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菲於南海爭端持續 兩國未來動向為何？
文/voa林柏宏
中國與菲律賓在南海的對峙持續，引發各界關注。觀察人士分析，預料馬尼拉下一步將持續拆除中國在南海的非法人工設施，北京則可能派遣大規模的海上民兵和海警船前往南海，但不致於對近期在菲律賓舉辦的聯合軍演做出過度反應。
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中心(Gordian Knot Center for National Security Innovation)海光中心主任雷·鮑威爾(Ray Powell)星期三(10月4日)在舊稱推特(Twitter)的訊息平台X上表示，菲律賓於當日對位於南海的第二湯瑪斯淺灘(Second Thomas Shoal，中國稱仁愛礁、菲律賓稱阿雲礁)進行補給作業時，至少有3 艘中國海警船出現在該區域，另有12 艘中國海上民兵船隻正在「實施封鎖」。
鮑威爾的說法間接獲得了菲律賓官員的證實。據菲律賓媒體《Rappler》本週三報導，菲律賓參議院議長朱比瑞(Juan Miguel Zubiri)辦公室發佈的影片顯示，一艘中國海警船穿越了一艘菲律賓海岸警衛船正在航行的路徑。當時，這艘菲律賓海警船正在護送船隻前往一艘二戰時期的老軍艦「馬德雷山號」(BRP Sierra Madre)，對在淺灘上的守軍進行運補。
中國在南海的最新舉措顯示，這片具主權爭議的海域緊張局勢正在升高。上週一，菲律賓執行了「特別行動」，切斷中國在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黃岩島、菲律賓稱巴約的馬辛洛克)附近設置的長約300公尺的浮動屏障繩索。分析人士大多認為，這是目前為止馬尼拉在南海主權爭議上，對中國採取的最強硬的回應。
對此，專長《海洋法》及南海研究的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表示，菲律賓近期的動作，是在對中國自今年年初以來，持續對在斯卡伯勒淺灘附近的菲律賓船隻進行騷擾和包圍的行為進行反擊，也是在對北京警告，若他們再進行海上擴張，將採取更為極端的作法回應，而馬尼拉之後很有可能依據荷蘭海牙的常設仲裁法院於2016年做出的仲裁案判決，持續拆除中國在南海的非法人工設施。
馬尼拉的下一步
林廷輝告訴美國之音：「有可能在未來在中國在（南海）控制的這個島礁，而是在仲裁庭所認定菲律賓的專屬經濟區內，美國會有協助菲律賓來進行小規模拆除、或者是說對非法取締的這樣的一個做法，因為在(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裡面規定，沿海國對專屬經濟區的人工島、以及人工設施有管轄權的一個基礎，如果有任何的人工設施、人工島，在沒有專屬經濟區的沿海國的同意之下就進行建造的話，那沿海國有權利予以管制或者是拆除。」
新加坡商業諮詢公司「印太顧問」(Indo-Pacific Advisors)總裁、專門研究印太情勢的布萊克·赫辛格(Blake Herzinger)也對美國之音表示，目前菲律賓小馬科斯(Ferdinand Romualdez Marcos Jr.)政府顯然在攸關主權議題上，「願意承擔針對中國的風險，並採取明確行動反對中國的侵略」，由於這已與菲律賓前總統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應對與中國在南海爭端的方式有所不同，預料馬尼拉之後將在避免與北京兵戎相向的前提下，持續擴大海上行動。
赫辛格說：「我認為我們將可見到，(菲律賓)在深思熟慮後繼續願意承擔風險並捍衛主權，這一切都將在考慮管理潛在衝突的同時發生，不讓這些行為跨越武裝衝突的門檻。 」
北京正承受鷹派壓力
林廷輝預測，接下來北京將派遣大規模的海上民兵和海警船前往南海，「以量取勝」捍衛其在南海的主權主張。他說：「中國海警船畢竟它的噸位非常大，而且在這幾年當中造艦的速度已經非常快，如果用船舶噸位的方式來把對方的巡邏船逼走，可能是目前中國會採取的做法。」
美國巴克內爾大學政治學與國際關係教授朱志群在書面回覆美國之音採訪時也表示，即便中國的擴張行徑已遭菲律賓強勢抵制，但預料雙方針鋒相對的行動還會持續，他說：「北京已經譴責了菲律賓拆除浮標，並堅持認為中方是在自己的領海範圍內執行公務。下一步中國很可能再次在相關海域部署浮標或其它障礙物，一方面宣誓主權，一方面阻止菲律賓船艦進入相關海域。 」
雖然中國看似仍將採取挑釁行為，但國際危機組織(ICG)中國問題分析家蕭嫣然(Amanda Hsiao)分析，其實北京當前的做法僅是在平息內部要求，應對與菲律賓的南海問題上直言不諱、或是採取更強硬姿態的壓力，換言之，這種希望在國內維持威信的政治考量，不太可能導致兩國出現大規模的武裝衝突。
蕭嫣然書面回覆美國之音：「我們看到北京試圖為自己尋找優雅的退出方式，來平衡這種壓力，同時也希望控制升級行動不衝破天花板。在斯卡伯勒淺灘事件中，北京方面稱自己拆除了浮動屏障，以在內部挽回顏面。」
軍演不致升高衝突
在各界關注中國和菲律賓在南海的主權對峙同時，菲律賓、美國、英國、加拿大、日本的軍隊，以及來自澳大利亞、法國、印尼和紐西蘭海軍的專家和觀察員，於本週一(10月2日)開始在菲律賓的呂宋島南部，進行為期2周的年度聯合海軍演習「薩瑪薩瑪」(Sama Sama)。
菲律賓海軍表示，今年的「薩瑪薩瑪」軍演內容包含反潛、防空、搜救等領域，以「展示武力」。
對此，巴克內爾大學的朱志群認為，雖然這次軍演有多國參與並非首次，但舉辦的時間點值得關注，顯示華府正努力與其亞洲夥伴強化劍指中國的印太聯盟。
朱志群說：「它(指軍演)不僅僅發生在菲律賓強硬拆除中國浮標後幾天，而且是在中美關係逐漸恢復期間，特別是美方非常希望在11月APEC (亞太經合組織)期間舉行拜習會的時候，所以它發出的信號很清晰，就是不管中美關係如何，美國維護自身和盟友利益的決心是堅定不移的。」
雖然「薩瑪薩瑪」舉辦的時間點格外敏感，印太情勢專家赫辛格也說，中國並不樂見美國加強在印太地區的軍事存在，但他認為，北京不至於對這場聯合軍演做出過度反應。
赫辛格說：「‘薩瑪薩瑪’軍演已經籌畫了近一年，是一年一度的活動。我認為我們可能會看到中國媒體發出某種諷刺言論，也許中國外交部會像發出類似過往的評論稱，北京並不理解美國的安全夥伴關係，但我不認為‘薩瑪薩瑪’的軍演會加劇緊張局勢、或讓情勢升級。 」
國際或加大協助東協抗中
實際上，中國一直以來依據其「九段線」主張，宣稱對南海幾乎所有海域擁有主權，並不只讓菲律賓對此感到不滿，還導致包含越南、馬來西亞、印尼等東協國家也涉入爭端，經常譴責北京在此片海域的非法行徑。越南稍早才對中國在帕拉塞爾群島(Paracel Islands，中國稱西沙群島、越南稱黃沙群島)安裝兩個船舶自動識別站提出抗議，表示這已經侵犯了越南主權。
然而，「印太顧問」總裁赫辛格說，有鑒於中國迄今為止已成功阻止了東協內部任何有關南海的集體行動，甚至是讓其無法針對北京海上行為發出相關聯合聲明，馬尼拉近期的行為，恐怕難以讓東協在南海採取更大膽的政策或作為。
赫辛格說：「這些(東協)國家中大多數的反應，都更加根據其國內政治和民意、以及與北京的雙邊關係進行調整。我認為總的來說，這些反應會是謹慎的。」
不過，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則認為，雖然東協國家因為部分親中、又有半數成員國不是南海主權聲索國，導致東南亞一直以來無法抗衡中國與日俱增的海上行動，但或許能像近期在菲律賓舉辦的聯合演習一樣，估計之後可以用軍演方式與部分東協成員合作，協助他們應對北京在南中國的專斷行為。
林廷輝說： 「過往來講，可能在南海(南海)的問題上面，(東南亞)他們是單打獨鬥，但是未來有沒有可能在南海周遭的這幾個國家，然後再可能域外國家，比如說日本、或者是美國的協助之下，有任何的包含聯合軍演、聯合演習、聯合救難的相關的這些名目的演習，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