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擴展《反間諜法》令外國媒體擔憂
文/voa連姆·斯科特
新聞工作者和媒體分析人士表示，週六（7月1日）生效的中國《反間諜法》修正案可能會給在中國境內進行報導的外國記者帶來更多挑戰。
今年4月通過的修訂版的《反間諜法》擴大了間諜活動的定義，並禁止傳輸任何被視為與國家安全相關的資訊。
一些駐華外國記者表示，他們正焦急地觀察這些變化將如何影響他們的工作，新聞自由分析人士預測，這些修改將使新聞採訪變得更加困難。
「我們很多人都擔心那是什麼以及它可能意味著什麼。目前很難說，因為還不完全清楚它意味著什麼或將如何實施，」北京的一位元外國記者告訴美國之音(VOA)。出於對自身安全的擔憂，他要求匿名。
「任何形式的新聞採訪似乎都可能被解釋為違反這項法律，」這位元記者補充道。
此次修訂擴大了間諜活動的定義，包括獲取「關係國家安全和利益的檔、資料、資料、物品」。
正如無國界記者組織 (RSF) 的艾瑋昂(Cédric Alviani)所言，這「基本上意味著任何類型的資訊」。
修訂後的《反間諜法》還將賦予當局對任何國籍的個人實施出境禁令的能力以及調查任何涉嫌從事間諜活動的人的廣泛權力。
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請美國之音（VOA）注意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甯的聲明。毛寧在最近的新聞發佈會上說：「將反間諜法同外國記者的採訪活動相關聯是沒有必要的。」
「中方一貫歡迎各國媒體和記者依法依規在華從事採訪報導工作，並為他們提供便利和協助，」她補充說。「只要是依法依規合法合規，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模糊性作為武器」
多位元中國事務分析人士認為，此次修正案的顯著特徵是其模糊性。但他們表示，這在中國很常見，政府透明度從來都不是常態。
一家美國媒體北京分社社長告訴美國之音：「國家機密是什麼，這本身就一直就是國家機密。」在中國，「模糊性作為武器，已經被長期使用」。
該分社社長要求匿名，由於此話題的敏感性，雇主未授權他們接受媒體採訪。
艾瑋昂也持有類似的觀點，他表示，修正案的模糊將法律變成了「一項包羅萬象的規定，可以用作以任何理由拘留和監禁任何人的藉口」。
不過，為外國公司提供諮詢服務的博欽律師事務所(Perkins Coie law firm)北京辦事處合夥人吉莫曼（James Zimmerman）認為，這些修訂不會對中國的新聞自由產生重大影響。
吉莫曼對美國之音表示：「無論是否有這些修訂，對於記者來說，環境仍然充滿挑戰。」這位元律師表示，他認為修訂的內容將更多地用於鼓勵自我審查。
儘管如此，外國記者仍保持警惕。
儘管此類修訂有先例，駐華外國記者的擔憂沒有減輕。
那位元駐北京的記者表示：「即使有先例，即使他們確實傾向於相當廣泛地使用自己的權力，但他們如今感到有必要把這種變化加以明示，並寫成法律，這一事實絕對令人擔憂。」 「這讓我們都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對於曾擔任中國美國商會（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主席的吉莫曼來說，這些修訂反映出北京方面認為對政府官方路線的任何挑戰都是對其合法性的威脅。
與此同時，他表示，北京仍然希望外國媒體寫中國的「好故事」。
「宣傳機器不明白的是，騷擾做法與其宣揚中國美好事物的最終目標適得其反，只會創造一個全新的故事情節，而這通常是負面的，」他說。
據無國界記者組織稱，中國的新聞自由環境糟糕，在180個國家中排名第179位。
外國記者經常面臨騷擾、監視，並且很難找到願意與記者交談的消息來源。
與常駐中國的外國記者交談也很難。幾名駐華外國記者對美國之音表示，他們不想對《反間諜法》發表評論，即使是匿名，因為這個話題非常敏感。
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中國部研究員王亞秋（Yaqiu Wang）表示，中國當地記者、中間人、翻譯和其他為外國媒體提供幫助的人面臨的風險更大。
「他們通常處於最危險的境地，」她說。 「我們不應該忘記他們。」
中國是世界上關押記者現象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其中大多數是中國人，而不是外國人——這一事實凸顯了其中的風險。
接受美國之音採訪的記者表示，他們不確定這些修訂將如何影響他們個人，以及這些修訂是否會影響他們在中國的報導方式。對於一些人來說，這種困惑已經被憂慮和焦慮所取代。
「在不確定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會被視為間諜活動的情況下開展工作——這是一個非常令人不寒而慄的想法，而我們已經有過許多其他令人不寒而慄的想法，」那位分社社長說。
至於那位元記者，「每個人都感到有點緊張，」他說，「但目前大多還在‘觀望’。」
連結：中国扩展《反间谍法》令外国媒体担忧 (voachinese.com)
中國人外國人，你們誰會成為下一個特務？新版「反間諜法」來了
文/美國之音葉兵
針對中國海外「千人計畫」「海外警務站」之類跨國滲透、刺探軍事和商業機密及騷擾、監視僑民等活動，美國、澳大利亞等國近來加強打擊力度，抓捕了一些涉嫌間諜犯罪者及中共海外代理人。在此背景下，不斷強調安全、極限思維和愛國主義教育的中共當局推出反間諜法修訂版，7月1日起實施。2017年在廣州以從事「危害國家安全」活動為由遭扣押的澳大利亞雪梨科技大學的中國問題學者馮崇義教授分析指出，這是一部典型的惡法。他認為，惡法非法，不僅與中國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的現實需要背道而馳，也與世界文明以及日益覺醒的中國人對限制政府權力保護公民權利的法治和憲政訴求背道而馳。他表示，「製造這樣的惡法，也是中國法律共同體的奇恥大辱。」
以下是美國之音專訪馮崇義博士的部分內容。（受訪者觀點不代表美國之音）
馮崇義： 中共對自由世界的冷戰從來沒有結束過。反間諜法是從原來的國家安全法的一個分支分出來的。這個國家安全法從1193年制定後來到2014年習近平時代。習近平上來之後，跟前幾屆政府比較，非常注重嚴刑峻法的治國模式。他們從2014年開始，他們宣稱要建立一個嚴厲的國家安全法體系，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這個反間諜法。當時制定之後，有一些專業上的要求，專業上的性質，比如說他在模仿海外的反間諜法。反間諜法裡有兩個很剛性的框子。怎麼界定這個間諜是有剛性規定的。
記者：具體是什麼剛性規定？
馮崇義：就是它是必須受海外或者國外的間諜組織指派、委任或者是收買來從事這個情報工作。第二個硬體，就是這個情報在全世界、特別是民主國家，是有明確的界定，非常狹窄的。它就是一些涉密的資訊（classified information）。國家規定哪些是屬於機密資訊，哪些是classified，或者還分級。它必須或者兩者都具備，或者至少具備其中的一件才能夠定為間諜犯罪。
記者：中國修訂反間諜法的重點在什麼地方？
馮崇義：這就涉及到我剛才講是一個冷戰，對外對民主國家的東西。第二個方面，中國這個反間諜法它一直是拿來作為維護一黨專政，就是中共政權的政治工具。它這個範圍非常廣的，就是突破了原來或者現在國際上對間諜犯罪的一些硬的框框。就是它的範圍非常廣泛。2014年那時候，它的十幾條還是相對窄一點。現在為了跟自由世界，其實一個背景是應對西方民主國家在2017、18年前後開始進行這個叫民主反擊。像美國、澳大利亞和其它國家開始對中共原來的這個可以講叫統戰間諜吧，他們通過國安部門還有統戰部門在西方世界培養了非常大規模的一個代理人隊伍，為他們做各種各樣的活動，政治活動，接受他們的任務，政治任務，來做。那麼現在中國現在把這個間諜法擴大，其實也會看成是它是對西方民主國家自由世界對它進行圍堵的一個回應。這把間諜行為其實是無邊無際地擴大了。
法律泛政治化，成為政治工具
馮崇義：剛才講過它是把這個法律政治化。比如講，一個具體說法就是投靠間諜組織及其代理人。這是很模糊的。什麼叫投靠？這可以延伸，誰是間諜組織的代理人？你怎麼投靠？就從這個角度上講，用這種間諜法和間諜犯罪去定罪一個任何跟外國有接觸的人，不是說你跟間諜組織（接觸），你和代理人，和一些記者，和一些領館人員，什麼都行。它就是這個非常寬泛的一個概念。然後在第二個，它是針對國家機關，為獲得關鍵資訊，什麼叫關鍵資訊？我剛才講的classified information，就是涉密資訊。它叫關鍵資訊。什麼叫關鍵？這個是非常模糊的。是它用這種模糊的政治性的概念，就是把我剛才講的國際上通用的從組織或者資訊本身性質這個範圍，推到無邊無際這樣一個廣泛空間裡面去。
記者：中共政權為什麼要這樣做？
馮崇義：它這樣的目的就是說現在完全服務一個政治目的。就是它對國內的，像民間的異見人士，這個新聞媒體工作人員，維權人士，甚至於經營商業的人士，只要它認為要來進行這個迫害，它就會無邊無際的，也用引用這個間諜犯罪對付你。對海外的這些人員，或者是從商的人員，還有這個外國的媒體人員，你要去做你的本職工作，比如你是媒體的，對不對？你要報導嘛，你肯定要瞭解資訊，瞭解各種各樣的資訊，才能報導。你要做商業活動，你要做商業調查，瞭解價格啊，整個市場狀況啊，行銷狀況。只要它看不順眼，只要它想整你，它都可以往這個間諜犯罪上面靠。就是可以去框住任何人。就是真正變成我們平常說的，叫作「口袋罪」，或者是「籮筐罪」。就是誰都可以往裡面放的這麼一個對於中國的公民，或者是對外國去中國做各種活動的從業人員，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就是可以說是把法律泛政治化的一個非常明顯的範例。
記者：（這樣的法律實施後）中國有可能或者完全有可能回到毛時代文革期間，群眾互相舉報告發，甚至無端地就把一些公民，只要是跟國外有一些關聯，比如海外關係，跟台灣有有什麼關聯，就都打成了所謂的特務或者間諜，那種局面當中去，是嗎？
馮崇義：是。因為它現在（我講）極權復辟嘛。極權主義控制，它就是用特務機構、專政機關對整個社會進行全面控制嘛。特別是舉報這一條非常惡劣。比以前還要過分。以前還沒有說有賞多少錢。現在賞以重金。社會上有很多居心不良的人，有很多壞人。他為了陷害別人，他就可以胡來，可以編造虛假資訊，來陷害他認為不好（的人），或者他為了自己，為了賞金。這個是很可怕的。對這個社會整體道德也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傷害。
記者：可能就會造成人人自危難以自保的這種情況，是吧？
馮崇義： 是。因為它就要達目的嘛。為什麼變成政治工具呢？就是維護共產黨的專制統治。誰都不敢批評它，調查它。你就得逆來順受。所有的公民要放棄你的公民資格，不能問政，不能議政，什麼都不行。就是規規矩矩，讓它永遠統治下去。 政治化，當成政治工具後，又回到我們中國古代一直講的，實行這個嚴刑峻法時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因為它定在這麼模糊的概念。就像剛才講的海外敵對勢力。什麼叫敵對？只要你說的話不符合它的看法，被認為是反對它的聲音，像你們媒體做的任何批評它的聲音，那就是敵對。這樣的話，它就會把整個美國之音這樣的海外機構定成一個海外敵對勢力。它把法律當成政治工具後，它就變成漫無邊際，就對法律的嚴肅性徹底取消掉。它沒有明確的界定，就陷害忠良。就把很多無辜的人糊裡糊塗地做成間諜犯罪分子。這就是為什麼講它是極權統治的一個工具，非常可怕。我以前在中國被扣下來，其實就是想用間諜犯罪來治我。我有個原來的學生楊恒均，現在也利用這個間諜犯罪，已經扣在中國4年。
物極必反，惡法會產生反作用
記者：你覺得它能達到它這個目的嗎？
馮崇義：我覺得這個做法是是達不到目的的。因為我們以前講的法不責眾。如果你弄得無邊無際的時候，已經覺醒的公民，畢竟有這個權利意識、也有現代法律意識的人，你用這種法律，你會給國家政府製造更多的敵人。他們這種這種反抗，這種抗爭，不會因為你把這個法律實施了，你就可以把所有人都壓住。而且還要激起很多人更頑強的反抗。或者現在的一些一些線民，他們已經覺醒。就是知道你這個政府太過分。就是政府把公民不當人看，把公民的正當行動、行使他的正當權利，特別是憲法規定的一些權利，都當成間諜，犯罪，都當成間諜來去鎮壓。這個讓更多的民眾認識，你這個政權是很糟糕的政權，是一個專制政權，所以它會起一定的反作用。
記者：對於中國社會而言，實施這個反間諜法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馮崇義：在這個法律底下，它會促使外邊進入中國投資做生意的人望而卻步。甚至在國內的人人自危。而外資，它會加速中國和世界脫鉤的進程，很多企業從業人員會走人，包括你這個媒體和國際媒體。很恐怖，就是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誰要到那個地方動輒犯罪的一個地方幹活去謀生？非常可怕。另外一個角度是想，它要把中國人重新拉到像朝鮮一樣的那種愚昧的蒙昧狀態，就是北韓化。這個啟蒙幾十年、已經從蒙昧裡面走出來，你想讓他們把這個新的人權理念，法制制度的理念，憲政理念全部消滅掉，它做不到。它會加深這個政權跟社會和世界的進一步對立。
連結：中国人外国人，你们谁会成为下一个特务？新版“反间谍法”来了 (voachinese.com)
五角大廈：中國間諜氣球並未在美國上空獲取情報
楊安
五角大廈週四（6月29日）表示，在大西洋上空被美國戰鬥機擊落的中國間諜氣球，在飛越美國時並沒有收集到情報。今年2月中國這個間諜氣球飛越美國上空，引發中國對美情搜的質疑，更促成美中關係進一步交惡。
五角大廈發言人、空軍準將派特·萊德（Pat Ryder）說：「我們現在的評估是，它在過境美國或飛越美國時沒有收集到情報。」
萊德說，美國採取了一些措施，減緩了間諜氣球的情搜，我們為此做出了貢獻。萊德並沒有針對作了哪方面的努力給予進一步的解釋。
今年1月底至2月初，這個搭載大量電子設備的巨大氣球自西北部的阿拉斯加進入美國，並從東部的南卡羅來納州飛離，途中飛越了敏感的軍事設施上空，引發人們對北京正在竊取重要情報的擔憂。
這顆間諜氣球2月4日在南卡羅來納州海岸上空附近被擊落，並被美國軍方從大西洋打撈上來。多個美國國防和情報機構都對氣球碎片進行了初步的分析，結果發現氣球上安裝了大量的美國商用儀器，有些完全可以在網上購得，然後再配上中國特製的感測器及其它設備，用於收集影像及其他資訊。
華爾街日報週四引述美國官員的話報導，雖然中國間諜氣球在歷時8天的飛行中收集了大量的資料，但是似乎沒有將資料即時傳輸回北京。
間諜氣球事件使得北京和華盛頓的緊張關係加劇。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原訂2月訪問中國以改善雙邊關係，因為美國國內輿論的強烈反彈，臨時取消了行程。
不過中國否認氣球是為了收集情報，並堅稱這是一顆做氣象研究的民用氣球，是在進入美國領空時因為天氣等不可抗力因素偏離了航線。
當時一位元美國官員表示，氣球有多個天線，包括可能能夠收集和定位通信的設備，並且配備了夠大的太陽能板，可以產生操作多個情報收集感測器所需的電力。
布林肯6月中重啟中國之旅，會晤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中共中央外事委辦公室主任王毅、外交部長秦剛。這趟訪問雖然在美中競爭關係上沒有取得任何重大突破，但雙方同意穩定關係。白宮在布林肯行前，淡化了氣球事件。
美國總統喬·拜登（Joe Biden）說：「我不認為（中國）領導層知道氣球在哪裡、裡面有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我認為這比故意更令人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