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媒首次利用人工智慧動漫散佈反美言論
文/voa易林
「人工智慧」(AI)在2023年當仁不讓地當選年度詞。被視作下一次技術革命的代表，人工智慧，即電腦程式對人類心智功能的模仿，開始融入千行百業。如果使用得當，它能像前幾次工業革命一樣，能夠給人類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變化。
不過，在虛假資訊充斥網路的今天，人工智慧的出現也讓抗擊虛假資訊的努力變得更加困難。
3月17日，中國官媒中國國際電視台(CGTN) 利用人工智慧在其英語頻道欄目《先聲奪人》(First Voice)中推出了一檔新的動漫節目：《破碎的美國》(A Fractured America)。
編者按寫道：「針對美國民主事故頻發的混亂局面，CGTN先聲奪人欄目推出《破碎的美國》AI動畫系列視頻。」
這是中國官媒首次公開使用人工智慧動漫技術來宣傳反美言論。
第一集名為「罷工不斷 但真的有用嗎？」(American Workers in Tumult)。這一集聚焦的是所謂「美國近期的大型罷工」，並探究其背後政治經濟格局結構性失衡的深層次原因。
「超過45.3萬人站起來，手裡拿著標語。從喧鬧的城市街道到安靜的酒店大堂，各行各業的工人都在罷工。所有這些都反映出美國收入不平等和工人糾紛的加劇」，視頻說。
然而，美國近期並沒有出現文內所謂45.3萬人參加的罷工。《經濟學人》雜誌北京分社社長任大偉(David Rennie)指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中國的官方電視台推出反美人工智慧動畫，然而「有趣的是他們在‘報導’一個並沒發生過的美國罷工。」
第二集名為「‘吃人’的美國軍工複合體」（Unmasking the real threat: America’s 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 抨擊美國國防部門及其合同企業在全球大發戰爭財。第三集則是「美國夢還是美國幻影」（American Dream of American Mirage）, 抨擊了美國國內高通脹、種族矛盾、貧富不均等社會問題。
在3月17日，也就是首播日當天，編者按中寫明瞭這是人工智慧生成的動畫，而此後CGTN修改了介紹，去掉了「AI」兩個字。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oundation)科技與地緣政治團隊負責人琳賽·戈曼(Lindsey Gorman) 對美國之音說，《破碎的美國》這一動漫再次佐證使用人工智慧來宣傳恐懼或是擔憂是多麼容易。
「在技術層面上，這個系列視頻完全可以使用傳統的圖形動畫技術來完成，但人工智慧會讓大規模創建此類內容變得容易得多」，琳賽在給美國之音的郵件中寫道。她同時也是一名量子物理學家和電腦科學家。
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科技與民主事務研究主任艾莉·芬克(Allie Funk)說，傳播虛假資訊是獨裁國家控制社會的核心策略。
「生成人工智慧的可負擔性和可及性降低了進入虛假資訊市場的門檻。任何有經濟或政治動機的人都可以利用這項技術大規模製造虛假和誤導性資訊」，她告訴美國之音。
廉價、便捷的人工智慧
中國國際電視台的這一系列動漫視頻目前以每天一集的速度在CGTN網站的多個社交媒體平台推出，包括推特，臉書，油管(YouTube)，微信公眾號平台等等。
德國馬歇爾基金的琳賽說，CGTN的聚焦顯然是反美宣傳，利用財富不均等分裂主題製作動漫。這些主題可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鳴，而在全球範圍降低美國夢的願景。除了有利於獨裁政權大規模傳播虛假資訊之外，人工智慧還能夠通過識別社交媒體平台上的用戶喜好，而向他們推送更加特定的內容。
與此同時，琳賽指出，正如《破碎的美國》系列展示的那樣，有了人工智慧，CGTN可以在無需雇傭瞭解美國的人才的情況下，用流暢的英語來製作視頻。
「人工智慧使得這些（極權）政權可以在不需要瞭解對方語言和文化的條件下，製作出看起來真實可信的宣傳材料」，她對美國之音說。
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在今年1月的一份報告中指出，由尖端人工智慧產生的虛假和誤導性資訊是短期內全球範圍的首要風險。
報告指出，諸如ChatGPT等生成式AI的蓬勃發展意味著動畫製作人員不再需要專業知識，就能很容易的生成複雜的動畫內容。這也意味著散佈虛假資訊再也不需要昂貴的投資和高額的人力物力成本。
中國官媒的AI之路
實際上，中國官媒從幾年前就開始使用人工智慧。早在2018年，新華社與中國搜尋引擎公司搜狗合作，推出了兩個全模擬智慧合成主持人，一個播報英文，一個播報中文。兩位智慧合成主持人分別模仿的是著名新華社主持人張昭和邱浩。
新華社在當時的文稿中說：「 ‘真人’主播一天工作8小時，但‘分身」’能夠不知疲倦地工作24小時！ …只要小編們將文本輸入系統，TA們就能隨時工作，並且一直工作下去…」
2019年，新華社宣佈成立智能化編輯部。「以人工智慧為基礎，以人機協作為特徵」進行工作，「旨在大幅提高新媒體產品創意創新能力和生產傳播效率。」2020年，新華社宣稱其製作了「全球首位3D版AI合成主播」。
自由之家在2023年的《全球網路自由報告》中指出，人工智慧被用作壓制網路自由的新狀況。報告指出，中國政府大量投資人工智慧企業，以確保這些公司為其統治服務。中國國家網信辦經過多年的嘗試，已經能夠通過演算法、合成媒體和人工智慧，對中國的網路環境進行嚴厲的審查。
報告指出，人工智慧領域新的發明與創新讓威權國家的政府可以進行更加精准的網路審查，而這樣的審查還不容易被偵測到，從而降低了民眾的反彈，同時也降低了那些當權者從事此事的政治成本。
根據這份報告，中國的網路自由程度連續九年排名全球倒數第一。
自由之家的芬克說，利用人工智慧大規模推動的虛假資訊可能會破壞公眾對民主進程的信任，導致活動人士進行自我審查，並使得有價值的報導被淹沒。而在一些有分歧議題上帶著強烈煽動情緒的報導也可能增加社會的兩極分化。
這也使得規範人工智慧的使用更加重要。芬克說，民主國家的政府需要立法，對來自國內外的虛假資訊進行監管。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工智慧產品的設計、實驗、使用和效果都需要受到透明且獨立的監管。
她也指出，這是一個會一直存在的挑戰，也需要不斷調整解決問題的方法。
「整個社會都需要調動起來，包括支援獨立的線上媒體，為普通人提供識別虛假或誤導性信息所需的工具，資助公民教育和數位素養計畫，以説明人們駕馭複雜的媒體環境」，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