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美國獨特的間諜戰
文/voa平凡
最近被美國擊落的中國間諜氣球再一次使中國對美國的間諜活動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但是有關專家指出，更多的中國間諜活動是普通人所沒有注意的另類間諜活動。
2023年2月4日，美國擊落的一個大型氣球。美國情報機構判定，這只氣球屬於中國解放軍無人飛艇艦隊。氣球上帶有情報偵測設備是中國軍方操控的龐大監測專案的一部分。
中國對美國進行間諜活動，這本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但細細分析過去幾十年中國對美國間諜活動以後發現與傳統的間諜活動不盡相同。美國國防部2022年有關中國軍事和安全發展的年度報告列舉了中國為支持軍事現代化而對美國從事的間諜活動，報告說：「自 2015 年以來，多起美國刑事起訴書涉及中國公民、美國歸化公民或來自中國的外國永久居民，以及美國公民。」也就是說，在間諜中，華人佔據相當的比例。
科學家和學者：另類間諜？
將近三十年前的1994 年 5 月 19 日，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主播宗毓華（Connie Chung）在晚間新聞節目中採訪了曾經在美國國防情報局工作的尼古拉斯·迪米亞德斯（Nicholas Eftimiades）。他當時寫了一本書，叫做《中國諜報工作》（Chinese Intelligence Operations），提到中國正在美國建立「最大的間諜網路」。迪米亞德斯在節目中指出，當時任何一個西方國家政府都沒有做好應對這種中國間諜威脅的準備，「因為它不同於我們迄今為止所知道的任何一種間諜活動」。
宗毓華說，這些中國間諜不是那種「穿著風衣」的傳統間諜，而是生活在你身邊，可能就是你鄰居的中國人。這些人就在每天都在乘飛機進入美國的中國學生、科學家和商人中間。這些人一開始並不是間諜，但是中國利用他們留在中國的各種關係，家人、親朋好友，威逼利誘，迫使他們在美國為中國從事間諜活動。迪米亞德斯說，中國國家安全部把這些人叫做「沉底魚」，潛伏在美國社會中，隨時可以被啟動，去偷竊美國的軍事和技術機密。
宗毓華的報導引起軒然大波，在美國的華人抗議這個報導對華人有偏見、臉譜化，有種族主義傾向。而宗毓華本身就是華人。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專門發表聲明進行說明，宗毓華也公開道歉。她的職業生涯從此大受影響。
然而在將近三十年後的今天，宗毓華報導中的情況似乎已經成為現實。
經濟學家和政治評論家、前北京大學副教授夏業良博士在接受美國之音記者平凡採訪時說：「很多留學生都是留學之後被慢慢發展成中共間諜的。在各種各樣的利誘下才變的。所以不是說像中國傳統意義上一開始特務機關培訓出來的。不是，他們原來就是正常的學生、正常的學者，到了一定程度以後，他們每次回國，他們的家人、各個方面都會下功夫，最後讓你不得不接受。」
當年宗毓華的報導中提到一個在美國居住了二十三年的高姓中國人，美國聯邦調查局經過六年半的調查，於1993年逮捕了他，指控他企圖為中國竊取先進的 Mk48型魚雷、F/A-18「大黃蜂式」戰機的發動機和F-16戰機的雷達。
2021年，美國司法部處理的案件包括一名中國公民參與向中國非法出口可以從水下潛艇發射或由飛機投入海洋的海上突擊艇及其發動機；還有一個居住在美國的中國公民參與向中國非法出口用於反衛星武器和其他先進軍事能力的軍民兩用技術，包括遠端操作的側掃聲納系統、水聽器、機器人船、無人水下和水面航行器。
如今，華人因為從事間諜活動而被捕、受到起訴和判刑的報導屢見不鮮。當然，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強，今天中國使用的不僅僅是脅迫，而且還加上各種利益的誘惑。
夏業良博士說：「中國官場上，還有中國任何方面想要結交權貴的時候，採取的辦法就是徹底要把你搞定。只要你有喜歡的，你不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人，就一定能把你搞定，或者你是喜歡女人的，喜歡酒的，喜歡寫字書畫的、古董的，總有一款適合你。就是所有的辦法都能想到。所以中共把這套辦法用在美國的政客身上，甚至用在美國的一些學者身上，也是相當受用的。也有很多人實際上是墮入到這樣一個陷阱裡邊。」
教授、研究員、專家的頭銜，相應的研究項目和實驗室，大量的經費，高額薪水，名和利雙管齊下，許多學者科學家為此心曠神怡。
科研學術交流和間諜活動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美國軍事現代化中心(Warrior Maven Center for Military Modernization)總裁兼總編輯克里斯·奧斯伯恩 (Kris Osborn) 2023年2月2日發表的文章《幾十年的中國間諜活動如何「偷走了」美國軍事技術》(How the Decades-Long Chinese Espionage Campaign Stole US Military Technology) 特別提到美國戰略情報研究機構「神行者」（Strider）2022年9月22日發表的一份報告，題目是《洛斯阿拉莫斯俱樂部：中華人民共和國如何從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招募頂尖科學家以推進其軍事計畫》(The Los Alamos Club, How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Recruited Leading Scientists from Los Alamos National Laboratory to Advance Its Military Programs)。
奧斯伯恩在接受美國之音記者平凡的採訪時指出，「許多美國推動的技術進步可能已被中國間諜竊取」，但是更重要的問題是，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隸屬美國能源部，而曾經在這裡工作的頂級科研人員正在推動中國在軍事技術方面取得重大進展。
奧斯伯恩說：「真正的主要發現是，在 1987 年至 2021 年期間，至少有 162 名曾在洛斯阿拉莫斯工作的科學家返回中國，支援各種中國國內研發專案。深地穿透彈頭、高超音速飛行、複合材料，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技術。」
根據「神行者」的報告，在這162名中國海歸中，至少有59名科學家入選了中國招聘高級人才的「千人計畫」及其招聘青年高級人才的「青年千人計畫」，其中有15名海歸曾經是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的永久性雇員，獲得過美國政府對敏感研究的資助。其中至少有一人曾經持有美國能源部最高等級的安全許可，可以接觸絕密級的資料和資訊。這些人在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工作期間曾經邀請來自中國的訪問學者和博士後研究人員到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參與工作。
奧斯伯恩在文章中說： 「也許最重要的是，中國滲透和盜竊敏感的美國軍事技術是一場經過深思熟慮、精心設計、進行了數十年的行動的結果。他們打著合作科學探索的幌子，發展、招募人才，並且使這些‘人才’成熟，其具體目的就是要學習和‘竊取’有影響力的技術成果。」 「中國讓學者、研究人員和科學家走出國門，深化他們的專業知識，然後回國推進中國的軍事和民用技術的發展。」
「神行者」的首席執行官兼聯合創始人格萊格·萊維斯基（Greg Levesque）在介紹這份報告時說：「中國正在投入大量資源在世界各地招募科學家，包括那些曾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等我們領先的國家實驗室工作過的科學家。」「我們的研究表明，隨著關鍵軍事技術的進步，中國的投資獲得了可觀的回報。」
「神行者」的報告列舉了幾個曾經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過的中國海歸目前的工作情況，包括曾經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了十二年的陳十一。他2005年海歸中國，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曾經擔任北大副校長兼研究生院院長和南方科技大學校長，是國際公認的頂級流體動力學和湍流專家，為中國的高超音速和空氣動力學專案做出了重大貢獻。
陳十一招募了很多與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有關係的科學家返回中國工作，截至報告發表時為止，有15名曾經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過的研究人員目前在中國南方科技大學工作。陳十一因此在2017年被深圳市政府授予「深圳人才大使」稱號。陳十一招募的人才包括：
何國威，中國科學院院士，流體力學家，曾經在1997年-2000年期間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2000年通過中科院百人計畫海歸。他的工作包括降低潛艇的噪音，以便躲避敵方的偵測。
趙予生，中國南方科技大學協理副校長、科研部部長、前沿與交叉科學研究院院長。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過18年，先後獲得美國政府28筆研究經費，總額達到1980萬美元，研究專案包括深地穿透彈頭。在此期間，趙予生曾經指導和擔保了至少8名來自中國的博士後研究員到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後來都返回了中國，其中有一個人回到中國以後向中國申請了與他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研究內容類別似技術的國防專利。他隸屬於中國首要核武器研發和生產機構–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
單肖文，從1991年到1998年曾經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陳十一2016年將他招聘到中國南方科技大學，擔任力學與航空航太工程系主任和智慧航空研發中心負責人，專注于無人機技術研發。
互聯網的尷尬
將近三十年前，在宗毓華的報導中，迪米亞德斯提到中國間諜利用當時剛剛興起不久的互聯網（當時被稱為資訊公路）獲取資訊和資料的手段。今天，互聯網已然成為中國竊取美國情報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美國哈德遜研究所高級研究員斯伯丁將軍（General Robert Spalding）曾經擔任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規劃高級主任和美國駐北京大使館武官。
斯伯丁將軍說：「中國的間諜活動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危害，而我們通過使用全球化和互聯網使它變得更加容易。所以今天很容易收集針對軍事基地甚至五角大樓或白宮的資訊，因為智慧手機的普及以及那些聰明的人能夠從這些智慧手機上獲取資料以在公開市場上購買該資料。因此，基本上可以完全根據智慧手機資料來理解和描述美國軍方的行動。」
斯伯丁將軍認為，中國投入無數的人，數十億美元滲透美國和整個自由世界，而美國採取的措施遠遠不足以防堵中國的間諜活動。美國和自由世界的任何國家都沒採取足夠的措施保護自己，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個開放的體系之中，而中國恰恰可以利用這個體系的開放性。
斯伯丁將軍說：「他們可以利用收集資訊，然後他們可以轉而使用演算法來影響這個體系裡的人，從而從根本上讓人們失去對這個體系為他們提供更好生活的信心。這才是中國共產黨的最終目標，因為他們認為，如果允許民主存在和繁榮，中國共產黨就會受到威脅。」
斯伯丁將軍認為，必須規定網路加密來阻止這種資訊盜竊。
斯伯丁將軍說：「我們可以用我們的基礎設施做的是強制廣泛使用加密並通過技術、基礎設施技術強制資料私密化。因為如果一切都被加密並且每個公民都擁有加密的金鑰，那麼收集資料就會變得更加困難。」
但是美國面臨的更關鍵的問題是：如何對付中國的另類間諜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