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焦點評論軍事

航展歸來話勝戰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揚基、王世純

第14屆中國航展在珠海成功舉辦,包括各型大型無人機在內,人民空軍展示了近年來航空兵部隊裝備建設的幾乎所有成果。

同時,俄軍在赫爾松地區宣佈撤退以後「光速」完成撤退,讓大家對於俄烏戰場有了新的判斷。

施佬在上周的軍評中提及了,人民空軍在本次航展中自信地展示了以鷹擊-98A為代表的新一代防區外打擊武器,本身就是一種威懾能力的展現。本次航展中,我軍所有參展機型的機齡均不超過10年、相當部分甚至不超過5年,這種讓航空工業交付能力與部隊戰鬥力生成能力交相輝映的展示,同樣是一種威懾。

即使是同樣來自南部戰區空軍、全軍首支列裝「戰神」部隊的轟-6K,其實也是2012年之後交付部隊的新機,攜帶的新型高超聲速空艦導彈更是近年來形成戰鬥力的「撒手鐧」武器之一。儘管很多人在航展前仍對新一代遠程轟炸機能否公開有著不切實際的想法,但要想在本屆航展上全面展現人民空軍能戰、懾戰、勝戰的能力,必須全部以可信可靠的戰鬥力為基礎,而今天的人民空軍航空兵戰鬥體系上最閃亮的尖刀,自然是殲-20。

相比參加去年航展的那些尚未交付部隊的「無號機」,此次執行表演任務的4架殲-20,均來自駐紮華北大地的人民空軍飛行訓練基地某團。這是繼2018年珠海航展、2019年長春空軍開放活動之後,這支部隊的殲-20第三次在全國觀眾面前一展身姿;筆者也十分有幸,三次均在現場親眼目睹了該部殲-20的飛行表演。對於這支頻繁參與新機戰法驗證等重大任務的部隊來說,「聞令而動、說走就走」早已是家常便飯。

在本屆航展上,再次臨時駐訓南部戰區空軍航空兵某旅所在機場的這支殲-20小分隊,連續6天,每天準時派出4機(另有隨時準備升空的1架備份機)執行飛行表演任務,創造了自2016年殲-20首次參展以來出動密度之最;特別是在11月11日人民空軍成立73周年紀念日當天,殲-20編隊于11時11分準時掠過觀眾上空,更是展現了這支部隊精准守紀的戰鬥作風。

而在今天航展表演任務圓滿結束後,勝利返航的殲-20四機,還在降落前兩次以密集編隊超低空通場,向為了這次完美展示而默默付出的兄弟部隊全體保障人員致敬。

包括11月5日的預演在內,殲-20在完成飛行表演後,曾三次派出雙機降落在珠海機場,不僅讓廣大觀眾有了前所未有的近距離一睹殲-20風采的機會,包括使用機載輔助動力單元(APU)啟動在內的全套自主檢測保障能力,更是讓全世界都見證了殲-20作為一款先進隱身戰鬥機具備的優秀可維護性,以及使用部隊過硬的能力素質。

殲-20此次準時、公開、高強度的全面展示,讓不久前空軍新聞發言人申進科大校在空軍長春開放活動上「東西南北中、奮飛殲20」的豪言壯語,既是讓每一位現場觀眾都能感受到的實力自信,更是讓周邊所有潛在對手不得不正視的能力現實。

除了說走就走的殲-20之外,空軍飛訓基地某團還派出2架殲-16(69號機掛彈靜態展示、71號機升空表演)重型多用途殲擊機全程留駐航展現場,這也是殲-16首次公開進行地面靜態展示。在69號機掛載彈藥展示之前,它們最受人關注的細節,是進氣道側面的四位數生產批次號,很多人由此驚歎,「還沒在報導中目睹過第10批的殲-16,第11批殲-16就公開展示了」;殲-16也由此成為殲-11系列飛機中首個生產批次超過10個的大型號。

根據航展現場解說,空軍飛訓基地某團,是全軍最早接裝殲-16和殲-20的部隊之一,承擔為各戰區空軍接裝新機的部隊領先制定訓練大綱,培訓接機人員等任務。近年來,空軍新機接裝進度明顯加快,多支部隊同時接裝的場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這批近期交付飛訓基地某團的殲-16,一方面是該部需要補充機隊以滿足繁重的戰備和訓練需求的體現;另一方面,由於這些飛機與其他部隊近期接裝的飛機批次相同、技術狀態一致,在培訓中又能更好地與兄弟部隊對接。這也從一個側面體現出,今天的殲-16相比2016年剛入列時,性能又有顯著進步。

殲-20和殲-16兩款重型殲擊機在珠海上空的自信展示,始終伴隨著國產「太行」系列渦扇發動機的咆哮;長期使用俄制AL-31F系列的殲-10C/S和殲-11B(01批次)殲擊機,近年來也開始將發動機替換為「太行」系列。曾經讓多少軍迷牽腸掛肚的「中國心」走向成熟穩定,是航空裝備實現全面自主保障的重要一環,此次參與航展飛行表演的我軍新列裝機型中,運油-20A大型加油機也使用國產渦扇-18發動機,教-10高級教練機目前仍然使用烏制AI-222-25型渦扇發動機。

雖然中國航空工業早已具備了對俄制AL-31F系列、D30系列和烏制AI-25/222系列發動機的大修能力,但大修次數終究是有限的,而發動機徹底到壽時,飛機的機體壽命往往仍有相當剩餘。與此同時,持續至今的俄烏衝突對兩國國力的持續消耗,以及國家間關係特別是中烏關係變化的影響,哪怕是為了保持現有機隊日常使用維護的一致性,繼續為這些機型進口俄/烏制航空發動機,現在都已經不再可行了。

筆者此次在中國航發的展臺上也聽到了一則好消息,教-10的動力國產化工作再次啟動。儘管回首這些年來L-15/教-10的國產發動機專案「幾上幾下」的過程,難免讓人感慨命途多舛;但就像本次航展上展示的直-18系列航母艦載直升機模型,均已精心更換為換裝國產發動機之後的構型那樣,在環環相扣的備戰打仗鏈條上,主戰裝備動力儘早擺脫受制於人的境地是大勢所趨。畢竟在當今越來越複雜的國際形勢面前,只有儘早做好敢於鬥爭的準備,才能做到「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

迷霧重重的「赫爾松大撤軍」

本周,俄烏戰場上最大的新聞自然是俄軍從赫爾松地區撤退過河,放棄第聶伯河東岸一事。當地時間9日,俄特別軍事行動總指揮蘇羅維金在向俄國防部長紹伊古彙報時指出,出於補給和兵力調配等理由,在綜合評估當前形勢以後,他建議沿第聶伯河左岸(東岸)進行防禦。而紹伊古則同意了這一看法。10日,在斷後的最後一批海軍步兵部隊沿著安東諾夫斯基大橋橋下的浮橋步行過河後,俄軍工兵炸毀了第聶伯河上的這座大橋。

在炸毀大橋之後不久,俄國防部就發佈消息,證實俄軍「全部從第聶伯河左岸撤軍」:當地時間11月10日23時,完成撤離任務的俄軍已經到達第聶伯河左岸的預設防線。在撤退行動期間,俄軍將超過30000名人員和大約5000件裝備成功撤離,俄軍還「一反常態」的發佈了撤退中遺留的裝備數量——「由於機械故障等原因,裝備損失為18輛」。

無論如何,隨著10日夜的一聲巨響,第聶伯河兩岸徹底分割開來,赫爾松地區俄軍的撤退行動也隨之結束了。

相比巴拉克列亞-庫皮揚斯克-伊久姆方向災難性的倉促防禦和脫離接觸,綜合各種開源情報顯示,俄軍在赫爾松方向的撤離顯得頗為從容:俄軍在撤離之前進行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包括埋雷,毀壞道路橋樑,拆毀路障設施,炸掉關鍵建築物等。

甚至在撤離軍隊前,俄羅斯還組織了大量平民和物資的撤離工作,將赫爾松地區11.5萬親俄居民撤退到第聶伯河左岸和俄羅斯本土,甚至連赫爾松地區的動物園都搬到了克里米亞。這不禁讓人聯想,以這種方式補充本國人口,削弱烏克蘭人口,是否也是這場「特別軍事行動」的重要目的?

相比俄軍「奇跡般」的迅速撤離,烏軍卻顯得小心翼翼。11月9日,就在俄軍宣佈撤離赫爾松的當天,赫爾松一線的烏軍卻沒有大規模進攻的動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前線的部分據點。與此同時,烏軍發佈的戰果圖也基本上只是過去250天裡殘酷的絞肉站中出現既有損失,而不是新增戰果,只能幫助烏軍統帥部重新評估損失。這和烏軍9月份的「大撿漏」有了截然不同的畫風。直到俄軍完全撤出赫爾松地區兩天以後,烏軍才進駐赫爾松州首府赫爾松市,在市政府上「插旗」,以官宣的形勢收復了這座城市,迎來了「大捷」。

俄軍此次撤退的如此順利,幾乎在一夜之間就「飛」到了第聶伯河左岸,可以說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德國軍事理論家克勞塞維茨說過:「撤退是最困難的軍事行動」,而在赫爾松地區組織撤退,則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在過去4個月時間裡,烏軍消耗掉了近千發「海馬斯」火箭彈,打擊第聶伯河右岸的渡口橋樑;俄軍運送補給途經卡霍夫卡水壩時,也常遭到敵軍打擊,安東諾夫斯基鐵路橋和公路橋更是在9月份以後處於癱瘓狀態,導致從第聶伯河左岸向右岸輸送物資裝備一事變得十分困難。

而俄軍此前在第聶伯河右岸的兵力密度極高,至少保有4個空降師、4個空突旅、2個海軍步兵旅,以及至少15個BTG(包括第49集團軍和第3軍下屬部隊)和相關支援單位,人員超過3萬,機械化裝備超過1000台。在俄軍過去3個月只能依靠浮渡門橋和浮橋勉力支援的情況下,這種快速而成功的撤離,與赫爾松地區普遍存在補給困難的俄軍現狀大相徑庭。

我們常說戰爭是政治的繼續,俄軍如此反軍事常識的撤離,讓外界觀察家不免有不少猜測。筆者在這裡猜測烏軍不進攻的原因或有兩種,一是軍事原因:烏軍失去了軍事進攻能力,無力進攻撤退中的俄軍;二是政治原因:俄羅斯與北約方面或者單獨和烏克蘭進行了某種「密使外交」,雙方妥協以後,烏軍因為接到了上級的命令,沒有對持續撤退中的俄軍造成大規模的殺傷。

先說軍事原因,對於烏軍而言,過去兩個半月中,儘管赫爾松方向俄軍面臨後勤補給乃至兵力上的極大劣勢,但烏軍仍未能對俄軍進行有效殲滅,反而在衝擊中損失了大量兵力——尤其是寶貴的機械化步兵。綜合開源資訊顯示,烏軍這一時期在俄軍多個預設據點面前進展寥寥,反而損失了大量車輛,還有不少營連級幹部和基層步兵被俘。

儘管俄烏雙方的戰報難免有些水分,但對比俄國防部在這一階段的戰報與其他時間段的戰報,仍可大致評估烏軍這一階段相對其他時間段的損失程度:「自8月31日到10月16日,烏軍組織大量兵力兵器反攻赫爾松,但未取得成功,烏軍損失了320輛坦克,256輛步兵戰車,542輛裝甲戰車,335輛皮卡車,36架飛機,7架直升機,數10架無人機,超過9800名軍事人員和外籍雇傭兵陣亡。10月16日至11月9日,俄軍又殺死烏軍9000多名軍人和摧毀200多輛坦克」。

即便損失慘重,烏軍也可以在這一段時間對俄軍進行打擊。烏軍距離最近的俄軍渡河點只有25-30公里,完全可以前出其155毫米或者152毫米加榴炮對俄軍進行打擊。不過我們也要考慮,與此同時,烏軍在赫爾松反向集結的技術兵器——包括自行火炮、火箭炮、美式牽引火炮等,也開始遭到俄軍「柳葉刀」等新型武器的集中打擊,使得這些炮兵武器的部署受到了一定影響,俄軍渡河時可能受到的軍事壓力的確有所減輕。

但這仍然無法徹底解釋俄軍如此成功的渡河行動,人們很容易相信背後有「密使外交」的影響——在俄軍10月對烏克蘭全境基礎設施的一輪輪打擊以後,烏軍徹底放過橫渡第聶伯河的這些俄軍不打的行為,確實讓大多數人難以理解。不過筆者也不願意對這類內容做過多的猜測,還是留待後續觀察為妙。

無論如何,對於烏軍來講,奪回赫爾松這個俄軍開戰後奪取的唯一一個烏克蘭州首府仍有很大的政治收益,現在俄軍手裡只剩下開戰前就控制的盧甘斯克、頓涅茨克和克里米亞3個烏克蘭州首府,以及一大片沒有州首府的地區。在這樣的情況下,烏軍完全可以將收復赫爾松地區定義為一個「大捷」,這顯然提高了烏克蘭方面把戰爭繼續下去的議價權。

但在軍事意義上,烏軍的收穫極為有限。俄烏戰場已經演變為了一種類似一戰和兩伊戰爭的,沿著固定戰線揮灑火力的消耗戰:由於雙方的整體兵力規模相當,誰都無法集結起足夠突破對方預備隊的兵力突破敵軍縱深;由於戰線基本處於停滯,雙方都依賴大規模炮擊等遠程打擊手段,打擊消耗敵軍。

在補給條件越發不利的情況下,赫爾松是一個適合烏軍而不適合俄軍發揚火力的地區。而今烏軍幾乎完好無損的放跑了俄軍合同兵和高技術兵器最密集的赫爾松集群,而這個集團很有可能轉移到一個補給條件更好的地區繼續戰鬥。在這樣的情況下,烏軍能否繼續組織龐大的火力攻勢去繼續應對這支集群,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當然,俄烏衝突「政治大於軍事」的情況此起彼伏,「赫爾松大撤退」雖然顯得「奇蹟」,但其導向的結果還需要我們後續去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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