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規模採集虹膜掃瞄 專家：恐強化監視維穩

文/德國之聲中文網

加拿大「公民實驗室」一份新的研究報告披露，中國警方正在青海省少數民族聚集的地區大規模採集人民的虹膜掃瞄。報告作者告訴德國之聲，該項目顯示，中國警方近來加大與科技公司合作，強化對特定族群的監視與打壓能力。

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蒙克國際研究中心旗下的「公民實驗室」（The Citizen Lab）週三（12月14日）發佈一份新報告指出，證據顯示，中國警方正在青海省推動大規模採集當地人民的虹膜掃瞄。

統計顯示，當地有49.4%的人口是藏族或回族等少數民族。研究人員的調查估計，青海警方在2019年3月至2022年7月間，可能蒐集了大約124萬8075至145萬2035個虹膜掃瞄，大約佔青海總人口的五分之一至四分之一。報告指出，這個數據讓青海成為目前已知、中國境內採集人民虹膜掃瞄最大項目的地區，唯一可能的例外是中國政府幾年前在新疆自治區所進行的相關項目。 

報告寫道，青海警方以打擊犯罪、尋找失蹤人口和更新國家身份證等理由大規模蒐集人民虹膜掃瞄，「根據我們的分析，青海的大規模虹膜掃瞄採集缺乏單一的理由，這可能反映出警方可以將該項目用於多種目的。採集虹膜掃瞄是警方長期情報收集計劃的其中一個環節。通過大規模的虹膜掃瞄採集，青海警察正在有效地將整個社群的人口視為影響社會穩定的潛在威脅。」

「公民實驗室」的報告引述中國網絡媒體《寒冬》2020年的報導，指出青海警方在該省的海東市採集居民的虹膜掃瞄。警方當時警告，若居民拒絕配合，他們今後恐「難以購買旅行機票，甚至無法取錢」。

報告寫道：「《寒冬》的報導呈現了中國政府在青海執行國家監控與壓制，相關打壓的主要對像是青海的藏人與其他少數民族。自2018年以來，中國在全國展開的『掃黑』行動，在青海的藏區被用來懲罰抗議腐敗、要求國家賠償或抱怨地方政府徵用土地的人民。」

專家：中國警方以生物識別數據維穩

中國最晚自2010年代中期，便開始進行虹膜掃瞄項目，最初的目的是為瞭解決失蹤兒童的問題。「公民實驗室」的報告指出，新疆是中國警方最早開始以採集虹膜掃瞄來打擊當地少數民族的地區。中國內部的公開資訊顯示，新疆首府烏魯木齊的警方自2017年起開始建立虹膜身份訊息數據庫，到了2018年1月，該數據庫已蒐集了約30萬人的虹膜掃瞄，佔烏魯木齊市人口的13%。

後來，中國公安部於2019年推出「全國刑偵訊息專業應用系統虹膜身份核查子系統建設方案」，呼籲各地方政府以「打擊犯罪和社會管控」為名，建立虹膜掃瞄數據庫，並確立相關數據庫在各層級公安機關的作用。此外，相關方案還點名收集虹膜掃瞄的對象應包含重點人員、打擊處理人員、違法犯罪人員與新疆重點人員。

報告作者、「公民實驗室」的博士後研究員德克斯（Emile Dirks）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表示，雖然青海的虹膜掃瞄採集項目與中國政府在西藏大量採集人民DNA樣本的項目無直接關聯，但他認為廣義上來看，這兩個行動都顯示自習近平上任後，擴大生物識別數據蒐集目標、進行生物識別監控是警務工作的一個關鍵面向。

他說：「從青海與新疆的項目來看，中國警方正將蒐集生物識別數據的目標族群擴大至整個社群，不僅僅是成為刑事調查對象的人或特定人士。這是習近平執政後非常獨特的現象，也表明中國警方為了控制犯罪、鎮壓或監視被視為威脅政府的人而蒐集相關訊息。」

今年9月，「公民實驗室」發表了德克斯的另一項研究，發現中國警方可能在2016年6月至2022年7月之間，在西藏收集了大約91萬至120萬份DNA樣本，佔比大約是西藏總人口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中國當局稱大規模收集DNA樣本是為了打擊犯罪、尋找失蹤者或維持社會穩定，但該報告警告：「若沒有適當檢視警察的權力，西藏的警察將可以自由地使用已建立的DNA數據庫，藉此達到他們認為適切的目標。」

中國科技公司成警方維穩最佳助手

除了由市級公安局主導青海的大規模虹膜掃瞄採集外，公開資料還顯示一間名為「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也參與了這項生物識別監控計劃。

「公民實驗室」的報告顯示，青海海東市公安局在2018年11月確定了虹膜掃瞄採集設備的型號後，2019年3月，該市花費了521萬元人民幣購買了虹膜識別系統和虹膜數據庫，而至少有一部份的設備是由「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提供。

公開資料顯示，中國科學院持有該公司的多數股份。該公司官網資訊顯示，「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的虹膜識別檢查系統可以將虹膜掃瞄與個人的身份證或護照聯繫起來，並可用於識別目標人物並發出警報，以「提前處置進行部控，防止危險的發生」。

「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不只在青海參與生物識別監控的項目。「公民實驗室」的研究顯示，該公司2019年完成了國家級虹膜數據庫和20多個省級虹膜數據庫的建設，以及省級數據庫與國家級數據庫的連接。報告作者德克斯告訴德國之聲，中國公安部一直對監控技術的進程非常有興趣，不斷研讀各大學、私營公司或研究機構發展出的相關技術。

他說：「他們持續思考能如何用這些技術來滿足中國的安全目標。虹膜識別系統等生物識別數據採集或分析工具似乎能扮演這樣的角色，而中國科技公司也意識到了這個利益，所以他們繼續生產或銷售中國公安部會感興趣的設備。」

德克斯補充道，「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參與青海的虹膜掃瞄採集項目，凸顯了中國國內安全工作一個大趨勢，那就是警察正在加強與半私營企業或國內科技公司的合作，而這些企業也擴大參與生物識別監控項目。

德克斯也指出，若從中國政府過去幾年在不同地區推展的生物識別數據採集項目來看，似乎可以發現很多由警察主導的項目，都從中國境內非漢族人口密集地區先開始。他向德國之聲表示：「我不清楚為何中國選擇在青海推動虹膜掃瞄採集的項目，但通常若從一個地區開始的監控項目能成功推展，中國政府非常有可能會將該項目拓展至其他地區。青海的虹膜掃瞄項目有可能擴展到該省其他地區，甚至拓展是青海以外的地區。」

在「公民實驗室」報告發佈後，中國政府或北京萬裡紅科技有限公司都尚未針對報告作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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