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反外國干預法定罪首例 專家:中國收買或資助干預介入選舉
文/voa向淩
澳洲法院上星期裁定，墨爾本華人楊怡生（Di Sanh Duong, 又名Sunny Duong）犯有策劃外國干預罪。專家指出，中國透過收買或資助政治家來滲透並介入選舉，對澳洲政界的影響不分黨派，也造成了學術圈的自我審查。
中國對澳之政治干預無死角且不分黨派
68歲墨爾本商人、華人社區領袖楊怡生遭澳洲法院12月19日裁定違反《反外國干預法》罪名成立。這是該法2018年通過以來定罪首例。
澳洲安全情報組織和聯邦員警于2020年起訴楊怡生，指控他準備或策劃替外國從事干預行為，經常接觸中國情報人員，並試圖影響時任聯邦部長的艾倫·塔奇（Alan Tudge），以進一步實現中國共產黨的目標。
楊怡生是越南出生的華人，加入過澳洲自由黨（Australian Liberal Party），擔任多個華人社團要職，是當地知名的亞裔社區領袖，亦曾被指與中共中央統戰部轄下的「全球華僑華人促進中國和平統一大會」有關聯。
澳廣的報導說，秘密錄音記錄到楊怡生對一個同事說: 「我做的事情不會被媒體報導，但是北京知道我在做什麼。」
澳亞台灣研究協會會長、澳洲迪肯大學(Deakin University)資訊技術學院教授張耀中(Lennon Chang)認為，從客觀資料可判定，中國勢力對於澳洲干預的嚴重程度已經遠高於大部分國家。
他對美國之音指出，根據最近發佈的中國影響力指數，中國對於澳洲的影響主要是經濟、媒體、國內政治，次要在於教育、社會、執法，而中國在這些方面的影響力都高於全球的平均值。
張耀中說:「從過去的一些案例來看，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勢力干預的部分，包含透過收買或資助國會議員、州議員來提高中國的影響力;我們也看到一些案例是透過干預選舉來協助親中的議員當選的這樣一個狀況。」
澳中關係專家、澳洲悉尼大學社會學博士秦晉(Jin Chin)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中國對於澳洲政治的干預幾乎是無死角、不分政黨的。他指出，在2019年聯邦大選中出現了兩位華裔女性候選人同時爭奪一個維多利亞州的席位;一位是有香港背景、代表自由党聯盟的廖嬋娥（Gladys Liu）；一位是有台灣背景、代表工党的楊千慧（Jennifer Yang），從貌似黨派立場相對的言行中可判斷出很可能都是受到中國的影響。
秦晉說:「以我幾十年來的經驗跟觀察，可以透過這個表像看到，可以明顯地看到這兩位女性候選人都有不為人所知的、背後的隱形巨手在推動，台前兩方都裝著若無其事，好像整個大選的參與者都是渾然不知的，而背後的則是兩面同時下注的北京。無論哪一頭勝出，北京永遠是贏家。」
秦晉說，兩黨都嚴重受到中國影響，只是效應尚有些差異，持保守主義的自由党對中共依然抱持警覺，與中共交往還是比較矜持，守住了一定的底線，目前執政的工党政治家則令人擔憂。
他說:「聲稱抱持自由主義的工黨則是另一番景象，許多意見領袖都和中共交往匪淺，工党領袖們沒有與中共勾肩搭背的，在我的認知中只有女總理吉拉德一個人。」
澳洲麥考瑞大學(Macquarie University)安全研究與犯罪學教授黃呂琛(Roger Lee Huang)指出，親中色彩濃厚的工党參議員鄧森（Sam Dastyari）曾經在擔任工党副主席時公然指稱南中國海主權爭議是中國自家事情，甚至在辭去黨內要職後還給中國背景雄厚的金主黃向墨通風報信。
他對美國之音說:「黃向墨是一個被澳洲政府判定為幫助中國共產黨在澳洲做一些非法活動的人，那時候鄧森也曾幫助黃向墨，跟他說你可能已經受到澳洲聯邦政府的調查，還給了他一些建議，就是避免澳洲員警調查他的一些事。」
黃呂琛表示，當澳媒披露澳洲安全情報組織（ＡＳＩＯ）質疑黃向墨與中國政府的關係，有意關注黃向墨動向並對工黨報告後，鄧森提醒黃向墨提防，唯恐金主被監聽，還建議對方借一步說話。此外，工党議員柯民斯（Chris Minns）去年2月承認，他在7年前的赴中國「貿易之旅」也是由曾捲入澳洲政治獻金醜聞的中共代理人黃向墨買單。
黃向墨是中國深圳市的玉湖投資集團董事長，外傳為中國貪官白手套，在澳洲的是利跨足政商學界，曾經擔任以澳洲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被認為將中國影響力帶進學術圈，使澳洲官員對學界發出警告。
澳洲大學因外國影響力而自我審查
澳洲內政部長奧尼爾(Clare O’Neil)去年2月指出，外國勢力鎖定政界、學界及社區領袖進行滲透，對澳洲民主制度形成重大威脅。澳洲外長黃英賢則警告澳洲各大學，不要和中國政府管理的孔子學院有任何往來。
對此，澳洲悉尼大學社會學博士秦晉認為，孔子學院是假文化交流之名，行中共意識形態輸出之實的典範。但除此之外，一些澳洲大學的研究機構接受大量中國資金援助，也在幫助中國破壞澳洲的學術自由。
他說:「澳洲有一些學術機構與美國的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相同，都是幫助中共講好中國故事的機構，甚至金主就是被自由黨聯合政府褫奪永久居留權的那位著名的華人，院長也是前地方首長。」
秦晉指出，金主黃向墨只是其中比較有名的例子，其實這樣的情形遍佈于澳洲許多大學。
澳洲麥考瑞大學安全研究與犯罪學教授黃呂琛表示，以前確實有一部分澳洲的大學因為受到中國干擾，也基於商業考慮而開始自我審查。
他說:「比較有名的案例是新南威爾士大學。幾年前有一個人權工作者要演說有關中國人權的問題，因此在新南威爾士大學的官方推特上面貼出有關這個演說的介紹，那時遭到了中國學生的抗議，隨後大學就自我審查，把這個貼文刪除掉了。」
澳洲迪肯大學資訊技術學院教授張耀中表示，他曾經在維多利亞州一個大學演講後得知，有中國留學生向學校舉報，不滿他在演講中提及台灣認同的話題。
他說:「我們在學校裡面也常聽到、看到一些中國留學生對學校施壓，例如要求學校對於反中言論，或是台獨言論，或者是支持前一陣子港獨的言論進行審查。」
張耀中認為，2018年澳洲政府通過《反外國干預法》就是為了改善這些狀況，加上這次楊怡生被起訴至判刑的案例，會讓澳洲學術界更加正視這個問題。
黃呂琛教授指出，自從《反外國干預法》通過以來，學術單位已經陸續著手設立制度，避免讓中國或其他境外勢力干擾澳洲的民主政治以及敏感技術等對本國利益極為重要的範圍。
他說:「現在很多大學都已經成立了一些算是行政單位，就是去審查跟確定不會在大學在跟外國政府有合作的時候，不會牽扯到這些比較敏感、或是違法的一些活動。」
應留意法案宣傳的負面分化效應
《反外國干預法》要求政治說客須向當局申報是否在為其它國家的政府服務，拒絕披露將面對刑事起訴，並大幅加重間諜活動的刑罰，若罪成最高可被判處10年監禁。
澳中關係專家秦晉對於這項法案的效果並不樂觀。他說:「因為澳洲人沒有中共專制體制下生活的切身體會，還會常常表現得如同傻白甜。更值得注意的是澳洲政客在這個議題上的搖擺，尤其是對中共認識模糊甚至是錯位。」
秦晉指出，法案當年提交澳洲國會審議時，時任總理特恩布林（Malcolm Turnbull）曾提出有關中國政府干預澳洲政治及大學的指控，結果惹來北京當局憤怒反應，但現在是工黨執政，對於法案被重視的程度不得不持疑問態度。
澳亞台灣研究協會會長張耀中認為，澳洲政府大可不必理會北京的反應，但要增加更多的資源，讓大眾，特別是移民團體能夠瞭解，什麼樣的行為可能造成協助境外勢力干預澳洲內政與社會的情況。此外，也要積極思考如何避免因為法案的宣傳所可能產生的仇外言論或歧視行為，因為這會進一步造成社會的分化與分裂。
張耀中說:「對於移民團體的歧視，特別是對中國移民或是學生的歧視，其實我想，也是境外勢力想要達成的目標之一。因為透過這樣的方式，它可以進一步造成澳洲社會的分化與對立，然後變成讓他們這些有心人士或是國家有機可乘，更進一步的推廣他們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