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神搶父母」：缺醫少藥的中國民眾無奈中尋求自救
文/voa王剛
輝瑞公司和中國醫保局於1月9日就輝瑞治療新冠藥物Paxlovid納入中國醫保體系的談判，因定價無法統一意見而告終。目前Paxlovid仍在臨時醫保範圍之內，但是進口量完全無法跟上目前中國大量重症病人的需求。很多中國居民為了「和死神賽跑」搶救家中老人，不得不延續之前搶食物搶發燒藥的傳統，通過各種非正規管道獲取Paxlovid。
最近中國國內網路世界流行一句讓人辛酸的話：全中國都在和死神搶父母。
繼全國各大城市封城期間的尋食物、尋生活必需品，到全面放開後的各種民間私下提供退燒藥、感冒藥、抗原試劑的互助浪潮之後，中國民眾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自救：尋求輝瑞公司的新冠處方藥Paxlovid。
據財新網1月9日報導，新冠口服藥Paxlovid在華醫保談判失敗。
當地時間1月9日，輝瑞首席執行官Albert Bourla表示，輝瑞與中國在華定價的談判已經中斷，原因是中國政府要求的價格低於Paxlovid在中低收入國家的售價。他同時表示，今年4月後，Paxlovid可能最終只會向中國的自費市場開放。
財新報導稱，輝瑞公司此次醫保談判中在1890元/盒基礎上降幅輕微，最終因報價距離專家測算的醫保低價較遠而出局。
近日，北京、河南、江蘇、重慶、浙江等多省市發佈最新研判，表示已度過第一波的感染高峰，發熱門診就診數量持續下降。
「感染高峰在一線城市過去了，但是重症高峰，特別在二三線城市還有農村地區還沒開始，農村地區得等到春運時間，」居住在上海，平時因為工作經常到海外出差的溫先生（應要求不使用真實姓名）告訴美國之音。溫先生自己和一群海外的朋友平時經常在一個電報群聊天，最近如何給中國國內的親朋好友買藥寄藥成了熱門討論話題。
溫先生本人通過好友在海外獲得一些Paxlovid，已盡數寄給國內許多家裡有重症病人的朋友。溫先生表示，雖然他自己沒有大規模的調查資料，但是就他所見，已經看到不少服藥後恢復健康的例子：「我看了下這個藥的效果，基本上哪個階段都有效。而且吃了之後真的就是立竿見影。前一天都差不多下不了床那種，第二天能行動自如了。它真的是特效藥，所以大家都搶嘍。」
Paxlovid已於2022年3月在中國獲藥監局批准上市並被納入臨時醫保範圍。輝瑞首席執行官Albert Bourla在1月9日的一場會議上談及中國市場和中國政府的談判時表示，輝瑞在2022年向中國出口了幾千個療程的藥品，此數量在過去幾周迅速增加到幾百萬。
民眾紛紛採取行動自行尋藥
溫先生告訴美國之音，他所瞭解的拿藥有這幾種情況：「一種是有各種門路在國內拿到國內原版的，也就是國內正規進口的這些，主要是北京上海，其他城市我都沒聽到有。再一個就是從海外各種管道弄到香港，澳門，或者它的仿製藥。仿製藥其實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它不是原廠生產的，是輝瑞授權的。」
另一位居住在美國加州的黃小姐也告訴美國之音，她微信上的幾個海外華人群裡，最近反復討論的就是如何在美國弄到Paxlovid並且安全寄回國內。黃小姐微信群裡的朋友大部分都受過良好教育，平時也會經常比對和討論國內朋友的病情。
「雖說這邊一般醫囑5天內服用，但是國內是另一個情況。因為國內基本上大家都沒打過mRNA疫苗，大部分老百姓即便是5天之後吃這個藥還是有效果的，我的朋友們聽說過很多立竿見影的例子。大家都著急啊，雖說過了5天，還是想試一下。所以大家還是買起來，屯出來。」
黃小姐說，身邊的朋友都在想盡方法往國內寄藥而不被退或者查禁：「先是通過各種方法在這邊拿到藥。然後買點保健品，把封口很小心的打開，把藥剪成一小粒一小粒的混在保健品裡面，然後再把保健品封上，然後再買點感冒藥什麼的寄回去。救命的藥都弄得跟做賊一樣。群裡都有人討論這些事，哪家郵寄靠譜點，成功率高點。」
居住在安徽省的前檢察院公職人員沈良慶於一個月前和全家老少都感染新冠，如今已經恢復。他告訴美國之音，不太理解為什麼該藥不能被納入醫保體系：「我聽說這個藥在美國在西方國家本來就不便宜，因為藥品開發的成本也都很高。」
沈良慶表示，從患者的角度來說，哪怕是自費也肯定是願意的。「如果是我父母那沒得說，砸鍋賣鐵我也願意。所以我很難理解。因為目前沒有什麼有效藥，相對有效的只有這個藥，那你拒絕進口的話問題就有點嚴重了，我覺得這有點不可理喻。我在網上看到黑市價格已經炒到上萬了，甚至幾萬，可是有人為了救父母幾萬也願意接受。」
他認為，中國在過去三年的動態清零已經花了大量的錢，現在卻拒絕把Paxlovid納入醫保令他感到費解。「建方艙，封控，核酸，人力物力財力花費都非常大。你花那麼多億去搞動態清零，那為什麼就捨不得用在納入醫保上呢。實在不行，如果大規模進口，私人購買也可以啊。」
另一位生活在湖南省的居民陳燕慧告訴美國之音，她目前所觀察到的農村的醫療方法，基本還是把新冠當感冒對待。「現在沒有什麼可行的有效的治療方案，因為我在鄉下，據我所知，鄉村的治療方案基本上就是把它當做感冒來治療。就去診所和醫院吊水。沒有任何的藥，比方說輝瑞的特效藥這些都沒有，也不存在。」
陳燕慧認為，將特效藥納入醫保應該是政府的責任。「政府的存在不就是這個責任嗎，就是為本國的國民服務的嘛。我們納稅，出讓我們一部分的權利，不就是為了讓政府來好好保護我們其他更多的權利嗎，包括生命權。這是他們應該做的呀。」
她說：「中國政府的官媒告訴民眾，我們為了防止新冠的肆虐，為了你們的生命安全，我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來做一系列的舉措，無論清零也好，建方艙也好。我相信這對地方財政是相當大的一個壓力。放開之後硬著陸之後，很多老百姓得了新冠，你卻不拿出目前在全世界範圍內有效的輝瑞藥品提供給老百姓，這當然是不合理的。」
陳燕慧回憶說，剛放開之時，她所居住的社區業主群裡，每天都有人求助，鄰里之間互相幫助分享藥物，她本人也把自己一年前準備的一些藥物分給了鄰居。「他們每天在你樓下喊著你去做核酸的這個精神，每天催著你去打疫苗的精神，拿出來給現在得新冠的居民去派送藥品是完全沒有任務問題的。但是很遺憾，並沒有。」
根據新華社1月8日報導，共有三種新冠治療藥物進入為期四天的2022年國家醫保藥品目錄談判，其中阿茲夫定片、清肺排毒顆粒談判成功，輝瑞奈瑪特韋片/利托那韋片（Paxlovid）組合包裝因報價高未能成功。
醫保局負責人表示，根據目前政策，新冠病毒感染診療方案內包含的新冠治療藥品（包括上述提到的進入談判的三種藥物）實行醫保臨時支付政策，並先行執行至2023年3月31日。
1月11日，輝瑞中國表示，目前和浙江華海藥業正在積極推進Paxlovid本土化生產的各項工作，以保障Paxlovid在中國市場的充足供應。
上海的溫先生告訴美國之音，儘管目前確實Paxlovid在臨時醫保範圍內，但問題是當前的緊急關頭下藥壓根不夠，所以他竭盡全力幫助朋友們去各種管道找藥，但是有一件事令他感到反感。「這個藥為什麼這麼缺？因為官員們人手一份。然後還有很多給領導送禮的。他們囤積了之後會造成這種藥的進一步稀缺。」
他說：「不管誰拿到，這藥確實有用。全國人民瘋搶，就是跟死神在賽跑，跟時間在賽跑，搶救這些老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