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州為何長年不發「台美人文化周」文告？孫雯被起訴，台灣裔美國人團體終曉答案
文/voa鍾辰芳
台灣裔美國人公民組織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APA)星期五(9月6日)強烈譴責他們所說的中國政府對美國政府機構的持續政治滲透及間諜行動。本星期早些時候，前紐約州長助理孫雯(Linda Sun)被聯邦政府起訴，她被控非法充當中國政府代理人。FAPA稱，孫雯阻撓美台增加關係，並阻止該組織獲取紐約州政府發佈「台美人傳統周」宣言。
紐約州州長凱西·霍楚爾(Kathy Hochul)的前副幕僚長孫雯被控違反美國《外國代理人登記法》，在未披露的情況下充當中華人民共和國及中國共產黨代理人。星期二公佈的起訴書詳列孫雯利用其職位，秘密應中國政府官員要求「從事了許多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利益的政治活動」，其中包括阻止時任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庫默(Andrew Cuomo)與現任州長霍楚爾與包括時任台灣總統蔡英文在內的台灣官員會面。
根據指稱，孫雯還修改了紐約州高層官員就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共所重視的問題所發表的資訊，她還未經恰當授權而為中國政府官員獲取紐約州的文告。
秘密推進中國利益破壞美台關係
總部在華盛頓的FAPA星期五說，孫雯還阻止了該組織取得紐約州州長頒發「台美人傳統周」 (Taiwanese American Heritage Week)文告的努力。FAPA說，該組織長期以來在全美各州尋求州長辦公室發佈這項宣言，以表彰台灣裔美國人對美國多元文化與繁榮做出的貢獻，但卻一直無法取得紐約州州長的文告。隨著孫雯案曝光，該組織說，真相終於水落石出。
FAPA在聲明中說，遭起訴的孫雯曾經擔任過兩任美國紐約州州長的助理，她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充當未登記的外國代理人已經超過10年，在這段期間裡她「秘密地推進中國的利益並破壞美台關係。」
聲明說，聯邦法庭的起訴書中描述了大量例子,說明孫雯阻止紐約州與台灣官員及台灣裔美國人接觸，與此同時她還操縱了州政府發表的資訊，以美國國家安全為代價而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中國共產黨謀取利益。
根據起訴書，自2012年起就在紐約州政府工作的孫雯曾任州長庫默的副首席多元化事務官，並在2021年10月出任州長霍楚爾的副幕僚長，也是州政府中職位最高的亞裔美國人。
應中國官員要求阻止州官員與台灣接觸
從2016年開始，起訴書說，孫雯就應中國領事館官員的要求採取行動，儘量限制台灣政府官員與州長辦公室之間的接觸，通過為中國的工作，孫雯與其丈夫胡驍(Chris Hu)取得了數百萬美元的豐厚報酬。
起訴書列舉的還包括孫雯阻止台灣政府代表接觸紐約州高級官員、改變紐約州高級官員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及中國共產黨重要問題的資訊、未經適當授權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代表獲取紐約州官方公告、試圖為紐約州高層政治人物訪問中國政府提供便利，以及安排中國政府代表團與紐約州政府官員會面。
起訴書列出一張媒體刊登的新聞照片還顯示，孫雯在2019年7月12日前後與當地華人社團領袖一起參加了在紐約曼哈頓反對台灣總統蔡英文訪問紐約市的示威。
「FAPA呼籲全美國聯邦、州及地方政府調查中國影響力活動，並採取果斷行動以終結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進一步滲透，」FAPA在聲明中指出，孫雯案是中國共產黨統戰部一個更廣泛、長期策略的一個例子，這種策略秘密對準美國政治制度來侵蝕和反對台灣得到的支持。
阻止州長頒佈’台美人傳統周’文告
這個長期在美國各州為台灣發聲，包括寫信給組織成員居住州的州議員及聯邦議員的台美人草根組織說，中共統戰部的任務是在包括美國在內的外國拉攏有影響力的個人和組織。以孫雯的案例來說，她的活動直接阻撓了促進美台關係的倡議，「包括FAPA長期以來取得‘台美人傳統周’宣言的努力。」
該組織說，20多年來FAPA及其在全美的44個分會一直在尋求這些「台美人傳統周」的宣言，以表彰台灣裔美國人對美國社會多元化及繁榮所作出的貢獻。
「儘管它是全美國擁有台美人及海外台僑最多人口的其中一個州，但紐約州一直以來都一貫拒絕我們的要求。現在已經很清楚，是孫雯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代理人所採取的行動直接破壞了FAPA的倡議努力，對紐約台美人的代表性帶來負面影響，」聲明說。
中國在美統戰令人震驚
FAPA指出，中共統戰部在美國各州的影響力對美國國家安全帶來的隱憂尤其令人不安，因為政府缺乏資源來偵測及反制複雜的外國影響力活動，「這種滲透讓中共得以在文化或外交交流的偽裝下散佈虛假資訊、操縱民意並打壓民主價值。」
FAPA也呼籲全美各地民選官員譴責中共的政治滲透企圖，不能允許中共利用對亞裔美國人偏見的討論來推進中國的政治議程，「至關重要的是必須區分中共帶來的真正國家安全威脅與反亞裔仇恨，」該組織認為，因為擔心反亞裔仇恨而不讓人們審視中共的活動，這是「天真與危險」的，美國領導人必須對中共的滲透工作採取堅定立場，認識到捍衛民主價值與國家安全是最重要的優先事項。
FAPA會長林素梅(Su-mei Kao)博士說：「對孫雯的指控顯示，多年來中國政府有能力從最高級別來影響並操縱紐約州政府，非法推進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中國共產黨的利益並阻撓美台關係。孫雯十多年來在州政府的職務代表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安全疏失，這當然不是一個單一的孤立事件。」
中國滲透全球破壞民主價值觀
林素梅說，中國不只是在紐約或美國派送和招募間諜，而是在全世界都如此，因此FAPA對聯邦法庭對那些謀求破壞美國民主價值的人採取第一步行動表示嘉許。
對於孫雯阻撓紐約州州長與政府官員與台灣官員接觸一事，美國之音(VOA)星期二曾聯繫駐美國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請求置評，但得到的回復是：「本案本處無評論。」
中國政府則是駁斥了美國檢方對孫雯非法充當中國代理人的指控。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星期三在給媒體的一份聲明中說：「具體細節我不瞭解。但近年來，美國政府和媒體頻頻炒作所謂‘中國特工’的說法，其中很多後來被證實是錯誤的。」
劉鵬宇還說：「中方要求海外公民遵守駐在國法律法規，我們堅決反對針對中國的無端誹謗和抹黑。」
孫雯並非中國的海外公民，而是歸化入籍的美國公民。她在1983年出生於中國，5歲隨父母到美國，能說流利的中文，2006年獲得紐約巴納德學院(Barnard College)政治學本科學位，2009年獲得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碩士學位，並成為紐約州台灣裔聯邦眾議員孟昭文(Grace Meng)的幕僚長，2012年擔任州長辦公室亞裔美國人事務主任，2018年曾任州長庫默的副首席多元文化官，2021年被任命為州長霍楚爾的副幕僚長。
與中國領事館官員關係密切
起訴書列舉了孫雯在為紐約州政府工作多年來在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官員的要求和指使下推動中共利益的諸多事例。
星期三，州長霍楚爾說，她向國務院官員表示希望驅逐中國駐紐約總領事，而她被告知這位總領事已經不在紐約使團。隨後有媒體報導因此報導說，總領事黃屏已被驅逐。同天晚些時候，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澄清說，美方沒有驅逐中國總領事，美方的理解是，這位總領事任期屆滿而被輪調。
就美國之音通過電郵發出的置評請求，中國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星期三在一份英語電郵中回復說：「相關報導作出惡意揣測和聯想，完全與事實不符。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已作出澄清。駐美中國外交官致力於在各個領域促進相互理解和雙邊合作。他們從來也沒有，今後也不會干涉他國內政。他們在美國正常履行職責，不應以任何方式受到干擾破壞。我們堅決反對有關方面和媒體編造和散佈虛假資訊。」
被控非法充當中國政府代理人的前紐約州長助理孫雯(中)和身為同案被告的丈夫胡驍(左二)在法庭傳訊後跟隨律師離開位於布魯克林的紐約東區聯邦地區法院。(2024年9月3日)
被控非法充當中國政府代理人的前紐約州長助理孫雯(中)和身為同案被告的丈夫胡驍(左二)在法庭傳訊後跟隨律師離開位於布魯克林的紐約東區聯邦地區法院。(2024年9月3日)
孫雯和胡驍星期二在紐約長島的家中被捕。當天下午，夫婦兩人在位於布魯克林的紐約東區聯邦地區法院首次出庭。他們在法庭傳訊期間宣佈將做無罪抗辯，並交保獲釋。孫雯被禁止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領事館和使團進行任何聯繫。
連結:纽约州为何长年不发“台美人文化周”文告？孙雯被起诉，台湾裔美国人团体终晓答案 (voachinese.com)
從孫雯案看中共對美國滲透之深—地方政府和華裔社團成重災區
文/voa易林
美國紐約州州長凱西·霍楚爾(Kathy Hochul)的助理孫雯(Linda Sun)這個星期早些時候被控充當中共代理人一事讓美國人對中國滲透美國社會之深感到震撼。孫雯案發後成為美國各大媒體爭相報導的重點新聞，美國前國務卿邁克·蓬佩奧(Mike Pompeo)更是警告說，「中共已經進門了。」分析人士指出，在中共對美國的滲透中，美國地方政府以及華人社團成為重點目標。
美國前國務卿麥克·蓬佩奧(Mike Pompeo)9月5日在孫雯案被披露後兩天在X上發文說：「我做國務卿的時候就警告過各州州長們這樣的事情正在發生。中共已經進門了。」
彭佩奧在給《紐約郵報》撰寫的文章中還特別提到，他2020年擔任國務卿時向美國全國州長協會傳達了上述的資訊，當時擔任該協會主席的是時任紐約州州長的安德魯·庫默(Andrew Cuomo)。而孫雯就曾供職于庫默領導的州政府。
「她不是007，不是一個試圖獲取機密的間諜。但是，她是我們所說的一個影響力的代理人，一個影響力代理人，試圖影響紐約政府，讓他們親中反台。」
美國前中央情報局(CIA)東亞及太平洋事務助理局長韋德甯(Dennis Wilder)這樣評價孫雯。根據公開的起訴書，孫雯在庫默與現任州長霍楚爾的任期內阻止與包括時任台灣總統蔡英文在內的台灣官員會面。
9月3日，美國檢察官宣佈，孫雯以職務之便推動中國在紐約州政府的利益以及加強中國的論述，並以此換取了數百萬美元的經濟利益。
州政府成為中共進入美國政治體系的「後門」
生於中國，5歲來美的歸化入籍美國公民孫雯2009年進入紐約州政府，曾擔任州長辦公室亞裔美國人事務主任。在前州長庫默政府時期擔任副首席多元文化官，以及現任州長霍楚爾的副幕僚長等多個高級職位。也是霍楚爾政府中任職最高的華裔。
根據起訴書，從2016年開始，孫雯就應中國領事館官員的要求採取行動，儘量限制台灣政府官員與州長辦公室之間的接觸。與此同時，她推動中國的敘事，竭力避免州長談到台灣、維吾爾人權等中國的「紅線」問題，並為中國江蘇、河南的地方官員與紐約官員的接觸提供了便利，包括增加州長辦公室與中國政治代表團的互動，為中國官員赴美提供便利，並多次試圖安排紐約州官員訪華等。
目前擔任喬治城大學助理教授韋德甯說，通過滲透到地方政府，中國希望讓地方政府更加親中，讓地方官員去中國，並讓中國官員多來美國，多讓中國政府與高級政府官員接觸。「中國對美國各州政府都非常感興趣，希望能夠影響州政府的態度。」他補充說。
美國智庫傳統基金會的亞洲問題研究員孔明尚(Michael Cunningham)對美國之音說，隨著美中兩國的關係在近年來逐步惡化，中國越來越多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州這個層面上。
他認為，中國之所以關心州政府，是因為一些州的政策會影響中國的利益，另一些可以被操控來影響聯邦政策。「州政府比聯邦政府更容易滲透，因為聯邦政府的安全審查更為嚴格。此外，一些州政府官員最終會在聯邦政府任職，他們通常會帶上一些長期的助手，因此北京將其針對各州的行動視為進入美國政治體系的後門。」他說。
2022年，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下屬的國家反情報與安全中心就曾發佈報告，提醒地方官員警惕中國正在加強對美國的影響力運動。
「中國在美國進行影響活動的部分目標是擴大州和地方領導人對中國利益的支持，並利用這些關係向華盛頓施壓，要求其制定對北京更友好的政策。」報告說。
「中國瞭解到美國州和地方領導人享有一定程度的獨立性，並可能尋求利用他們作為代理人，推進北京所希望的全國性政策，包括改善美國與中國的經濟合作，減少美國對中國在台灣、西藏、維吾爾族和民主活動人士方面的政策的批評。」報告繼續寫道。
孫雯案給美國各州政府再次敲響警鐘，喬治城大學教授韋德甯說，各州政府應該對雇員進行更加嚴格的背景調查。「州政府官員的背景調查通常僅僅限於無犯罪報告、以前的就業表現等這類簡單調查，我認為州政府需要對雇員的背景進行更加深入的調查，」他說，「他們也必須認識到滲透到州層面是中共的一個目標。」
海外華人社團是重點目標
曾擔任前中央情報局(CIA)東亞及太平洋事務助理局長韋德甯在接受其他媒體採訪時曾指出，孫雯案中國國安部門的典型操作。他說：「「你尋找的是與中國有廣泛聯繫的入籍美國公民。他們說中文。他們在中國有家人。他們希望在中國獲得商機。」
詹姆士城基金會(Jamestown Foundation)資深研究員林和立(Willy Lam)對美聯社說，中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把目標針對擁有大量華人人口的美國主要城市和州，例如紐約、新澤西、洛杉磯和舊金山，北京的特工人員一直在與一些已建立的、「結構良好」的海外華人協會和行業組織合作。
在孫雯和丈夫胡驍被美國聯邦調查局(FBI)逮捕的同一天,《華盛頓郵報》也發表報導，披露中國外交官和親中共的華僑領袖在美國實施跨國鎮壓的策略。
報導指出，在去年11月中共領導人習近平訪問三藩市期間，中國政府通過其駐美外交官和僑領組織，實施了一系列針對反對北京政策的示威活動的騷擾和壓制活動，甚至不惜使用暴力手段。
報導說，《華盛頓郵報》的記者團隊經過6個月的深入調查，通過視頻分析、面部識別技術和多方採訪，確認了多名中國外交官和僑領的身份。他們發現，洛杉磯和三藩市領事館的外交官不僅親自參與了這些活動，還直接指揮和協調了現場的暴力衝突。
報導說，三藩市的事件表明，中國共產黨將對任何異見的不容忍延伸到美國，並針對在美國境內行使第一修正案權利(即言論自由，編者注)的人們。
孫雯案是最近紐約數名華裔美國人被控充當中國代理人的案件之一。
8月5日，華裔學者王書君被判犯有串謀充當外國代理人而未通知司法部長的罪名。據控他利用自身作為親民主活動人士的聲譽收集異見人士的資訊，並將其提供給中國政府。
8月21日，民運領袖唐元雋被控充當中國政府非法代理人，監視中國民主派活動人士和異議人士。
2022年，也有報導說，中國在紐約設立員警服務站監視和跟蹤海外異議人士。與員警服務站、王書君案和唐元雋案不同的是，孫雯一案顯示中國不只是不容忍對中國事務的異議聲音，而是正在按自己的利益影響美國的政治輿論。
不過，根據彭佩奧，中共的影響力行動不只限於州政府和華人社團，其實「北京試圖影響我們社會的各個層面，從聯邦政府到大學，再到州參議院，甚至家長教師協會會議。」
華人社區應該成為防止中國滲透的第一道防線
美國前中央情報局(CIA)東亞及太平洋事務助理局長韋德甯說，海外華人應該是美國的「第一層防線」。他認為，聯邦調查局必須與華裔美國人團體建立更好的聯繫，取得他們的信任。
「實際上，這些華人應該是我們的第一層防線，」他說，「我認為聯邦調查局需要做得更好的一件事是向華人社區保證，如果你看到類似的事情，你可以向FBI舉報，而不會受到中傷。我認為我們面臨的一個問題是，華人社區擔心反華情緒，他們擔心如果舉報，他們自身會受到懷疑。」
美國智庫傳統基金會的孔明尚提醒美國警惕以最「懶惰」的方式，即按照種族或血緣來判斷誰更有可能成為中國間諜的做法。
「絕大多數華裔美國人(包括出生在中國的歸化公民)都是守法公民，他們不會犯下如此明目張膽的罪行，更不用說故意將自己的國家出賣給中國，」他說，「與此同時，最近有許多與中國沒有種族或家庭關係的美國人被發現為中共從事間諜活動。」
他補充說：「風險不是基於種族，而是基於個人情況，這些情況使一個人容易受到中國等外國對手的賄賂或勒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