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的結束：因涉六四事件被降職的中共官員閻明復逝世

文/voa林森許湘筠

據中國《財新網》和香港英文報紙《南華早報》等媒體報導，曾任中共高層職務並因1989年六四事件而被降職的閻明復星期一（7月3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2歲。

目前還沒有看到中國官方正式宣佈閻明復的訃告。

閻明復曾任中共中央統戰部長，最高官拜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和全國政協副主席，在上世紀80年代末曾經是中國家喻戶曉的人物之一，其高光時刻是在1989年「六四」天安門事件中的角色。

根據公開的報導和資料，在1989年5月，在民主抗議風潮期間，中國部分新聞工作者遞交了關於政治改革的請願書，時任中共統戰部長和中央書記處書記的閻明復曾經與記者進行過對話。隨後他還曾經與北京眾多家新聞單位的主要負責人舉行過座談會。

在學生開始絕食抗議後，閻明復曾約請在京的知識份子代表進行斡旋，由嚴家其、戴晴、劉曉波人等知名知識份子到廣場勸說學生停止絕食。

在得到當時的中共中央總書記趙紫陽授意後，閻明復還曾經去天安門廣場，試圖勸說學生停止絕食抗議，還表示願意一起靜坐和做他們的人質，但是他的勸說努力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也正是因為他在「六四」期間的表現，在「六四」鎮壓之後舉行的中共第十三屆四中全會上，閻明復被免去中央書記處書記職務。在這次會議上，趙紫陽被撤銷了中共中央總書記和其它所有黨內職務。

「六四」事件後的第二年，也就是1990年，閻明復又被免去了中共中央統戰部部長和全國政協副主席的職務。

1991年，閻明復復出，但是被降級使用，擔任民政部副部長，直至1997年退休。他在退休後擔任中華慈善總會會長直至2002年。

2015年，中國官方的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閻明復回憶錄》。曾經擔任俄文翻譯的他在書中回顧了中國和蘇聯從合作到分手的那段歷史。

閻明復在書中還描述了父親閻寶航的地下工作。閻寶航當年是混跡於國民黨高層的中共秘密黨員，暗中向中共和蘇聯傳送情報。閻寶航1968年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入獄，第二年死在共產黨的秦城監獄。閻明復當時也受牽連入獄。

「六四」民主運動學生領袖王丹在推特上發推表達了對閻明復逝世的哀悼。王丹說：「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會與他在統戰部接觸，也曾經陪同他到天安門廣場向絕食同學講話。」

王丹認為，在1989年那個關鍵時刻，「他的人性戰勝了黨性，與趙紫陽等人一起反對鄧小平，李鵬等人武力鎮壓的決定，並致力於在黨內開明派與體制外反對派之間建立對話機制」。

生活在美國的網路雜誌《縱覽中國》總編陳奎德1989年民主抗議運動期間在上海擔任華東化工學院文化研究所所長和《思想家》雜誌主編。他星期一對美國之音(VOA)說，他當年並沒有見過閻明復，但是他逝世的消息令他感到「非常痛惜」，特別是六四後擁有「基本的人的良知的中共高層官員」陸續被整肅或隨時間遠去。

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陳奎德對美國之音表示，閻明復的去世大體上標誌著那個時代的人物——在當時非常時代的中心、最主要的舞台上活躍的中共黨內的人物以及黨外的反對派的人物，特別是中共黨內的這種開明派——已經畫上一個階段性的句號了。

「我想這大概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吧，但是也標誌著另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始，」他說。

因「六四」事件而下台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芮杏文1991年復出，被降級使用，擔任國家計委副主任，他在2005年6月去世。

趙紫陽的政治秘書鮑彤是「六四」事件後被逮捕的最高級別的中共官員，1996年刑滿獲釋後生活在軟禁之中，於2022年11月逝世。

在「六四」之前已因「散佈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而被開除中共黨籍的天文物理學家方勵之被鄧小平指責為「六四」的「幕後黑手」。流亡美國的方勵之教授2012年4月在亞利桑那州圖森逝世。

儘管「六四」時期的老一輩、包括人們所說的中共開明派高官逐漸凋零，陳奎德對下一代傳承「六四」精神有信心。

他說：「就像白紙革命，這些年輕人二十來歲，他們很多事情根本過去一點都不知道。但是現實的壓迫和對自己利益的巨大傷害和侮辱，這些年輕人很快，很多人過去還是什麼粉紅啊，一下子就變了。」

陳奎德表示，歷史的記憶不可能在這裡中斷和泯滅，相信到了一定的時候，一個機緣巧合的歷史時期出現或者某個歷史事件出現，很快這個歷史記憶就會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