在連以外銷為主的製造業省份例如廣東、福建、浙江、江蘇也被拉閘限電，這個訊息不簡單。

拉閘限電的犧牲

根據「雁形理論」，過去日本的製造業訂單交給四小龍，四小龍交給中國，中國再交給東南亞國家，參與這個供應鏈的國家都得利。

問題是疫情打敗了東南亞國家，國際訂單回流到中國，這些訂單在越南、印尼、馬來西亞、印度從疫情當中復甦之後仍然會流失。這些訂單不是附加價值高的訂單，都是從血汗工廠裡面製造出來的，毛利率低得可憐。

和碳排放一樣，現在不解決高排放、低獲利問題，等到列強壓力到來、國際訂單流回東南亞、小微企業血流成河、中國碳排放成為全世界譴責的對象，這些問題不能再等了。提高煤價去產能（包括外銷）是必要的手段，說停電就停電，沒有任何警告，許多台廠只能晚上加班，毛利率從毛三毛四降到坐二望一，有的工廠乾脆指望出口退稅，搞得大家苦不堪言。

拉閘限電犧牲的是附加價值低的產業，進而扶植高附加價值的產業，也就是推行多年的轉型升級計劃，而不再支援能耗高、污染大、用工多的低端產業。

拜登有求於習近平的：美債與出口

5月27日，劉鶴與戴琪今年首次通話，表示美中兩國發展雙邊貿易非常重要。轉了一圈回到原點。美國終於發現，貿易戰沒有害到中國，推高的物價完全由美國人買單。更要命的是，推高的物價引發美元貶值與通貨膨脹，再加上拜登的2.25兆美元基礎建設財務來源都是未來式，必須發行美債支應。

在這種情形之下，美國迫切希望解除自己所加諸的高關稅、進口中國的廉價商品，這才可能紓解通膨壓力。懲罰性關稅是美國人自己加上來的，若要降低，自己減就是了。可是美國人頭實在低不下來、講不出口，從來都是對手低頭說抱歉的。還有，美國需要中國大量購買美債，這樣聯準會才可以繼續印製美鈔，維持美元體系於不墜。

罪惡淵藪：美元

1973年美國脫離布雷頓森林體系，從此美元變成脫韁之馬。35美元兌換1盎司黃金的價格一路貶值了50倍，美元居然沒有崩潰，靠的就是發行美元特權。

之後美元找上了OPEC石油，把石油當作美元的擔保品，而美國則以戰爭作為調節美元指數的工具，所以美國在中東地區發動許多戰爭，只要有戰爭，石油價格就會上漲，美元則會貶值。石油與美元形成了一個共犯結構：「油元」（Petro-Dollar）。

想要解決超發美元很簡單：戰爭、華爾街買單、外國認購美債。戰爭很好理解，因為戰爭本身就是消耗資源（包括貨幣）的行為。其次，證券市場能吸納夠多的美元投資，只要有投資，也能消耗過剩的美元。最後，必須強迫有大量貿易出超的國家認購美債，等於出超國把辛苦錢存到美國，這樣美國人才會有錢消費。

說美國人是世界級寄生蟲毫不為過，可惡的是，美國人不是寄生在富人身上，而是寄生在辛勤的工人身上。

習近平會不會答應拜登所求？

從習近平答應在線上和拜登開會，而不是直接見面的情形來看，中國應該不會答應美國所求。台灣問題當然很重要，但是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說了：「台灣是中國的台灣，輪不到美國說三道四。」

看起來，台灣、香港、新疆，以及在亞太地區軍演問題，將不是拜習線上會議的重點，更多的將是美國本身的經濟問題。要解決美國經濟問題，那就要看拜登在這四個方向如何表態。否則，美國國會暫時提高美國政府債務上限到12月為止，屆時沒有中國的幫忙，美元體制將不斷惡化。中國會幫忙美國嗎？中國連限制煤電類似自我閹割方式都敢做了，還會在乎美國市場嗎？

換句話說，如果拜登沒有做出重大的讓步，至少在上述四個方向妥協，可能美國人要做好過苦日子的心理準備了；而台灣就是當然的犧牲品。

（作者譚傳毅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法國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