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樂義/俄烏戰爭進入轉折期－看瑟爾斯基接掌兵符
文/RFA亓樂義
2月8日，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宣佈，陸軍司令瑟爾斯基（Oleksandr Syrskyi）接替紮盧日內（Valery Zaluzhny）出任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司令。澤倫斯基說，戰爭形勢使烏克蘭迫切需要改變。即日起一個新的管理團隊將接管烏克蘭武裝部隊的領導權。跡象顯示，烏克蘭開始從進攻轉為防禦，意圖消耗並重創採取攻勢的俄羅斯軍隊，俄烏戰爭進入新的階段。
從進攻轉為防禦
2022年12月，英國《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雜誌刊登對瑟爾斯基的專訪。當時他是陸軍司令，烏克蘭軍隊第2號人物。因為視察前線，他晚了2個小時趕到受訪地點。他致歉後說：戰爭總是讓人出其不意。當事情看起來一切順利時，你就會遭遇風暴。
當時俄軍作戰失利，烏軍形勢大好，各界都感到樂觀時。他卻認為：俄羅斯人並不傻，也不怯懦。任何低估俄羅斯的人都會走向失敗。可見他頭腦冷靜，知道戰爭迷霧的本質，也非常清楚俄羅斯的戰爭潛力，如今都逐一得到印證。
2月13日，接掌兵符的瑟爾斯基接受德國公共電視頻道（ZDF）專訪，首次明確提出今後烏克蘭3大作戰方針：
第一是，目前俄羅斯軍隊幾乎沿著整個戰線推進，烏克蘭部隊在前線的行動已從進攻轉為防禦，形勢困難重重。今後烏軍防禦的行動目標，是利用防禦工事和技術優勢，運用無人機與電子戰手段，以及保持準備就緒的防線，消耗敵人的兵力，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損失。
第二是，戰爭必須以烏克蘭到達其邊界為終點，不考慮其他選擇。也就是說，烏克蘭必須收復全部失土，別無選擇，沒有其他出路。這意味著烏克蘭每個人、整個社會都必須團結在勝利這一共同事業的周圍。不僅要依靠合作夥伴，更要靠自己的力量。同時要改進戰術，保護前線作戰官兵的生命，寧願撤出一些陣地，也不允許全體人員陣亡。
瑟爾斯基指出，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時，他感覺戰爭正進入某種深淵，沒有任何明確的時限。當時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切何時會結束，如今他很清楚，戰爭將是漫長而艱難。
第三是，這場戰爭顯著提高技術對軍隊和戰場與作戰的重要性。例如，在戰場上看到地面機器人平台和遠端控制作戰模組的使用。還看到雙方使用無人機的次數都在增加，無人機的作用與日俱增，貫穿整個戰場。瑟爾斯基說：戰爭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俄烏戰爭不僅是人民的戰爭，也是經濟的戰爭。
由他的談話可以做出這樣的總結，今後一段時期，烏克蘭的作戰方針以防禦為主，意圖消耗並重創俄軍。為要收復失土，外援條件一旦成熟，隨時可能採取攻勢作戰。戰爭全過程使用更多的無人作戰系統，提高作戰效能並減少傷亡。性質上，這是一場帶有新興技術含量的人民戰爭，經濟條件作為整個戰爭的基礎。面對戰爭潛力雄厚的俄羅斯，戰爭將是漫長而艱難。
籌建足夠多的無人作戰系統
陣前換將，兵家大忌。俄烏戰爭進入關鍵時期，民意支持度極高的紮盧日內卻被解職，引起烏克蘭人的熱烈議論，他們想知道這一變化對戰場意味著什麼？瑟爾斯基能否擔負重任，有效執行新的作戰方針？而新的作戰方針是對的嗎？
《基輔獨立報》2月9日引述總統辦公室顧問波多利亞克（Mykhailo Podolyak）的話說，澤倫斯基解除紮盧日內職務的決定是合理的，因為有必要重新審視去年未能完全確保的行動策略，防止前線停滯不前，對公眾情緒產生負面影響，並找到新的功能性和高科技解決方案，以保持和發展戰場的主動性。
紮盧日內解職前會見澤倫斯基後強調，2022年的任務與當前任務不同，為了取得勝利，每個人都必須改變並適應新的現實。這是他為了營造和諧氛圍，或是另有隱情呢？有傳聞稱，去年11月紮盧日內接受《經濟學人》雜誌專訪時坦言，戰爭出現膠著，就像一次大戰陷入陣地戰。澤倫斯基總統辦公室對此言論非常不滿，認為這只會對俄羅斯有利。
另有報導指出，紮盧日內並不贊成在沒有空中支援的情況下發動反攻，只是出於政治原因才同意這樣做，顯示他和澤倫斯基之間有分歧。也許雙方最大的矛盾在於，紮盧日內提出擴大徵兵50萬人的計畫遭到澤倫斯基的強烈反對。他認為，若不擴大動員，等於接受並面對俄羅斯在軍隊數量上具有壓倒性優勢。
如今烏克蘭的作戰方針從進攻轉為防禦，基本符合紮盧日內的最初想法。但是不擴大徵兵，如何在整個戰線上消耗數量佔優勢的敵人兵力，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損失，這是瑟爾斯基即將面對的最大難題。除非有足夠多的無人作戰系統取代有限兵力，而這也正是瑟爾斯基下一步籌建戰力的重點，使用更多的無人機、地面機器人平台和遠端控制作戰模組。
烏克蘭安全局（SBU）前雇員斯圖派克（Ivan Stupak）對《基輔獨立報》說，根據內部消息來源，是紮盧日內推薦瑟爾斯基作為他的繼任者。另外一個有利因素是，瑟爾斯基幾乎認識軍隊中的每一個人。但是也有一個不利的因素，由於瑟爾斯基與總統關係密切，政治很可能通過他干預軍事事務。眾人皆知，瑟爾斯基是澤倫斯基的人。不過，基於他的軍事才能，也許瑟爾斯基會帶來一些新東西。
知己知彼
英國前陸軍上校坎普（Richard Kemp）接受英國《太陽報》採訪時表示，瑟爾斯基是烏克蘭需要的強有力的指揮官。他受歡迎的程度可能不如紮盧日內，但非常能幹，也很有主見，會抵制盟友試圖將他推向他所反對的任何道路上。瑟爾斯基在烏克蘭部隊中實施北約下放指揮權的方法，為烏克蘭在2022年取得戰場勝利做出了重大貢獻。
瑟爾斯基早年在莫斯科的高等軍事指揮學院學習，和今天成為俄羅斯指揮官的同學們一起畢業於1986年，並在蘇聯炮兵部隊服役5年。德國安全專家蘭格（Nico Lange）對德國公共電視頻道（ZDF）說，瑟爾斯基是一個非常瞭解俄羅斯武裝力量的人，今後他更有可能專注於可持續的防禦。此時他接掌兵符，及時而且重要。
瑟爾斯基的實戰經驗豐富，他在首都基輔保衛戰擊退俄軍而聲名鵲起，在哈爾科夫（Kharkiv）與赫爾松（Kherson）戰場上也取得顯著勝利。他最關心部隊士氣，經常到前線探望士兵。他告訴西方媒體，每晚只睡4個半小時，緊張之餘他去健身房放鬆自己。看來他確實有擔負重任的實力。
廣受批評的屠夫稱號
接著要問，在瑟爾斯基的領軍下會發生什麼變化？英國前軍事情報官員萊德維奇（Frank Ledwidge）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說，瑟爾斯基擔任全軍總司令，可能是一個重大的戰略變化，尤其是他和紮盧日內在可接受的兵員傷亡問題上存在分歧。萊德維奇毫不懷疑，瑟爾斯基會不計代價要求部隊堅守陣地，就像他在巴赫穆特（Bakhmut）戰役期間所做的那樣。
這是瑟爾斯基最受爭議之處。巴赫穆特是迄今為止戰爭中最血腥的一場戰鬥，雙方數千名士兵在此犧牲。一些軍事分析人士質疑，為了一座毀壞的城市廢墟而付出這麼多的生命和傷痛是否值得。在持續9個多月的戰鬥中，瑟爾斯基因讓部隊冒著巨大風險和傷亡而飽受批評，以至於一些士兵稱他為屠夫，批評他喜歡肉搏戰，紀律極其殘酷。
瑟爾斯基則認為，烏克蘭人頑強地保衛巴赫穆特，由此牽制瓦格納傭兵集團（Wagner Group），進而削弱俄羅斯的整體作戰能力。基於這段慘痛教訓，瑟爾斯基在闡明今後烏克蘭3大作戰方針中，特別提出要保護前線作戰官兵的生命，寧願撤出一些陣地，也不允許全體人員陣亡。這或許說明，他不會重複巴赫穆特戰役的作法，以取得士兵的好感與信任。但這需要事實來證明，而且很快能得到印證。這攸關前線部隊的士氣。
創建全新技術重整體系
紮盧日內被解職之前，提出今年擊退俄羅斯侵略需要完成的3大目標：創建一個為武裝部隊提供高科技資產的系統、引入新的訓練和作戰理念，以及考慮到作戰資產的限制和部署方式，烏軍應儘快掌握新的作戰能力。
紮盧日內指出，由於需要大幅提高無人作戰系統和其他現代系統的能力，積極影響敵對行動的進程，因此要配套尋求新的武器使用形式和方法，其結果必將倒逼並影響烏克蘭武裝部隊和其他國防力量的結構。這無疑是對戰場行動進行全面的重新設計。
為了掌握新的武器使用形式和方法，紮盧日內呼籲烏克蘭創建一個全新的國家技術重整體系。考慮到目前的條件，創建這樣一個系統可以在5個月內完成，烏克蘭的合作夥伴也持同樣的觀點。紮盧日內的建議若被採用，烏克蘭的新質戰力能夠很快重整，戰局有可能轉好。瑟爾斯基是否支持這個計畫或另有高明，幾個月後就能揭曉。
