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樂義 / 穩得很－看習近平掌控軍權
文/RFA亓樂義
苗華倒台是習近平極左整肅運動案例之一；
帶有毛澤東延安整風烙印；
成為習近平掌控軍權固定思考模式；
大清洗將週期性地持續下去。
苗華倒台，是習近平極左整肅運動的案例之一，源自毛澤東的鬥爭經驗和範式，也是他掌控軍權的根本性手段，將週期性地持續下去。
11月28日中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主動發佈消息稱：「中央軍委委員、軍委政治工作部上將主任苗華涉嫌嚴重違紀，經黨中央研究，決定對苗華停職檢查。」習近平的親信苗華被整，引起外界諸多猜測，包括習近平大權旁落，軍方高層內鬥白熱化，甚至有政變、兵變一説，讓人匪夷所思。
無法挑戰習近平
最早發佈這則消息的是，旅居美國的獨立評論人蔡慎坤。12月6日他在自由亞洲電台」亞洲很想聊」的視頻欄目中指出，11月8日他得到苗華被帶走調查的消息，信息來源只有4個字「拔苗助長」。去年國防部長李尚福出事，他得到的信息來源也是4個字」防長下課」。結果都得到證實。
基於安全考慮，揭密的信息愈短，往往愈靠譜。繪聲繪影，大多穿鑿附會。近日有牆內消息傳出3個字，説習近平掌控軍權「穩得很」，看來也有根據。換言之，習近平不像外界傳聞已經大權旁落，更不可能出現他將在中共四中全會期間被迫退位。
我很認同蔡慎坤12月6日的説法：習近平接掌政權，並在2018修改憲法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後，他的權力高度集中，至今沒有人能挑戰他。2015年底全面實施軍改後，軍隊結構出現很大變化，軍委副主席、戰區司令員的權力被削弱得差不多了，沒有哪個人能夠威脅習近平，包括軍委副主席張又俠。從去年起至今，所有被清洗的將領，都是習近平親自點頭。沒有習的點頭，不可能處置任何將領。
他還説，習近平在骨子裏認為，軍隊將領都不可靠，這是他清理軍隊的主要動因，誰有影響力就拋棄誰。習近平知道苗華在軍中的勢力已經坐大，該是出手的時候了。
師承毛澤東
最近幾天蔡慎坤在X平台發言，內容和海外自媒體大相徑庭。他説，大清洗是習近平時代的主旋律，師承毛澤東，是專制政權基本特徵，只允許一個人有影響力。外傳軍權已經落在張又俠手上，他則堅持認為，張又俠依然是為習近平保駕護航的一員猛將，並沒有想從習近平手中奪過軍權。
12月4日習近平視察今年4月剛成立的戰略性兵種信息支援部隊。習近平坐大位，單獨在會議會場中間；軍委副主席、軍委委員等坐在會場左側前排，右側是信息支援部隊主要領導，兩排座椅一致。大家奮筆疾書，低頭記下軍委主席習近平説的每一句話，整個會場看不出習近平大權旁落，更不像傳聞中他此前中風、大病一場。
蔡慎坤認為，習近平一個人坐在會場中間，是刻意安排不讓外界有習近平被分權的聯想，對外發出明確信息，他牢牢掌握着軍權。外傳今年7月三中全會後，習近平讓出部分權力，或説他低調（姿態放低），這些都是假象。習近平黨政軍大權在握，他對軍工企業的大清洗還在繼續。
整肅親信在中共黨史早已司空見慣。劉少奇、林彪曾都是毛澤東最親密的戰友，最後因為勢力坐大，都被毛澤東視為威脅而被逼死。習近平拔掉苗華，不過是獨裁者鬥爭套路的一個註腳，清洗將週期性地持續下去。
掌握人事權和改革權
所謂掌控軍權，説到底就是掌握軍隊高層的人事權和改革權。1970年代解放軍八大軍區司令員調動，毛澤東找司令員談完話後，10天內全部趕赴就任，沒有二話。這就是掌控軍權，而不在於細枝末節。
1980年代百萬裁軍，鄧小平一聲令下，全軍上下令行禁止，編制體制要撤銷就撤銷、要合併就合併、要降格就降格，得罪一大批人，裁軍任務還是如期完成。這就是掌控軍權，軍內抱怨牢騷不止，但不起作用。
2012年習近平掌權擔任軍委主席，只用了3年準備，就對全軍組織架構和力量體系進行革命性重塑。誰都動不了的軍委總部體制，被他改成參謀、執行和服務性質的多部門軍委機關。七大軍區改成五大戰區，軍隊的作戰指揮和建設管理職能，從建用一體改成相對分工，軍內阻力很大，改革還是如期完成。
2015年12月成立的戰略支援部隊，被形容是維護國家安全的」新型作戰力量，是新質作戰能力的重要增長點。」其他軍種都沒有如此高的評價。歷經8年多，因效果不彰，習近平一夕之間將其裁撤，把戰略支援部隊一分為三，從一個軍種拆分為三個戰略性兵種，包括信息支援部隊。習近平要裁併就裁併，再次建立新型軍兵種結構佈局，全部由中央軍委領導指揮。這就是掌控軍權，誰也阻止不了。裁撤軍種如此決斷利落，整肅異己更不在話下。
苗華被拔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按習近平的一貫思路和政治有關。他曾説，郭伯雄、徐才厚貪腐問題駭人聽聞，但這還不是他們問題的要害，「要害是他們觸犯了政治底線。」這裏面的根本問題，不是貪了多少錢，而是他們從政治上給自己劃了一個圈，形成小山頭、小團伙，以及政治性很強的利益集團，並且把軍隊當成」私家軍」。
據傳，苗華初步涉貪金額4,690萬人民幣，和前人相比小菜一碟。蔡慎坤認為，問題出在」苗華培植自己的勢力，有政治野心。」習近平絕不能容忍，拿下苗華是習近平親自部署、親自指揮。
郭伯雄和徐才厚被整肅後，部隊出現一些不同聲音。有人認為，在過去的制度環境下，難免人人受污染，教育一下就可以，沒必要認真深究。還有人説，肅清工作搞得差不多就行了，再搞下去會影響穩定，都是黨的幹部，肅清工作要適可而止，要給人出路。有的甚至指出，部隊任務這麼重，不要再折騰了，弄不好會衝擊重要工作。
要求絕對忠誠
習近平批評這些説法糊塗，甚至別有用心。他一再強調：「肅清郭伯雄、徐才厚流毒影響是一場重大政治鬥爭。」黨員幹部特別是高級幹部要站穩立場、亮明態度、接受檢查，做政治上的明白人。隱患不除，必有後患！今年6月中央軍委政治工作會議在陝西延安召開，習近平一以貫之，要求高級幹部拿出揭短亮醜的勇氣，深刻反思，認真整改，以身作則並率先接受思想改造教育。字裏行間，彷彿回到毛澤東時代。
習近平多次在軍內高層會議上説，十八大以來（2012年11月），「全軍處理的軍級以上幹部，説到底都是在對黨忠誠上出了問題。」黨是通過中央軍委領導全軍，而中央軍委由軍委主席全面領導、全權負責，稱為軍委主席負責制。按此邏輯，對黨忠誠上出了問題，就是對習近平的忠誠出了問題，而且習近平要求「絕對」忠誠，是「唯一的、徹底的、無條件的、不摻任何雜質的、沒有任何水分的忠誠。」這套思路和作法如同封建帝王。
要了解習近平如何掌控軍權以及如何治軍，要從獨裁者的心理狀態作為出發點，否則就無從知道他為何敢於肆無忌憚地對軍隊上層進行大清洗。
中國歷史學家高華在他的名著《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延安整風運動的來龍去脈》中指出，導致中共殘酷肅反斗爭惡性循環的根本原因，主要是毛澤東對黨內敵情（挑戰其權力和權威）的過份估計，使得極左的肅反運動成為固定的思考模式，其次是為了滿足毛澤東的個人獨裁目的。除此，利用肅反為其政治目標服務，又是毛澤東功利主義政治謀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習近平有樣學樣，對黨內和軍隊的敵情也是過份估計，要求絕對忠誠無限上綱。習近平似乎是有意使全黨全軍如驚弓之鳥，便於他施展並滿足其個人的獨裁目的。
習近平多次強調，反腐敗鬥爭要依法依紀嚴肅處理，殺一儆百。如果手軟、手鬆，違法違紀者以為沒有大事，膽子會越來越大。基層官兵會認為反腐敗是一句空話，反而把自己的威信搞沒了。説到底，反腐敗鬥爭是為了確保習近平的威信及其權力。
訴諸基層，清洗上層
現在問題來了。這麼一大批將領被整肅，難道不擔心影響軍心士氣，衝擊部隊正常演訓嗎？習近平給出答案：「政治上不可靠，本事愈大危害越大。」習近平從部隊的反應情況中看到，軍隊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是基層官兵，對一些領導幹部特別是高級幹部產生了不信任感。
習近平接任軍委主席只有8個月，就看出「軍隊要出問題，還是出在我們內部，出在高級幹部身上。」 這為他後來清洗軍隊高層埋下伏筆。習近平説，全軍官兵都看着他要怎麼做。也許基層官員更在意整肅上層貪腐，而不在意習近平要搞獨裁，甚至希望習近平能集中權力整治貪腐。
因此，習近平大力整肅將領既能清除隱患，又能取得基層官兵支持，保持威信並鞏固軍權，一舉數得。這種訴諸基層，鬥垮上層既得利益集團的手法，完全炮製毛澤東在文革的作法。
苗華被拔勢必引發軍隊新一波的大清洗，不管規模、力度如何，可以確信的是，習近平的極左整肅運動已經成為他的固定思考模式，清洗將會追隨毛澤東的鬥爭經驗和範式，週期性地持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