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論壇兩大看點：中國防長缺席、美中軍事關係能否融冰？
文/voa許寧
10月20日即將召開的北京香山論壇因為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近日正式被解職引發關注。外界預計，北京將利用此次會議與出席論壇的美國代表改善兩軍溝通關係。但也有專家警告說，中國將是否進行對話作為威脅他國的手段，目的是在國際安全問題上推行霸權。
沒有中國國防部長的香山論壇
這是中國第十次舉行香山論壇，會議持續3天。中國國防部發言人星期四（10月26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說，截至10月25日，已有俄羅斯、美國、英國、沙特、伊朗、巴西、印尼、越南、柬埔寨、斐濟等90餘個國家、地區和國際組織官方代表團確認出席此次香山論壇，國防部長級和軍隊總長級代表30多位。有意思的是，東道主中國的國防部長卻醒目地缺席了。
通常，中國防長會在香山論壇發表主旨演說，但前任防長李尚福10月24日被宣佈正式解職，中國官方仍未公佈繼任人選，在中國國防部「群龍無首」的罕見情況下，香山論壇如何進行受人關注。
雖然中國國防部長通常被認為只具備對外代表中國軍方形象的外交職能，但專家認為，這一職位是外界瞭解中國軍情的關鍵，。
日內瓦韋伯斯特大學國際關係助理教授 利昂內爾·法東（Lionel Fatton）對美國之音說說：「中國國防部長在文職和軍方之間的整合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這是一個讓黨以某種方式審視和控制解放軍的管道。因此，這個人的選擇至關重要。而中國沒有做出選擇，這一事實表明，現在黨內高層在決定用人方面存在巨大的遲疑。」
國防部長人選對外界，解讀中共領導人習近平的戰略意圖也至關重要。法東認為，由於美中關係正處於急劇變化的時期，美國更是在努力瞭解中國的意圖。他說：「美國仍在努力理解中國的意圖，問題是因為李尚福被罷免了，中國沒有任命新的國防部長，華盛頓和五角大廈很難解讀中國的體系，中國的體系……從定義上來說就是不透明的，但如今它更加不透明。」
他補充說：「很難看出誰在解放軍中處於權威地位，該與誰交談，該信任誰以及誰得到習近平的信任。對於與習近平的溝通，這將是一個重要的溝通管道。」
中國官方媒體10月24日報導，美國國防部副部長辦公室中國事務高級主任桑西·卡萊斯(Xanthi Carras)已經在論壇官網註冊，將作為美國代表團團長出席論壇。報導說，曾出席第九屆北京香山論壇的美國前助理國防部長幫辦施燦德（Chad L. Sbragia）今年也已註冊，將作為專家學者參加相關活動。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約翰·索普爾（John Supple）在回復給美國之音的電子郵件中確認「負責中國、台灣和蒙古事務的首席主任桑西·卡萊斯將代表國防部」參加此次論壇。
美中都為「融冰」邁出「一小步」
雖然中國方面始終強調發展中國家提高參與度對本屆香山論壇的重要性，但中國借由論壇與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軍方的互動，成為外界關注的重點。
有跡象顯示，中國試圖改善緊張的在美中關係。中共政治局委員、外事辦主任、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本星期四抵達在華盛頓與美國高層官員舉行會談，有可能是為習近平下個月在三藩市出席APEC領導人峰會期間與美國總統喬·拜登（Joe Biden）舉行首腦會晤做先遣準備。
軍事方面，五角大廈印太安全事務助理部長伊萊·拉特納（Ely Ratner）與中國外交部北美大洋洲司司長楊濤在8月初進行了會談。上個月，五角大廈透露，美國國防部官員與中國軍事官員就網路問題舉行了視頻和實體混合形式的會晤。
此前，路透社報導，中國方面邀請了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丁（Lloyd Austin）出席本屆香山論壇。但外界認為，奧斯丁不太可能出席這次論壇。
美國國防部主管中國事務的副助理部長邁克爾·蔡斯（Michael Chase）星期一（10月23日）在一場活動上說，美方此次參加香山論壇的與會者層級「符合我們以前的做法」。
蔡斯說，就啟動美中兩軍交流接觸的問題，「希望我們在未來幾個月有機會這樣做」。
上一次的香山論壇於2019年舉辦，當時美方派出了時任國防部主管中國事務的副助理部長施燦德。他也是迄今為止出席北京香山論壇級別最高的美方官員。在此之前，美方的出席者多為美國駐華使館的武官。
香山論壇的實體會議後來因疫情中斷。時任美國國會眾議員議長的南茜·佩洛西（Nancy Pelosi）去年8月訪問台灣後，美中關係陷入低谷，軍事交流在一定程度上中斷。美國今年2月擊落來自中國的高空偵測氣球後，奧斯丁要求通過專線與當時的中國國防部長魏鳳和通話，但被中方斷然拒絕。
今年6月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美中防長沒有舉行會晤。五角大廈方面稱，被美國制裁的時任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拒絕了奧斯丁的會晤邀請。中國國防部發言人說，兩軍交流面臨困難「責任完全在美方」。
喬治城大學美中全球議題對話專案高級研究員韋德甯（Dennis Wilder）對美國之音說。中方是造成美中軍事交流中斷的主要原因，應為兩軍關係「融冰」作出努力。
他對美國之音說：「美國國防部願意派遣代表團，中國的確邀請了美國代表團，這個事實就代表兩軍關係向前邁出的一小步。但這只是一小步。美國軍方和中國軍方之間有許多層面的交流尚未恢復、需要恢復，這些交流對保持東亞穩定至關重要。」
日內瓦韋伯斯特大學的法東認為，未來一段時間，美中軍事溝通將出現某些改善。
他對美國之音說：「中國需要這樣做，因為中國明白自己的經濟發展並不順利。它需要平息與美國的局勢，美國大選即將在一年後舉行,台灣選舉還有幾個月，所以中國現在需要修復與美國在軍事領域的關係。」
喬治城大學的韋德寧還認為中國前國防部長李尚福被解職在某種意義會讓美中之間的溝通變得更容易。
他說：「這肯定會讓（美中軍方溝通）變得更容易，因為我預計，無論習近平選擇誰擔任下一任國防部長，都不會是一個被（美國）制裁的人。因此，現在沒有理由不去建立更正常的（美中軍事）關係，所以從美國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積極的發展。」
不過，華盛頓公共政策智庫國家利益中心（Center for the National Interest ）國家安全事務高級總監哈裡·卡齊亞尼斯（Harry Kazianis）意見不同。他通過電子郵件對美國之音說，解除李尚福的防長職務對美中關係來說是個壞兆頭。他說，隨著北京在南海、在台灣海峽採取激進的行動，「北京將任命一個更強硬的人擔任這一關鍵角色。」
「習近平的目標是試圖主導印太地區，並將美國驅逐出去。這（解除李尚福職務）可能是一個跡象，表明他希望更快地實施這些計畫。」他說。
就在10月17日，五角大廈公佈了一系列圖像，顯示中國軍機在東中國海和南海對美方所說的在「國際空域合法運作」的美國飛機進行危險脅迫的行為模式。
美國印太司令部10月26日又公佈視頻顯示，中國戰鬥機的飛行員10月24日在南中海國際空域對一架美國空軍飛機進行了美方所說的「不安全」的攔截。
中國國防部26日回應說，美方是「挑釁者、冒險者、攪局者」，稱美國軍機是「在中國的家門口挑釁滋事」。
美國代表團恐淪為中共的宣傳籌碼
香山論壇作為中國對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的回應，北京希望將其打造為促進各方軍事交流的關鍵國際場合。不過，也有專家警告，中國是在借香山論壇搶奪國際話語權，邀請美國派團的目的之一是將「美國出席香格里拉對話」包裝成為為中國推進軍事議程服務的宣傳籌碼。
美國智庫國際評估與戰略中心高級研究員理查·費舍爾（Richard D. Fisher, Jr.）對美國之音說：「我預計美國代表團可能會受到中國的懷疑待遇，他們會被用於宣傳。」
他說：「中國共產黨的宣傳機構將試圖將此作為美國接受中國立場的象徵。」
雖然本屆香山論壇主張「鼓勵相關方增信釋疑、求同化異，加強交流互鑒、增進團結合作、反對對立對抗」，中國官方媒體也將此次論壇標榜為「在俄烏和以巴衝突背景下深化全球安全交流的重要平台」，但就在論壇舉行前，中國方面採取先發制人的輿論策略，將美國形容為破壞美中軍事交流的罪魁禍首。
中國官方的英文報《中國日報》（China Daily）10月24日發表社論說：美國同意派代表團參加香山論壇，發出了一個明確無誤的信號，即美國希望「恢復」與中國的高層軍事交流。社論說，這種交流之所以停止，主要是因為美國軍方一直在干預中國內政，特別是台灣問題，攻擊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以及它對中國高級國防官員和軍事實體實施的一系列非法制裁。
社論說，在中美高層軍事交流陷入停滯問題上，希望美方利用此次論壇加深理解中國的各項關切。希望美國意識到，在核心利益方面挑釁中國，會使氣氛不利於會議。
社評威脅說，如果華盛頓真的想與北京進行建設性的軍事交流，就應該避免採取挑釁性行動，與中國達成妥協，以促進地區和平與穩定。
一些專家認為，中國官媒的這一語調顯示，中國已經將中斷對話作為威脅他國的籌碼。國際評估與戰略中心高級研究員費舍爾說，對於中共來說，對話的實質是對抗。
「中國阻斷與美國和其他國家的軍事對話，作為與它們對抗的工具。（中國）尋求對手的讓步，而不是為了推進穩定、和平或是改善關係。」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