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

劉錫輝/中華民國在哪裡?

文/劉錫輝(國軍退役上校)

1949年 9月,17歲的懵懂少年劉錫輝目睹父親劉展文被途經他廣東老家的國軍無端槍殺,驚駭悲慟至心神喪失的他,十天後竟被另一批國軍抓伕帶走。10月24日他隨軍登陸金門,沒穿軍服還不會放槍就上了古寧頭戰場成為倖存者。1958年,他參與八二三砲戰險些喪命。後來他棄武從文,任職中山科學研究院參與天弓飛彈等研發計劃,榮獲雲麾勳章。如今89歲的他,為他父親的冤死投訴無門!因為這個國家訂立違憲法律,以1949年底為分界,切割和大陸的關係,他出聲感嘆:「中華民國在哪裡?」

1895年,中國滿清政府抵抗日本侵略,戰爭失敗,簽訂《馬關條約》割讓台灣、澎湖列島給日本。

1945年中國抗日戰爭勝利,日本投降了,無條件放棄對台灣、澎湖的主權,但是在國際法上該歸還給誰呢?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北平宣布成立,10月25日一場古寧頭戰爭,中華民國國軍打了勝仗,從此造成兩岸分治。中國內部,為國家領導權和主權代表爭得你死我活,於是乎出現了中國代表權問題和台灣地位未定論。

 《舊金山和約》簽訂前, 日本政府左右逢迎,戰敗者反而主導中日間和約的簽署對象,佔盡便宜。戰勝國的領導人們沒有辦法搞清楚,「誰」能代表中國擁有台灣的統治權。

中華民國政府得到韓戰爆發的好處,1952年與日本政府簽訂《中日和平條約》,日本政府遵守《舊金山和約》,放棄台灣的統治權利,而與中華民國政府完成其所統治地區包括台灣的主權轉移和戰爭善後安排,中華民國也放棄了戰勝國的賠償權利。1972年9月日本與中華民國斷交,片面廢止《中日和平條約》,另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簽訂《中日和平友好條約》,1978年生效實施。當時的中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就放棄戰爭賠償問題作出指示:「中日邦交恢復以前,台灣的蔣介石已經先於我們放棄賠償要求,共產黨的肚量不能比蔣介石還小」。1971年10月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位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取代,但《中日和平友好條約》未處理台灣問題,「誰」有台灣的合法統治權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為了它存在的合法化,中國社會科學院用國家繼承的邏輯概念,煞有其事地編了一部《中華民國史》,宣稱中華民國已經在1949年由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後來被陳水扁稱為「老番顛」的李登輝,在擔任中華民國總統時,就說過幾句名言:「中華民國成立於1912年,現今仍然健在,老子沒有死,說什麼繼承?真是笑話!」李登輝當了12年的中華民國總統,公開宣稱離職以後要當傳教士,結果是當了宣傳台灣獨立的教士。而且還不僅止於此,2015年李登輝投書日本Voice月刊,稱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台灣人,「身為日本人,為了祖國而戰」,並說「七十年前,台灣與日本是同一個國家,何來『抗日』之說?」視中華民國為外來政府。這是歷史的錯亂。

蔣中正在國共內戰失利後,於1949年1月21日宣告下野,違反憲政體制,以中國國民黨總裁身分指揮調動軍隊,搬運國庫黃金及故宮文物來台灣,保障了中華民國立足台灣。1950年3月1日復行視事就職總統,只是形式上演戲,下野還是復職,對領袖地位毫無差別。蔣中正於1947年以國民政府主席職權調派軍隊來台灣平定二二八事件,被指為元兇,台灣至今仍然在「去蔣化」的過程中,未免歷史錯亂。

民主進步黨執政把1945年到1992年定義為「威權時期」,制訂《促進轉型正義條例》,在行政院設立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已公告了七波計6000多人的政治受難者除罪名單,其中有400多人是中國共產黨列冊並立碑紀念的烈士。簡言之,中共承認這400多人是當年派來台灣進行滲透的共諜,但促轉會在平復白色恐怖受害者時,竟將這些經過軍法審判的共諜一起除罪。這是法律的錯亂。將中華民國置於何處?

中華民國軍隊缺糧缺兵,違法掠奪糧食,殘殺中華民國平民,強迫被害人的兒子當兵,一個月後在金門島打了勝仗,挽救中華民國於危亡,從此兩岸分治。可是,中華民國政府繼承國家名號,以正統自居,卻違反《憲法》訂立《國軍軍事勤務致人民傷亡損害補償條例》,僅補賠償1949年11月政府遷台以後在台事宜,棄國軍之榮譽於不顧,逃避在大陸責任,難道罪責就能夠消聲匿跡?這是法律與歷史的雙重錯亂。「這個國家」的正義在哪裡?

職司軍紀風憲的國防部對筆者指控國軍殘殺平民的陳情案件,竟諉稱「所陳乃刑事案件,國防部為行政機關,無法審認」;依據軍法審判確定的「匪諜」案件,促轉會竟「一夜之間」就宣告「除罪」了,國防部連一口氣都不敢哼,這不是很弔詭嗎?轉型正義的公平正義何在?中華民國在哪裡?

中華民國從1949年起荒謬的年代七十多年走來,由於國家定位困難,成為國際孤兒,國民出國旅遊,護照常被誤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因此,中華民國護照出現舉世無雙的封面:中華民國/台灣(Republic of China/Taiwan)。

「中華民國台灣」這個國家,以1949年底中央政府遷到台灣作為分界線,切割與大陸的關係,因此,搬運國庫黃金及故宮文物來台灣的行為,將無異於「強盜集團」。

 摘述兩則《中時新聞網》快評如下:

一、10月1日陳曦〈吳密察犯了政治錯誤〉:「按民進黨一貫主張,中國從未統治過台灣,由中國大陸撤退來台的國民黨與蔣介石集團,則是白色恐怖統治、殘殺台灣人民的罪魁禍首,也是現今轉型正義清算的對象。且新課綱已將台灣史融入世界史中,教科書中,中國5000年歷史,無非隻字片語交代完畢。

台灣與中國,既屬兩個分割而互不隸屬的政經文化個體,試問,故宮二字,指的是台灣哪個王朝的宮殿?故宮裡的典藏,又是從何而來?民進黨不承認蔣介石的護台保台的功績,卻主張有權處理蔣介石帶來的故宮典藏?來自中國歷代王朝的故宮典藏,與台灣文化無絲毫關聯,民進黨卻要將其改隸於台灣文化部?

故宮典藏,出於中國,中國國寶不幸流落台灣,不承認兩岸存有臍帶血脈關係的台灣,理應將故宮典藏全部歸還中國,以示台灣泱泱大國風範,台灣人民不奪人所愛,不強佔他國瑰寶。

二、10月2日李旼〈又打故宮主意了〉:「當年老蔣要在外雙溪蓋故宮,缺少經費,美國洛克斐勒基金會表示只需付他們一件故宮寶貝,所有蓋館經費全由老美出,他們要的是故宮僅存的21件宋朝汝窯其中之一,換算現在的物價相當於84億台幣,老蔣一口回絕,中國人的寶貝豈能再度淪為外國人之手。

一天到晚罵老蔣、恨老蔣、折騰老蔣,現在又拿故宮寶貝出氣,有本事還回中國大陸啊!」

自稱為「讀錯書,入錯行,生錯時代的政治邊緣人」的賴怡忠,2019年10月19日在《思想坦克》發表之〈從「中華民國在台灣」到「中華民國台灣」?〉一文中敘述:「我們共同走過這一段路,無論是哪個黨派,只要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民,都不能分割彼此。中華民國不是誰的專利,台灣也不是誰可以獨占。『中華民國台灣』六個字,絕對不是藍色、也不會是綠色,這就是整個社會最大的共識。

就時間來說,中華民國正式在台灣的時間(《舊金山和約》生效,日本正式放棄對台領有的1952至今天)幾乎是中華民國在中國(1911-1949)時間的兩倍。基本上如果沒有台灣,中華民國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樣子。如果不是台灣「收留」了中華民國,中華民國在1949年早就被老共消滅了,更無可能在日後取得民主化的美名。台灣一方面是中華民國體制的「被迫」載體,使這個流亡到台灣的政權得以存活;但也正是中華民國政府於台灣繼續存在的過程,使台灣改變了中華民國政體本身,使其出現與過去在大陸截然不同的面貌。」

依筆者淺見:事情時常是一體兩面,若從反面思考,如果不是中華民國退守台灣,早在1949年台灣就被老共統治了,更無可能在日後取得中華民國台灣民主化的美名。台灣一方面是中華民國體制的載體,使這個流亡到台灣的政權得以存活;但也正是中華民國政府於台灣繼續存在的過程,改變了中華民國政體本身,使其出現與過去在大陸截然不同的面貌。

多年盛傳,毛澤東後悔改變中華民國國號,造成台灣歸還中國問題的困擾。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為了它存在的合法化,用國家繼承的邏輯概念,宣稱中華民國已經在1949 年由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因此,面對「中華民國台灣」,中共正是以用國家繼承的邏輯概念看作「中國台灣」,地位等同中國香港,以一國兩制定位對待,是事實上的地方政權。

然中華民國仍然可以引用李登輝說過的名言加以駁斥:「中華民國成立於1912年,現今仍然健在,老子沒有死,說什麼繼承?真是笑話!」,但必須是成立於1912年的中華民國,才能鏗鏘有聲,抵抗中共惡霸的繼承歪理,以1949年底為界線分割大陸的中華民國或者中華民國台灣,要對付中共惡霸,就完全沒有抵抗作用,只能在島內自己喊爽,欺騙選票罷了。

民進黨現在掌握中華民國政府的行政、立法、司法,及媒體,而完全執政,為何不敢宣示台灣獨立,或者修改《憲法》將中華民國改變成台灣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